「咳、咳咳……」
h沙随着脚步的起落飞散,把跑在少年後方数尺的夏湄,刺的眼睛难受、喉咙也发痒;她用力一甩头,眯起眼,伸手摀住自己的口鼻,避免再有更多沙子侵扰。眼前的少年离开人群,往右方的道路绕去。
这家伙真会跑。
少年的脚步丝毫不受沙尘影响,反观夏湄在无意中离得越来越远。夏湄赶紧加快步伐追上去,少年又转了个大弯,整个人消失在前方直线。
鞋子里全是沙,虽然很想停下来倒,但是少年已经跟自己不在同个视野里,她必须先跟上对方才行。夏湄准备要转过弯时,一瞄到转角後的街道上三个人持枪而立,夏湄立刻躲回转角处。
他们和转角有段距离,夏湄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偷偷将头探出,看着三人绕着少年缓步来回,就像在打量甚麽一样,少年紧握枪柄,毫不退却。接着一夕风云变se,少年大喊一声就朝一人突刺而去!另外两人在同时冲上攻击少年──
哇靠,这甚麽画面?三个成年人欺负一个国中生啊?
出於看不惯欺负弱小的行为,夏湄脑袋还没有任何计画时,身t就已经跑了出去。但面前可不是单纯的打架群殴,一道道银光,他们可是持枪在对g的,绝不是她赤手空拳能挡下。这时跑出去的夏湄连忙强迫自己停下,但早已加速到最满的身t,就像紧急踩刹车般,下身停住,可反作用力让她上身甩了一下,最後才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姿势停下。
差点跌倒的夏湄,在虚惊一场後,抬起头,马上後悔了。
短枪落地,三人很快就制伏少年,他们正看着她。
「……嗨?」夏湄尴尬地笑了笑,三位彪形大汉盯着她,「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借个过……」
「拿下。」押着少年的那位冷冷下令。
「──你们凉州人都是神经病啊!」另外两个毫不留情,银枪直接划空而来──夏湄吓得急忙跳开,转身就跑,两位大汉全力追上来。趁这空档,少年挣脱束缚,一脚踢向对方的内侧,在他抱痛的期间,跟着冲上来。
「欸、前面的──」夏湄听见背後那个不要命的少年隔空喊,「往东面跑!东面!」
「东面是哪一面啊!」後面两个彪形大汉还紧追在後,夏湄根本不敢回头,si命往前冲。
「往右!右边!」少年回答。这个画面非常奇怪,夏湄跑在最前头,两个壮汉追在後面,最後少年又追着两个大汉,两人隔空对话当然都被两位汉子听在耳里。
在终於有人意识到这个局面十分奇怪时,两名汉子一齐转身,面对直奔而来的少年。
「自投罗网!」夏湄听见其中一个大汉这麽说,连忙转回头。
即便两位汉子还手持兵武,早失了兵器的少年却怎麽也不肯逃,架起迎战的武斗姿态,眼神认真。
夏湄认为自己可能跟错人了。
这根本只是一个不服输的中二少年啊。
「小儿,姿态不错。」留着大把胡须的大汉讥笑道,「不过就花拳绣腿。」
两名大汉直冲而去,长枪直入,那少年说不逃就是不逃。夏湄看得一急,脱下鞋子,一左一右,用力朝两人的头上一丢。
「喂!你们够了,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你在家乡的妈妈知道吗!」
……
这些彪汉岂有受过这种屈辱?冷脸提枪,杀气十足,缓步回头向夏湄走来。
夏湄觉得自己糗大了,恨自己总是动作先行。
「小姑娘,胆子挺大的。」
啪──
後方的少年以疾风之姿踹向一名大汉的後膝,让对方不得不跪下来──刹那间,大汉的同伴伸手就要擒下少年,夏湄在这时也及时反应,双手向地面一撑,单脚划去,用力绊倒对方。
「哇──」少年灵敏闪过倒下的大汉,大汉便直挺挺压在自己的同伴身上。趁这个时机,少年跑过两人,拉着夏湄就跑。
「小朋友,你总算开窍了,终於知道要逃了。」夏湄边喘边跑。
「我不是小孩子。」少年放开抓着夏湄的手,几分赌气。呦,会说这种话的不就是小孩子吗?
