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栗高空

“莹莹不哭，莹莹不哭，妈妈说了，莹莹哭就不是乖孩子，莹莹乖，妈妈才会回来，莹莹不能哭……”莹莹见李腾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连忙伸手使劲擦着眼泪，强行止住了哭声。
李腾瞅着面前的莹莹，知道了她是柳茵的女儿，脑子里的一个问题，也就有了答案。
那就是为什么他车祸昏迷整整五年，但本体身躯仍然完好无损的问题。
应该是在他昏迷之后，柳茵不离不弃，整整守护了他五年！
“莹莹，妈妈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李腾向莹莹问了起来。
四岁多的小女孩记忆力有限，表达能力也有限，这五年里发生的事情，估计她很难表述清楚。得找到柳茵，才能问个明白。
“莹莹淘气不乖，妈妈不要莹莹了。”莹莹听李腾问起这个问题，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没哭出声来。
“妈妈什么时候走的？有多长时间没有陪着莹莹了？”李腾又问。
“妈妈走了……多长时间……”莹莹数起了自己的指头，数来数去看起来根本数不清的样子。
“十……十天了。”莹莹最后给了李腾一个答案。
李腾估摸着莹莹对时间和数量的概念还不是很清楚，十天大概只是代表着比较久吧？
家里有一个四岁多的女儿，还有一个植物人，柳茵不可能离开太久，应该只是出门办事去了。
“爸爸！爸爸！你不会再睡了吧？你已经睡好久好久了！你醒了，就可以带莹莹出去玩了对吧？”莹莹拉着李腾的手，一脸期待的神情。
李腾仍然在想着事情，没有吱声。
“莹莹很乖的，妈妈不要莹莹了，爸爸你别不要莹莹……”莹莹看着李腾，神情逐渐变得不安了起来。
“爸爸没说不要莹莹，爸爸睡太久了，身子都麻了，等一会儿爸爸起来，带你一起去找妈妈。”李腾决定下床出门去看看，了解一下现在蓝星的情况。
不只是柳茵，他的家人都还在这里呢！
“好啊！好啊！爸爸一定要把妈妈找回来！莹莹好想妈妈！”听到李腾说的话，莹莹又高兴了起来。
李腾感受了一番，他原本的身体因为躺了五年确实已经变得很虚弱了。
调动魂力内视，李腾在身体内发现了十几处骨折的旧伤，还有内脏旧伤，包括大脑也有一定程度的毁损。
但这些对神魂已踏入圣境的李腾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只要有足够的魂力，他就能修复这一切。
李腾调动魂力试着修复孱弱的身躯，给它注入生命能量……
位面穿越耗费了他大量的魂力，现在神魂中所剩魂力不多了。
几分钟后，李腾魂力耗尽，没办法继续修复了，好在这具身躯也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
“爸爸你没事儿吧？”莹莹看到李腾脸色惨白、大汗淋漓，又有些不安起来。
“爸爸没事。”李腾缓慢地坐起身，挪动双腿到床边，却没有找到鞋子。
这很正常，谁会给一个睡了五年的植物人准备鞋子？
“爸爸！我知道哪里有鞋子！”莹莹小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莹莹又从外面跑了回来。
手上拿着一双脏兮兮的似乎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拖鞋，放到了李腾面前。
李腾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把脚伸进去穿上了。
“爸爸，我们可以出去找妈妈了吗？”
莹莹很期待地看着李腾。
“好啊，爸爸这就带你去找妈妈。”
李腾笑了笑，伸手牵住了莹莹的小手。
走出房门，回头看过去，才发现他们住的地方，是城中村里的一间搭建的简易棚屋。
小巷里到处都是垃圾，生活环境非常的差。
“咦？莹莹，他是谁啊？”一名身上穿得破破烂烂，正在捡拾垃圾的老奶奶看到李腾，开口向莹莹问了一声。
“他是我爸爸！”莹莹很骄傲地回答了老奶奶。
“莹莹的爸爸？”老奶奶有些困惑地又看了看李腾，很显然，她先前并没有见过植物人状态的李腾。
