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东宫女官

第178节

像这家现今的情况,没有子嗣承继香火,族中便有权为这一脉过继族内一个三岁的男孩儿。
可此时看来,这位老太太并不愿意,族内对她们家的女人亦是十分不满。
一百两,已经是大阿哥与本地官员沟通后,定下的最合适的抚恤银,却还是引人觊觎……
容歆知道,他是心里不好受,便劝慰道:“无论如何做,皆无法尽善尽美。”
而容歆他们在院子外能够听到里面的声音,里面的人自然也能听到外头的声音,她话音刚落下,院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看见门外许多人,怯生生地问:“你、你们是谁啊?”
大阿哥立即后退一步,以行动表示做主的人是容歆。
容歆无奈地看了一眼大阿哥,再回头时,对小姑娘十分和蔼道:“请问,这里是徐大妮家吗?”
“谁是徐大妮?”小姑娘满眼茫然。
“哈哈哈……”完琦笑声清脆,“我祖母问你话哩,你应该先请家里长辈出来见客啊!”
完琦不过在淮安府待了一月多,口音已带上几分吴侬软语,但容歆此时的注意力却在她方才的“祖母”二字上。
这时,堂屋里走出一个老太太,身后跟着男男女女六七个人。
老太太疑惑地打量着容歆几人,视线在他们的好衣服和身后的马车护卫上来回,惊慌地问:“这位夫人,老妇人就是徐大妮,您……找我?”
容歆看着走到老太太身后的两个女人,又扫了眼还站在堂屋门口的老少男女四人,装作惊喜地笑道:“看来我们没找错,老姐姐,您可还记得您有一位远房表妹搬去京城?我与她是多年的相识,她说这些年一直惦念着您,得知我带着家人回扬州府定居,再三拜托我来探望您。”
“您是说……慧茹?”
容歆含笑点头,“正是,我家老爷致仕,便回祖籍来,以后离得近,您有什么事去个信儿,我能帮便会尽力帮,老姐姐莫要与我客气。”
大阿哥惊讶地看向容歆,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慧茹又是从何而来。
容歆淡定十足,顺势还拉起徐老太太的手,寒暄几句后,疑惑地看向她身后的人,“老姐姐,这是您家亲戚?”
徐老太太瞬间拉下脸,只还顾及着颜面,不冷不热地介绍道:“他们是夫家族亲,我两个儿子意外去了,他们过来探望。”
那几人恐怕没想到徐老太太还认识容歆他们这样的人物,早就有几分不知所措,此时也不敢多留,赶忙告辞离开。
几人走到院门口,又见到众多威风凛凛的护卫,吓得拱在一起,慌里慌张地跑开。
徐老太太的两个媳妇没看见外头的护卫们,心态还算平稳,拘谨地引着他们入内,唯独徐老太太,僵硬地被容歆拉着,僵硬地往堂屋走。
容歆善解人意,干脆地松开手,待坐下后,便对徐老太太道:“老姐姐见谅,我们并非有意,但确实在屋外听到了您和族亲的对话。”
徐老太太苦笑道:“教夫人看笑话了……”
容歆摇头,余光扫见大阿哥怡然自得地坐在那儿,东珠仍然是一副对周遭一切皆不在意的模样,而吉雅姐妹两个则是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她们。
“还有一事请您见谅。”容歆收回注意力,歉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处,并非定居扬州府,实在是听到那一番对话心生不忍,这才托词致仕回祖籍,想帮您震慑一二。”
徐老太太婆媳面面相觑,随后纷纷感激道谢。
容歆忙谦虚,而后表示,他们还有旁的事,不便久留。
徐老太太稍稍挽留未能成,便不敢再留,送他们到门外时,见到肃立的护卫们,顿时吓得浑身一凛。
可她还是忍着慌张问道:“夫人,我那远房表妹,如今可好?”
容歆泰然道:“过得不错,身子还算硬朗,只不过背井离乡,难免伤怀。”
“过得好就行,过得好就行……”
容歆趁东珠三个上马车时,对徐老太太道:“我们二十三日前都还在淮安府,老姐姐若有何难处,便去驿站找我。”
“谢过夫人。”
容歆微微一笑,与她们告别,回到马车上,然后马车在李家女人的注视下,缓缓驶离。
完琦靠在她手臂上,好奇地问:“嬷嬷真的认识那个老夫人的远房表妹吗?”
大阿哥和吉雅,随着完琦的问话,一并看向容歆,显然同样好奇。
容歆语气无波无澜道:“当然不认识。”
“不认识?!”完琦紧紧抱住容歆的手臂,惊呼,“那嬷嬷是神机妙算吗?”
“哪有什么神机妙算?不过是因为今日送来的资料上,有提及徐老太太家中有个随夫家搬到京城的远房表妹而已。”
另外几户的资料都没有特殊提及,唯有这位徐老太太有标记,容歆便猜测,她们应该是没少炫耀这个“远房表妹”。
至于她所说真假,又有谁会去验证?容歆并不担心被拆穿。
他们从李家出来,又在清河县附近的一处荷花池玩赏半个时辰后,便启程返回淮安府。
这个时候,容歆和大阿哥皆以为,他们的出现足够震慑那些平头百姓,不想在淮安府游玩三日,即将将此事抛诸脑后时,一个来自清河县的少年找到驿站……
第192章
“你可是替清河县的李长平家而来?”