「你还没跑走,我怎麽能自己跑走?」少年加速,跑在夏湄前方领头,「往右边。」
他们又转入一条大道,这街上的人群b方才的冷静一些,虽然还是几分恐慌,可至少没有刚才的慌乱,两人停下脚步。
「好险有你帮我,谢谢你。」少年转回头对夏湄说,夏湄才看清楚少年的容貌,浓眉大眼,虽然还稚气未脱,但是五官也有北方民族的深邃轮廓。少年带着笑容,对夏湄伸出单手表达善意。原本要伸手的夏湄,看了看自己乌漆抹黑的手,和少年对视一眼,少年一点也不介意,更将手向她伸,夏湄才握上他的手表示礼貌。
「那我们就此道别了。」
「呃?啊?你要去哪里?」夏湄没想到自己会被提出拆队请求,「这里感觉还是不太安全,一起行动还是多少有个照应吧?」
「这里安全多了,军队会保护这里的。」少年说得自信满满、笑得好不灿烂,一副军队是他家开的一样。
「喔、呃,好吧。」夏湄搔搔头,反正至少她是逃出大牢了。脸上也没被烙个甚麽囚字,还是个正常人的样子,只要别再遇到姓马的人,她应该不至於又会被抓起来关吧?不过认得她的好像也只有马超而已──简而言之,只要离马超离得越远,她就越安全!
至於接下来要做甚麽……嗯……反正只要不待在牢里,做甚麽都好吧!
一想到这里,重新拥抱自由的夏湄,无不感到沐浴春风。
掰掰罗,西凉马世子,谁叫你不准时把我带出去卖呢~记得以後做人要守时唷!
「对了,你叫甚麽名字?」
「夏湄。夏天的夏,三点水的湄。」夏湄露出笑容,对於快乐美满的未来充满无限幻想。看向外头,即便城外也是一片h山,毫无别致,此时对夏湄而言也是如此壮阔辉煌、无与lb。
「好,我记住了,来日必报。」少年拉开大大的笑容。
「我叫马岱。」
……
一道天雷劈过夏湄的正後方。
夏湄僵y地将头转向少年,「请问…你的岱,是下面一个山字吗?」
「对!」马岱笑得无b灿烂,夏湄看得心都凉了。
「你刚才说的『军队』……」夏湄呆呆地说,「是…『你』家的吗……」
「是我大哥。」马岱一脸骄傲,完全不在乎对方到底知不知道她大哥是谁,自顾自地讲:「就因为是大哥,所以更不用担心!因为我大哥他……」
一波巨浪袭卷夏湄。
脑中重播刚才自己春风满面地报上姓名,少年信誓旦旦地说来日必报。
後面马岱说了一堆天花乱坠的东西,她完全没有听进去。
「──英勇无b、骁勇善战,长大後我也要像大哥那样!」
就在听到这句话时,夏湄突然醒了。紧紧抓着马岱同高的双肩,用她人生最认真的表情和语气:
「阿岱,你这麽可ai。你长大千万不能像你大哥那样。」
「甚麽?」被用「可ai」来形容,马岱有点不开心地拧起眉心。
「听着,你大哥根本就是个被害妄想症患者。粗暴又没人x,变态又固执,一身武力用来欺负弱小,他人才没那麽好,你千万不要被他银光闪闪的外表给骗了。」
「大哥?」马岱微偏头。
「对,在说的就是你大哥。」夏湄说得肺腑真诚。看见马岱如此天真的模样,夏湄更是不忍看见他长大後成了跟马超同样的个x,「阿岱,今天这麽巧,命运安排我帮了你,肯定就是为了这个,为了不让你长大变成跟你大哥一样的人种!但是我也只能给你这样的忠告,我要快点离开这了,毕竟这是他的地盘。剩下来,你的人生必须靠你自己努力,千万不要走偏──啊对了,还有一点,千万不要告诉你大哥你遇过我。」
「可是,」马岱天真无邪地说。
「大哥就在你後面,而且他看起来很火。」
……
靠。
*
「我还在想,是谁胆敢在这大放厥词。」
yan光烈焰,立马横枪,银铠白袍,马超跨在白马之上,整个人光芒万丈,语气冷到不能再冷。
「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夏湄连头都不敢回,背脊冷汗直流,她光想到自己又要回到那个暗无天日、恶臭脏乱的牢里……大伯面目全非的脸重新浮现在她面前、以及那两个倒在门口的守卫──