“是的，他以前一直在睡觉，今天才睡醒。”莹莹向老奶奶解释着。
“奶奶你好，你知道莹莹的妈妈去哪里了吗？”李腾试着向老奶奶问了一声，只有找到柳茵，才能彻底弄清楚这五年间发生的事情。
还有，她不离不弃地守了植物人状态的他整五年，这份恩情，他必须回报。
“她……你说茵茵啊？已经有很多天没看到她了。”老奶奶回忆了一番。
“很多天？大概多少天？”李腾又问。
“半个月了吧？我年纪大了，记不太清楚了。”老奶奶笑了笑，又继续捡拾垃圾去了。
李腾再次皱起了眉头。
如果柳茵半个月前就离开了，那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四岁多的莹莹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
太多不合常理的情况。
就在这时候，李腾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虽然他在梦星已踏入圣境，但现在这具身躯未经魂力修复和锻造，仍然是普通人的身躯，当然也会和普通人一样会渴、会饿。
“爸爸你是不是饿了？”莹莹听到了李腾的肚子叫。
“嗯嗯……”李腾努力回忆着蓝星的一切，思考自己如何获得食物的问题。
“爸爸跟我来！”莹莹却是小手拉着李腾沿着脏乱的巷道向外面走去，不多时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街边有很多餐馆商店之类的。
到处都显得很是破败，和李腾记忆中的蓝星世界差异很有些大。
现在正是晚饭时分，餐馆里坐了不少人。
“爸爸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乱走哦！”莹莹在一家餐馆前站住了，向李腾说了一声。
“哦，好的。”李腾对于爸爸这个角色，多少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蓝星的二十多年，没当过爸爸。
梦星的五万年，没有肉身，没有家人，没有亲情，只有处于纯能量态的神魂，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偶尔在记忆深处，似乎记得自己做过爸爸，但那可能只是幻觉。
这还是确切记忆里第一次被人喊爸爸，不太适应也就不奇怪了。
李腾不知道莹莹想做什么，既然她让他在那里站着，那他就站着呗，正好伸个懒腰，感受一下蓝星久违的空气。
魂力又慢慢恢复了一些，李腾准备多攒一些再对身体进行下一步的修复。
目光向四周快速扫了一圈之后，李腾又看向了跑进小餐馆里的莹莹。
他看到莹莹站在一名正在吃饭的食客的旁边，两只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那名食客桌上的餐盘，直到那名食客不耐烦地向她摆了摆手，她才又走到另一名食客餐桌边，又眼巴巴地看向了另一名食客桌上的食物袋。
“这是在干什么？”李腾皱起了眉头。
片刻之后，那名食客伸手从食物袋里拿了个小包子递给了莹莹。
莹莹向那名食客鞠了一躬，拿着那个小包子很兴奋地冲出了餐馆，跑回李腾身边，把小包子递向了他，一脸期待的神情。
“爸爸快吃！爸爸吃了肚子就不会饿了！”
莹莹把小包子递向了李腾，自己则不停地咽着口水。
很显然她也很饿，很想吃这个小包子，但她此刻更想让爸爸吃。
“我的女儿，
“堂堂圣境强者的女儿，
“居然在蓝星上讨饭！？”
李腾的神智一时之间有些失神，片刻之后，他蹲下身子看向女儿莹莹，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爸爸乖，爸爸不哭，吃不饱莹莹再去给你找！”莹莹看到李腾突然哭了，有些发慌，连忙伸出小手帮李腾擦拭了起来。
“谢谢莹莹，爸爸不饿，莹莹吃。”李腾强行抑制住了情绪，伸手抱起了莹莹。
“不！爸爸饿了！爸爸吃！”莹莹很执拗地把小包子塞到了李腾的嘴边。
“好，好，爸爸吃。”李腾和着眼泪，把莹莹递过来的小包子一口一口吃进了肚子里。
只有骨肉之亲，才会在你落难之时，不离不弃地守护着你。
哪怕自己再苦再饿，哪怕只剩最后一口吃的，都会留给你。
李腾一边吃着莹莹喂过来的小包子，一边在心中暗暗发誓：
