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约莫半小时,鹿念和秋沥却终于不再试图说服他,准备下山了。
管家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烦。
终于走了。
他想进去休息下,却见一个女佣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你看那是什么?”
漫长蜿蜒的山道上,忽然亮起了车灯。
管家慌忙往外跑。
为首的是一辆黑色加长林肯,老爷子下车,推开身旁两个保镖的搀扶,目眦欲裂,“我孙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天地还没翻,我这把老骨头也还没死。”
他在赵家积威几十年,自然不是还生嫩的赵听原和嫁进来的苏清悠可比的。
管家当即愣在了原地。
鹿念和秋沥沉默着跟在赵权身后,
管家灰溜溜的,被几个保镖看管,小女佣偷偷打通了苏清悠电话,颤声飞快说了几句,随后,直接挂了电话,赵家所有剩下的人都被叫到了餐厅集合,迎接赵权的怒火。
好在赵雅原似乎比前段时间好了一些,只是依旧苍白憔悴。
“雅原,你怎么办?”秋沥问,“还走么?”
现在赵权回来了,应该可以暂时庇佑他,安城医疗资源也不错。
鹿念怕他反悔,“不行,雅原,你得走,南荞只是个落脚点,之后随便去哪,你也可以回海城。”
赵权已经大限将至看,根本没法再庇佑他多久,而且等赵听原和苏清悠回来,事情还说不准怎么回旋,只能先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赵雅原本在看着鹿念,移开了视线,声音虚弱,“我去南荞。”
鹿念终于松了口气,“我们已经叫了车了。”
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
她一身都冒了汗,“接下来的事情,赵爷爷应该会处理,暂时不会有人过来追。”
就是要让他见到这一切,加上秋沥适才录的音
赵权也不蠢,之后,估计苏清悠和赵听原需要好好解释一番了。
赵雅原睡着了,秋沥神情也说不出的疲倦,但是也终于露出了个浅浅的笑,“是的。”
孤掷一注,终于还是有回报。
飞机安静的划过夜空。
苏家晚宴上,苏清悠笑容完美,应对有礼貌,她看了眼自己手机,抱歉道,“我先去接个电话。”
接完后,她面色缓缓沉了下去,之前的笑容无影无踪。
赵听原应付完几个客人后,回了内室,慌忙问苏清悠,“怎么了?”
“小琴告诉我,你爷爷回来了。”她说,“赵雅原走了。”
“那怎么办?赵听原慌了手脚,“走了没事,但是爷爷知道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爷爷本来就喜欢雅原。”
“叫陆执宏也去南荞。”苏清悠面色很沉,脑子也转得很快,“告诉他,他儿子女儿都去了那。”
“陆执宏去能有什么用?”
苏清悠面上终于划过一丝不愉,冷笑,“也给他们添点不痛快。”
她一直以为,鹿念就是个废物,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不料,这次秦祀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她自己居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找到了赵权,而且走得这么果断。
“他们没去医院,走了。”苏清悠说,“我以为赵雅原那个模样,他们第一反应,一定是去医院,”
赵听原慌里慌张,“那怎么办?”
苏清悠没有回答。
“现在你爷爷已经怀疑你了。”苏清悠说,“现在更重要的,是先去给他解释清楚吧。”
“现在我们还有修宜。”她说。
“陆氏那边的事情,陆执宏办得怎么样?”
