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浑浑噩噩混日子的闲人忽然间变成了老师,这种身份的转换我还是不适应的。
有时候会觉得我已经老了许多,但其实也才过了一周而已。
一周的时间很短,短到我连这里属于哪个省市还没搞清楚。一周又很长,长到学校门口种的梧桐树都了芽开了花。
没来到这个村子之前,我妈帮我查了天气,说气温回升迅,适宜穿薄薄的衬衫。
但是这两天,气温骤然下降,房东乌阿姨告诉我,这种天气现象叫做倒春寒。
倒春寒我大致有个了解,因为我生活的江南水乡也有这种情况,不过江南水乡气候总归是湿润的,不似这般干冷。
春风凛冽,阳光淡淡,给不了村民想要的温暖。他们的穿着可以称的上是朴素中的朴素,里面一套加绒的厚打底,外面罩了件巨臃肿的罩衣,美观真的谈不上,但我想这大概是一种我这个外地人看不懂的流行趋势吧。
远一点的孩子,监护人是骑着三轮车来送的,这里的监护人没几个是年轻父母,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隔代的长辈。
隔代亲啊,老人们怕冻到孙子,用竹竿支架撑起,铁丝固定,撑起一个透明的雨棚。坐在里面的孩子像电线上的麻雀,小手紧紧抓住支架,每晃动一下都心惊胆战的叫一下,遮风挡雨来之不易。
雨帘虽然是透明的,但农村最不缺的就是土了,绕着村子与学校跑上两三圈,灰蒙蒙一片,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里面一声的人不知道外面生了什么。
我正犹豫要不要站校门口一会儿迎迎家长们,忽听到一声比寒风更醒神的女高音。
“程梓,你又迟到!”
我歪头,只看到牛姿怒视的眼风,完全可以想象到她那张细长的麻脸上,愤怒到五官挪位是怎样的可怖场面。
我觉得我需要躲避一下,于是剪刀手弯曲朝里,欲戳瞎自己……
彼时牛姿已来到我跟前,操着一口本地口音对我说:“橙子,咱俩合同上可都写着呢,迟到一次罚现金五十,再一再二不再三,今天我要动真格的了。”
我也是个知道护钱的人,一听到她要动真格,剪刀手合并按压在太阳穴上,头疼不已。
其实我真不明白,我一个教音乐的老师她让我每天那么早到学校干嘛?
我一直以为音乐老师是一个游手好闲的职业。
“对不起校长,我还不太适应当老师,下次不这样了行不?”我说了这么一句。
牛姿说:“这不是理由,咱俩的合同上面可写着呢,迟到一次罚现五十。”
我瞥见她眼中的认真,知晓她不是在开玩笑,加之我这是第三次迟到,人家已经饶过我两次了,便从钱包里拿五十给她。
正要递给她时,身后传来一声高喝。
“小心,快闪开,车闸失灵了。”老人骑着三轮车朝校门口撞过来,因为是下坡路,老人企图用脚控制也失败了。
我呆呆站着没动,在想他说的“车闸”是个什么意思。
牛姿惊恐拽着我往一边躲,只听见“咣当”一声,三轮车撞到铁栅栏校门上。再然后,是雨棚散架的“啪啦”声,还有孩子的哭声。
老人惊甫未定,抚着胸口从车上跳下来,连连道歉。我说没事,先看孩子。
老人急忙忙扒开雨棚,我这才看到小小的三轮车厢里竟然坐了四个孩子,最大的八岁,最小的不足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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