若再见到世子,你得当心。
夏湄还来不及震惊大伯的话简直b寺庙里的诗签还灵验,就听到背後的人冷冷一句:
「把她关起来。」
「──等一下!」夏湄猛然转头,双手抵在面前,跟马岱一起喊出这句话。
马超周围的侍卫停下,明显是为了马岱而停。
「大哥,夏姑娘帮了我,不然我差点就要被抓了。」马岱几步向前,靠近他的堂哥。
「岱弟,你还敢说,这种时机你还敢私自外出,惹得大家一阵着急,这帐我还没找你算。」马超一脸严肃,语气倒是没有对夏湄的跋扈。
「对不起嘛大哥,我也想立立战功啊。」
「待你成年再谈。」马超回,对身旁的侍卫使个眼se,视线落到夏湄身上,「把她拿下。」
即便知道自己无路可逃,夏湄还是下意识向後连退好几步──她不要,她才不要再回去那个让人发疯的牢里!
「休想!」夏湄瞪着走过来的侍卫,整个人警戒又紧张,架起预备姿态。她si也不要再回牢里一次──抵si反抗吧!
「大哥、大哥,夏姑娘做了甚麽要你把她关起来?」感受到身後夏湄的气场,马岱也紧张起来,向後护着夏湄。
「她是刺客。」
「刺客?」马岱回头看了一下夏湄,蓬头垢面,长发凌乱,服装又破又脏,一张脸灰蒙蒙的,「大哥,不像呀?」
「岱弟,你经验不足。让开。」
「就算是刺客,好歹她帮了我一次。大哥,我知恩图报,才答应过她会报答。这次就放了她,帮岱弟的承诺兑现好不好?」知道自家大哥难以动摇,马岱开启撒娇模式,只差没蹭到马超身边。
「……」
没等马超做决定,突然一阵马鸣声,一队人马随着风尘扬长而来。
「岱儿,总算把你找着了。」领头的男人,虽说脸上留下几分岁月的痕迹,但t态未受时间侵扰,虎背熊腰,身材高大,语调不怒而威。威严的气势还更胜一旁的马超一筹,两人眉宇间几分神似。
「父亲。」马超唤了一声。
「叔父,给您添麻烦了。」马岱低下头表示歉意,「岱愿意受罚。」
马腾点点头,接着道:「知错得改,下次别再犯。你堂哥担心你,特地从前线赶回,非亲自寻你不可。若因此误了战事,你可知罪?」
「岱愿受任何惩罚。」马岱紧张地将头低得更低。
「知罪了就快回去。还在这磨蹭甚麽?」马腾回,看见马岱身後的夏湄,以及将他们围住的守卫。
「超,这甚麽状况?」
「……」马超瞥了夏湄一眼,区区一名刺客,无须他父亲费神,他本没打算把事情弄到父亲这来的,「是刺客。」
「叔父,这姑娘帮了我一次!不然我刚才就被军队抓走了!」马岱抢话,马超拧起剑眉,用嘴型无声向自己的小堂弟暗示他cha话的不当。
马腾低头看着夏湄的架式,感受到视线的夏湄抬起头,眼神中的警戒和紧张未消。即便在马腾不怒自威的虎视中,夏湄毫无退缩,锐利回盯。
眼神不错。
「会武功?」马腾问,夏湄没有回答,只是戒备地看着他。马腾望了马超一眼。
「会。」马超应答。
「试试她。」
马腾话一落,马超便使了眼se,一名护卫丢了一把剑在地上。马岱紧张了,正要说些甚麽时,马超就把他给唤到自己身边。若只有大哥还好办,但偏偏叔父也在,马岱也不敢不从。
「捡起来。」马腾对夏湄说。知道自己真的cha翅也难飞了,虽然夏湄眼神还是盯si在马腾身上,她还是慢慢低下身,捡起剑。
「你来。」马腾对围在她身边的其中一名护卫说,被指名的护卫立起枪杆,其他几位自动退开。
「父亲,这nv子能打。」马超突然开口,「全上。」
「难得你瞧得起人。」马岱听得一阵惊恐。马腾回应後,采纳自己儿子的建议,「全部上。」
就在四人喝了一声,持枪朝夏湄过来时,夏湄终於像是回魂一般,对着手上的剑不知所措。
「呀──」
长枪破空而来,夏湄吓得赶紧向侧一闪;在这时候右边又突刺过来,夏湄紧急低身勉强闪过;但四个人并没有给夏湄任何空档,另一把枪又在地面扫了过来,夏湄用一种接近跌倒的跨步,狼狈地跳过这击;紧接着枪尖从正面直劈下来,夏湄完全措手不及!
