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收拾完之后,一行三人落座。
餐桌上的氛围还算和谐融洽,但一向敏锐的沐名还是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严家老爷子虽然身体不济,但他对严氏的模式运营还总保持着自己的见地,并且这些见地总和严默的初衷相左,三人谈话时,老人家总是颐指气使,严默则始终理智地保持着沉默。
而他也假装尊重老人家,时不时随声附和两句。
晚餐临近尾声,沐名起身去洗手间,临出门前与对面的男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时候家里佣人捧着一部手机进来,“少爷,电话。”
严默闻言些微皱眉,推开身下的椅子起身,接过手机之后便抱歉着抬手,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片刻过后,沐名从洗手间出来,便站在客厅方位同老人家颔首告辞,“严老先生,今晚感谢招待,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还劳烦向严总转告一声。”
听到声音的老人家被旁边管家扶着走出餐厅,站定之后又转头嘱咐了什么,那管家就连连点头走到沐名身边,“我们老爷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几罐好咖啡,沐总稍等片刻,我去取来。”
“这不用了……”
沐名抬手打断,还不等再拒绝,老人家已经笑眯眯地伸手阻拦下来,“行了,行了,让他去吧,你不让他去,过两天我还得派人特地送一趟。”
听了这话的老管家忙不迭出了客厅,沐名见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转头冲老人家垂目一笑,“那我只能说声多谢了。”
两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相互对视一番,沐名眸光狭长,从容以待,而老人家温润的笑容里总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和怀疑。
半晌,就听见那手杖在地板上轻轻敲了两下,严老爷子向上挑起chún角,伸手指了指旁边楼梯的方位,“沐总不介意扶我这把老骨头去一下楼上房间吧?”
男人眉梢微扬,反应过来之后温和一笑,脚步已经迈了出去,“当然不介意。”
说着那只手已经扶住了老人家的手臂。
两人迈着台阶徐徐往上,从背影看,气氛倒是相当和谐。
当然,在场的两人都知道,事情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平静无波。
果然,踏上最后一层楼梯之后,老人家突然停了停,些微喘了两口粗气,自嘲道:“真是老了,不服不行。”
顿了顿,又看了沐名一眼,继续往房间去时,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既然上来了,就跟我来吧,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看。”
沐名停在原地,注视着老人家颤颤巍巍往前的身影,眼底很快闪过一抹yīn鸷的气息。
他似乎已经察觉,对方要把他引上楼来的目的。
果然,抬脚跟着进了房间,老人家在书柜前翻翻找找,最终翻出一本老旧的相册。
“刚刚在餐桌上,我越看你越觉得眼熟,你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相册的最后一页,收藏了一张沐珊年轻时候的照片,严老先生手指着照片上的女人,不动声sè地观察着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沐名嘴角的笑意明显僵了僵,瞳孔微颤着,沉默起来。
老人家看出端倪,突然又笑了两声,将相册合上,“她是我之前的一位合作伙伴,在女企业家里面,她是难得肯吃苦又有头脑的,不过也已经过世有几年了……”
说完,还深深叹出一口气来,“真是可惜啊,我跟她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一直沉默的男人早已攥紧了拳头,闻言额头青筋都不可控制地爆了起来,随即轻嘲一笑,以yīn鸷的目光回应,“在严老先生的眼中,朋友是用来陷害和出卖的吗?”
他在内心权衡片刻,最终选择了挑破关系。
老人家见如此,眼眸明显颤了颤,但也很快就冷静下来,得意于自己敏锐的洞察力,便轻蔑笑起来,戳穿道:“你是沐珊的儿子?”
“是。”
这一回,他回答的十分快速且坦诚。
老人家眸光幽邃,又像是别有深意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说我陷害和出卖她?看来你对我是有什么误会……”
顿了顿,又收敛目光,带着半威胁的语气将手里的相册重重丢到一边,“这么说来你介入我们严家的工程,也是别有目的。给你三天的时间撤回你的团队,我宁愿让这个工程烂尾,也不会同意像你这样别有用心的人来chā手我们严家的事情。”
似乎一切都在他老人家的掌控之中,他暂且倒没有将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男人放在心上,心底里更多的,是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他认为总是会给他们严家招来这样或那样的祸患,要不是他还宝刀未老,兴许不到一年,严氏就要改名换姓了。
只是有一点,他明显小看了眼前这个男人。
沐名听完这些话,反倒勾chún笑起来,双手chā在口袋里步步bī近,“严老先生凭什么断定我是别有用心,是不是为当年做的一些事情感到心虚?我看你怕的不是别的,是怕我会把你当年做的那些事情公开出来,到时候不用我多动一根手指头……”
严老爷子感受到头顶迎下来的一股压力,杵着手杖往后退了退,最终靠在了身后的书柜上才勉qiáng站稳了,呵斥道:“你胡说,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他看着老人家勉qiáng维持下来的镇定神sè,十分轻嘲地笑起来,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只u盘,杵到对方眼前,“老先生早前跟陆法官有过合作,不知道能不能认出来,这只u盘上的标签字迹是不是他的?”
严老爷子眼睛睁了睁,眼底的慌乱还是有些遮掩不住。
沐名见状,颇为满意地收敛眸光,一边继续说着,一边任由眼底的光变得yīn鸷狠厉,“当初我母亲已经收集到了你为牟取bào利,不顾劝阻克扣工程用料,最终导致那起工程事故的所有证据,只要证据呈堂,最终会坐牢的人就不会是她。”
顿了顿,眼见着一向隐忍的男人眼底泛出微薄的光亮,他才勉qiángtiáo整了呼吸,呵斥一声:“是你,是你威胁了她!让她替你坐了牢,让她替你去死。”
说话时,因为内心长久压抑的愤恨无处宣泄,他的身体不可控制地朝着老人bī近,一根手指几乎直指到了对方的眼睑。
老人家“砰”的一声,松了手里的手杖,双手支撑着在身后,将那只老旧的书柜摇得晃晃悠悠。
“你有证据?”老人苍白的chún张开,“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我?”
男人单手撑着书柜,不屑地挑起眉梢,“你可以不信,原本我还想再陪你们玩玩儿,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我就成全你。”
说完,脚步向后靠了靠,作势要离开。
老人家这时候才慌了,一只手伸出去,拽住了他的袖摆,眼底泛着猩红,“这是在严家,把u盘交出来。”
“听说前两年您老人家中风,身体还在恢复阶段,千万别以为这件事情还跟当年一样好解决。”男人垂眸,盯着袖摆处那只苍白的手,勾chún轻笑,“我不是我母亲,你也已经不是当年的严远桥。”
说完,那只袖摆轻轻一拽,老人家的身体就跟着晃了晃。
挣脱之后,抬脚朝着房间出口的方向去,却猝不及防听见背后“哗啦”一声,震惊中转过头时,见老人家已经倒在了一堆书籍之下。
书柜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要倒下,男人眸光幽深,平静而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了,最终没有往前去扶一把。
但最后,那柜子还是立稳了。
他一脸冷漠,盯着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的老人,转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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