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游天下

逍遥子瞧见面前这些美肴，顿时看直了眼，二话不说，抓起一只五足烤乌鸡就朝嘴里塞，大快朵颐，好不快活，看得我都有点食欲了，随手从盘子上挑了个鸭腿，也啃了起来，反正我知道，在逍遥子吃尽兴前，他是不可能腾出空闲说话的。
“别愣着呀，酒呢？”
逍遥子突然催促道：“吃肉不喝酒，枉在世上走，你该不会连酒都没带吧？”
好吧，我错了，这货在吃尽兴前还要喝尽兴……
耸耸肩，我从项链里又掏出了一堆天庭的醉仙美酒，顺手还拿出了两尊商朝的青铜酒樽来，佳酿入杯中，酒香四溢，勾人心弦。
清酒满上，逍遥子接过酒盏一口仰尽，赞道：“好酒！好酒！”
说罢，我们两人便在这渺渺虚空之中，吃喝了一场史上最偏远的酒席。
哥们我算是有幸见识了逍遥子的战斗力，一个人就搞定了足足摆满三茶几的酒肉美肴，幸好上古的那些神仙也都是吃货，每个储物戒指里都少不得存一些美酒佳肴，要不然单靠我花瓣项链里存的那点零食和佳酿，怕是压根不够逍遥子塞牙缝的。
吃饱喝足后，逍遥子打着酒嗝，不知从哪掏出了根木牙签，一边剔牙一边全无形象的侧躺在茶几前，悠游自在：“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舒坦。”
“普通人可没你这么能吃的。”
我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吐槽了句：“说起来，你修仙道是为了啥？神仙境界应该早就可以辟谷，不必受人间五谷杂粮的浊气了吧？我记得修行者食五谷对修行有害无益，这可是入门灵道中你自己写的。”
“食五谷是对修行无益，不过到了我等境界，倒也算不上害处太大，远不如祭奠本道的五脏腑来得重要”
逍遥子一脸无所谓，将牙签随手扔掉，望向我道：“至于为何修道，你自己心中不也清楚吗？修行者哪有世人说的那么清高？无非就是求长生求自在，求心中所欲……世间众生，众生都逃不过一个欲字。”
逍遥子说着，目光眺望光幕外的无尽虚空，眼眸转瞬间闪过一丝深邃。
他这番话，说的我也不免陷入深思，我很久以前所修的幽冥鬼火，便是融汇人心中七情六欲化作虚无鬼火，所以我也能深刻体会逍遥子口中的欲。
世间，没人能逃出一个欲字。
无论是固守本心的道家还是追寻超脱的佛家，终归都脱不开欲念缠身。
若作解释，可能会比较绕，打个比方，一个佛家高僧一心只想超脱轮回成就佛陀果业，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欲念……但他却绝对逃脱不掉一种欲，那便是他企图超脱轮回的那股执念。
念头，便是欲，执念，也是欲。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了欲，这世间万物将不复存在。
听了逍遥子这随口一句话，我感觉自己仙家境界又微妙的增长了一层，稳稳迈入地仙之境，若是现在回阳间吞下一粒神仙伪活丹渡劫的话，绝对十拿九稳，能突破到地仙至高境界。
我摇摇头，品了口仙酿：“行了，既然你也已经吃饱喝足，那咱们就继续刚才的话题。”
“本道不是回答过了吗？”逍遥子耸肩道。
我淡然：“你知道多少，不说说么？”
逍遥子笑道：“你不也知道吗？天机不可泄露。”
“唉。”我叹了口气，也懒得在逍遥子这个熟人面前藏着掖着什么，目光肃然，开口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说，有个人就曾试图提醒我，绝对不要晋升神仙境界……”
逍遥子手端的酒盏略微一顿：“哦，那个人后来怎么了？”
“她消失了。”我冷声道：“我想知道，她为什么消失。”
逍遥子摇头道：“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我所说的清楚，不是指这个意思。”我微微闭上眼睛，回忆着这一年历险中发生的种种：“我所说的是……”
“好了，不必再说下去了。”逍遥子却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话，只见祂不知何时收起了那副悠闲神色，对我摇摇头道：“本道只能告诉你，这一切快要结束了。”
“结束？什么结束？”我皱眉道。
逍遥子笑着反问：“你认为是什么结束？”
我低头沉思：“我认为是我的使命。”
从第一次见逍遥子开始，他便对我说，你无执念无怨念而存于世间，说明存在非己所欲，而是有着使命的，这后续的半年内，我也逐步了解到了祂口中使命的意思……
其实我更疑惑，逍遥子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引导者吗？
“你认为是什么，便是什么。”逍遥子将酒盏中的酒水饮尽，笑着对我道：“还有酒没？咱俩边喝边聊，只要是本道所能说的，都尽量解你心头所惑。”
我吐了口气，随手扔了瓶酒给逍遥子，自己也倒了一杯咽下肚，感受酒入喉的苦涩辛辣，经历了这么多，在虚空中仔细一想，仿佛念头全部通达了。
“你就直接说吧，在一切结束后，我的下场会如何？”
逍遥子：“那要看你如何定义。”
“以普通人的视角。”
“下场不会太好。”
逍遥子目光微沉，倒也不骗我，继续喝着酒。
“不会太好吗？”
我苦笑一声，我之所以问那什么下场，是综合多方考虑得出的，青莲提醒我最好别晋升神仙境界，而各方天庭的大能又不留余力朝我这里塞好处宝贝，若是没有所图，就见鬼了。
我摸了摸下巴：“我没有选择？”
“很遗憾，没有。”逍遥子摇摇头，晃着手中酒盏：“举个例子，假如你拒不晋升神仙境界，那总有很多种机缘巧合会促使你不得不提升境界……比方说，陷入绝境，又或者身边的人遇险。”
“嘁，还挺阴的啊。”
哥们我撇撇嘴，将那些巧合理解成天道或者漫天仙神的阴谋，瞬间就感觉有够阴险毒辣。
逍遥子哈哈一笑：“倒也可以这么说，天道有时候是挺阴险的，毕竟无情之物，怎懂人伦纲常？”
天道无情吗？
听见逍遥子这话，我倒是下意识想起了那黑皮书册中的四个字，略感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