铿──
夏湄一手握剑柄一手按在剑身上,勉强用剑身挡下这一击,面对眼前真枪的锐利锋芒,夏湄吓出一身冷汗;四人早已将她团团围住──趁着下一波攻击过来之前,夏湄想也不想,立刻放开抵挡的动作,仗着自己t型娇小,拔腿就往四人的缝隙跑,逃出重围。
「啡──」
但当她这麽做的时候,马超身边的几名骑兵早就策马挡住她的去路。
可恶!
早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但她没想到连这麽渺小的希望都没有。夏湄转回头面对四个侍卫,双手很俗气地握住剑柄,一脸不知所措。
「哇啊──」
四把枪再次连续刺来,虽然她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攻击,可每一次阻挡都十分短暂。在枪剑相触的一瞬间,彼此对抗的力量失衡,夏湄的剑总是会朝各个方向飞去,然後夏湄又会再重新双手握住剑柄;每当她重新双手握剑的片刻,另一道攻击就会直扑而来──除了重新握柄的动作外,夏湄只能找空处逃离攻击,连一次向前推进攻击都没有。
「……」
「……」
马岱一脸看得急。马超看得一脸y郁。马腾一脸看来不耐。
「啊!」
剑又再次被弹开,夏湄被对方的力道震得向後连退好几步,右手上的剑差点儿飞走,夏湄害怕地紧抓剑柄,左手非常紧张重新握在右手上;然後不断重复逃跑、握剑、弹开、逃跑、握剑、弹开……
……
怎麽看都只像只受惊吓的猴子,哪来的能打?
夏湄慌了。她知道再这麽下去,她会t力透支;在y凉的牢里待了接近一个月的期间,她的左手一直没有好好休养,一开始情况就不利。但她知道要逃出那个牢里,现在是唯一的机会──证明自己!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该拿手上的剑如何是好!
她不断地退、不断地逃。
夏湄突然觉得既屈辱又愤怒。她何时需要这样证明自己?若真证明了又能如何?现在的自己就像一只斗j一样,在这任人观赏,si命证明自己毫无用处的价值!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节节败退、直到输为止,逃不掉也出不去──她握在剑柄上的力道加大,可惜改变不了她还是只能或逃或退的命运。
「──把剑丢了!」
突然听见马超这麽喊,夏湄二话不说把剑给扔了。就在这时候,又是一把枪直冲而来,夏湄以右手为主力,站在原地,双手以拨为挡,拨掉银枪攻势,而在侍卫跟着作用力冲到自己面前时,她往左下一闪,便置於对方身後,毫不犹豫握紧拳头,直接往对方的後腰打──
碰!
手上的枪落地,那侍卫就像是战败了一样,自个儿退场。另外三名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
马岱惊讶了一下。马超的y郁稍微消散。马腾双眼微亮。
「呼。」总算是有所转折了。在牢狱的日子中都没动过身手,现在一来就这麽激烈,扭扭脖子,夏湄自个儿呼了一口气。
「一起来吧,姐姐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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