苏清悠终于阴下脸,“陆执宏那废物,根本斗不过他。”
她唯一不想惹的人就是秦祀,看来,想找陆执宏去对付他,根本没有半点意义,她现在还期待的,就是陆执宏找到鹿念和秋沥,把之前的事情都捅出来。
鹿念性格如此,要是她崩溃了,再去闹个自杀什么的,估计,秦祀也得疯,到时候,兵不血刃。
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么个办法。
*
与此同时。
鸣鸿报告,“小老板,念念已经上了飞机了,一切顺利。”
赵家的状况,他听鸣鸿说起过,有所了解,知道赵家兄弟最近闹得挺僵,却没有花精力去过多关注,他对别人家族内部事情不是很感兴趣,关注的只是赵听原和陆执宏勾结,想在陆氏动手脚的事情。
苏清悠和赵听原似乎对他也有所忌惮,一直从未对这边动过手,只有一个拙劣表演的陆执宏。
不过现在,鹿念牵扯进去了,他自然会注意。
“嗯。”他说,“我们也动身。”
这是一次连环追击,陆执宏追着鹿念和秋沥,让秋沥认祖归宗,而他想保护鹿念,并找到陆执宏。
陆执宏也在同一时间,拿着那封鉴定书赶往南荞。
亲权概率,大于99.99%。
秋沥就是陆琢,那个他早以为,已经死在了南荞深山的孩子。
赵雅原身体底子很差,做了手术后,恢复很差,加上不知原因的衰弱。
鹿念说,“小秋,雅原这个样子,也不能在南荞待太久,这里医疗条件毕竟不行,我的想法是,先带他去南滨或者海城,找信得过的人,做一次全面检查,之后,需要修养的话,可以再回南荞。”
这里暂时只是个落脚点。
毕竟,秋沥和赵雅原都在这里长大,小镇里的人都认识他们,暂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秋沥点头,“嗯。”
赵雅原还在屋内睡觉,睡得无声无息,但是,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些。
估计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环境。
鹿念说,“小秋,你明天就带雅原走吧,去南滨的医院。”
“那你呢?”秋沥问。
鹿念说,“我留着这里帮你们看看情况,过几天就回安城,之后,我也会去看你们的。”
“而且,我和方灯有联系的。”鹿念眨了眨眼,“没事,现在是我的事情了,我要出什么事情,男朋友肯定会过来找我。”
秋沥终于点头。
屋内的赵雅原似乎醒了,俩人进屋内看他。
他声音有些沙哑,看着鹿念,“谢谢。”
“和我不用道谢。”鹿念心里有些酸涩。
他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赵雅原帮过她那么多,现在,竟然也到了需要道谢的程度。
秋沥在照顾赵雅原。
鹿念给他们订好了明天离开的票。
她准备出门,去超市采购一些必须用品。
一切顺利,赵雅原精神似乎也恢复了不少,鹿念只觉得浑身都快虚脱了,送他们离开南荞后,日头偏西了,这两天,她神经一直高度绷紧,现在松懈下来了一些,但是依旧感觉,吃什么都没味道。
她准备早点回去安城,陪秦祀。
只准备在这里再住一晚上。
傍晚时,有人敲响了门,鹿念心里奇怪,秋兰早搬走了,这院子一直空着,周围人也都知道,莫非,是赵雅原他们忘记带什么了,回来拿?
鹿念把院门掩开了一条缝,往外看,瞬间呆在了原地。
她完全没有想到,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竟然会是陆执宏。
“秋沥呢?”陆执宏只见她一人,他四处往院子里看。
“不在。”鹿念平静的说,“他走了。”
“走了?”陆执宏胸膛起伏,“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让他走?”
鹿念没说话。
“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了?”陆执宏极愤怒,“把我当猴子耍?不告诉我,是不是,啊?”
鹿念垂着眼,“我知道什么呢?我已经失忆了,失忆的事情,爸爸难道不知道?这些年,在家一点不准谈起阿琢的事情,难道不也是爸爸的授意?”
陆执宏语塞。
他不管不顾,推开鹿念,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最后,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鹿念站在院落里,神态平静。
远处青山黛水,是熟悉的那个南荞,噩梦一样的地方。
陆执宏忽然就疯了。
他咆哮道,“你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在南荞,你们两个都被绑架了,为什么最后回的是你?”
鹿念愣住了。
她唇颤抖着,“绑架?为什么没有人和我说过。”
“我交了赎金,对方说是能先放回来一个,我们要的阿琢,最后回的却是你,你对阿琢干了什么?”他面孔狰狞,“你知道吗?那么大的南荞山,你弟弟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你忍心就这么把他抛下?”
“他难道就不怨恨你?”陆执宏说,“我告诉你,他一定恨死你了。”
鹿念脑子发晕,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陆执宏终于把这些年埋藏在心里最深的话说了出来,说得酣畅,痛快淋漓。
“你当年回了,回了就回了,我没说什么,依旧好好养着你。”陆执宏神情有些狰狞,“我养了你那么多年,现在就是等你这么忤逆我的?小时候闹自杀,大了,叫你嫁人你不听,什么都不听我的,现在还帮着你弟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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