我李腾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让你们母女挨饿！
这五年的守护之恩！这五年欠下的亲情！我会百倍千倍补偿！
体内的魂力恢复缓慢，李腾决定暂时不修复身体了，想办法先解决了父女二人的口粮问题再说。
现在的魂力太过残弱，只能施展一些很小型的魂法。
魂念集中于手掌，魂力凝聚……
“出！”
心中一声断喝，片刻之后，李腾手中出现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
蓝星好象已经是移动支付的年代，但李腾此时所剩不多的魂力不足以凝聚出手机，只能先凝聚纸币这种小东西。
只要能用就行。
“爸爸，你还饿吗？莹莹再去给你找吃的。”莹莹和李腾说着话。
被爸爸抱着，抱得高高，从未有过的高，她很开心，非常的开心，一脸幸福的笑容。
以前总是羡慕别的小孩子有爸爸抱，自己的爸爸却总是睡在床上不醒。
怎么喊都不醒。
现在终于也可以让爸爸抱了。
“不，爸爸睡醒了，以后就该爸爸给你找吃的了。”
李腾四处瞅了瞅，把莹莹带去了街边的一家装修较好的餐馆里，找服务员要来了菜单，准备点几个菜和莹莹一起吃一顿。
“爸爸，妈妈说了，我们没有钱，不能进这个地方……”莹莹神情很有些惶恐不安。
“没事，爸爸有钱。”
两人的衣着形象，和这里确实有些不符。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的时候，微微皱着眉头。
李腾知道服务员在担心什么，他把一百元放在了桌面上。
服务员没再说什么了，把菜单递给了李腾。
“太好了！我们有钱了！”莹莹开心地笑了起来。
“想吃什么？爸爸给你点！看中什么就点什么！”李腾把菜单拿给莹莹看。
“我……我想吃鸡蛋，莹莹已经很久很久没吃鸡蛋了。”莹莹没看菜单，流着口水向李腾提了出来。
“服务员，先煮十个鸡蛋。”
……
一百块钱，父女二人饱饱地吃了一顿。
莹莹的表情很满足、很幸福，在李腾的怀中不停地笑着。
吃了一顿饱饭之后，李腾的魂力恢复速度显著加快，他身体内的生命能量也越来越充裕。
于是又变了几张百元大钞出来，在街边给自己和莹莹买了衣服和鞋子。
忙碌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李腾逢人就问，问那些人认不认识莹莹的妈妈。
天慢慢暗了下来。
终于，有两位店主说见过莹莹的妈妈，但好像有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再见到过她了。
看起来柳茵离开的时间，确实是在半个月前。
她为什么离开？
是坚持不住了吗？
如果真是，李腾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也不会责怪她。
一个女人，放弃了富二代的生活，带着一个四岁多的女儿，守着一个可能永远也醒不来的男人，这五年的时间，可想而知有多艰难。
但他既然回来了，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补偿她。
找她回来，让她们母女团聚。
莹莹，不能没有妈妈。
街面上注意到莹莹母女的人并不多，想从他们那里打听到柳茵更多的消息不太可能。
不过李腾还有别的办法。
他在梦星，是一位踏入圣境的梦师。
他可以随意入侵别人的梦境，从梦境中探查那些可能做梦者本人都无法记起的深层记忆。
大不了等晚上莹莹睡着了，探查她的梦境，从她的记忆中来寻找线索，锁定柳茵的行踪。
吃过晚饭，被李腾抱着，趴在李腾肩头的莹莹，在李腾四处行走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李腾回到棚屋里，小心翼翼地把莹莹放在了床上。
“妈妈！妈妈不要走！莹莹再也不淘气了……”被放在床上的莹莹突然哭出了声，手脚乱蹬。
“妈妈没走……”李腾抚摸着莹莹的脸蛋，施展魂力安抚着她。
片刻之后，莹莹安静了下来。
李腾在棚屋里转悠了一番。
棚屋太小了，摆了两张床……一张他睡的简易床和一个地铺之外，几乎就没有多少能站脚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