当日从清河县回来, 容歆本着做事要有始有终的原则,便命人去驿馆知会一声,如果有与清河县李家相关的人找来, 便去他们住的宅子通报。
而此时真的有人找来, 容歆若命人带着少年过来,便会暴露身份, 于是, 她一个人带着几个护卫,出现在驿馆内。
少年深躬行礼拜见, 答道:“回夫人,小子正是替三奶奶而来。”
容歆瞧这少年年纪不大举止有礼, 忽而问了几个不甚相干的问题:“你这孩子年岁几何?一个人来的府城?如何来的?”
他身上的衣服十分陈旧, 衣摆有些破损之处被人仔细的缝补起来,且绣了花纹,按理该是整洁利索之人, 如今布鞋和衣服上却皆有泥土污渍……
少年站在驿站大堂中,并未因自身形容自惭, 不卑不亢道:“回夫人, 小子李南, 今年十一, 因不想族人知道我来府城,是以一人步行前来。”
“同族?”
李南答道:“是。”
容歆大概能猜到他的偷偷前来的原因, 点点头,问道, “徐老太太家中发生何事?”
“昨日, 李二爷爷到李三奶奶家中表示, 族里准三奶奶家两位婶婶回娘家改嫁, 但不准带走李家一文一物……”
容歆微微挑眉,面色如常地问:“从前的嫁妆也不许吗?”
“夫人有所不知,我们乡下人家,女子嫁妆不多,两位婶婶成婚多年,恐怕早已消耗一空。”
“便是不多,外人又从何而知?”容歆右手臂支在太师椅扶手上,微微借力,面上则随意道,“我见徐老太太待家中儿媳孙女甚是不错,想必也不会太过吝啬,可是还有其他事?”
李南神情中有几分难堪,垂下头沉默一瞬,方才道:“三奶奶家中无男人顶门立户,族里有权对孤寡进行安置,李二爷爷……说要为满月定一门亲事,是二奶奶娘家的一户人家,且要的嫁妆颇高。”
容歆皱眉,她记得徐老太太那两个孙女,一个十岁大小,一个才四岁,这么早便谈婚论嫁,没有坏心谁都不信。
这李南不就因此来寻她了吗?
而且……
“热孝未过便如此逼迫,置家族名声于不顾,你口中所说的李二爷爷是何人,族长不约束他吗?你们族里没人反对吗?”
李南一个少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李二爷爷一家处事一向……一向不好惹,普通族人们恨不得远远避开,自不敢随意多嘴。”
“族长,是李二爷爷的亲侄子,老族长在世时,还能约束一二,如今……”
容歆轻轻抿了一口茶,问他:“徐老太太瞧着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这婚假一事,她不愿意,难道还能强逼不成?”
“若是满月妹妹寻得一户好人家也罢了,只是二奶奶娘家的亲戚人品堪忧,便是拒绝,难保不会再使些龌龊手段,因而……”李南深深一拜,诚恳请求道,“三奶奶家的两位婶婶,娘家也不过是寻常人,无力帮扶,只得求夫人,帮帮三奶奶她们。”
宗族便是如此,宗族大过天,长辈不可轻易违逆。
而徐老太太娘几个在宗族不支持的情况下,自然无法应对,如果小姑娘的名声坏了,这一辈子很大可能便彻底毁掉。
这事儿,还真有人帮忙,否则徐老太太一家,恐怕毫无办法。
遂,容歆便对李南道:“既是如此,我便再去清河县走一趟。”
李南一听,感激不已,边鞠躬边道:“小子代妹妹们谢过夫人,夫人心善,定会有福报。”
容歆倒是不求福报,只是既然碰到,且于她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帮一帮也无妨。
“天色已晚,你乘夜赶路不安全,便暂且留在驿馆吧。”
李南却婉拒道:“夫人好意,小子本不该推辞,只是家中只母亲一人,小子若不回去,她定会担忧。”
容歆一听他如此孝顺,便又改口道:“那也不能走回去,我给你找一辆马车……还是骑马送你回去吧,脚程快些,不可再推辞。”
李南极不好意思,却也知情识趣地没再推辞。
容歆又招来驿馆的小吏,命驿馆的厨房准备一份简单的吃食给李南。
李南连忙摆手推辞,“怎敢劳烦夫人和驿馆的大人们,小子进来时吃过干粮……”
“长者赐不可辞,便是吃过,也得再吃些。”容歆没有直白地戳穿他的窘迫,借口道,“正好我还有些事,趁着马准备好之前,问一问你。”
“夫人请问,小子定知无不言。”
容歆端起茶杯,示意他也喝茶,等到他肉眼可见地放松许多,这才闲聊地问:“可是读过书?”
“是,在县里一位秀才先生处求学。”
“未曾参加考试?”
李南羞愧道:“今年的县试,小子落榜了。”
容歆颔首,安慰他:“十一岁,年纪尚轻,只要勤奋刻苦,总有一日会过。”
李南摇头,黯然道:“小子母亲为供养我读书,没日没夜地做绣活,身体越熬越差,小子只想早些考上功名教母亲不必如此辛苦,可惜我资质平庸……”
容歆便顺势考教了几句,见他多数能够正确对答,肯定道:“以你目前的进度,再用心些,明年县试,想必是能过的。”
李南惊喜不已,“真的?!谢谢夫人!”
“自然是真的,我常陪着家中孩子读书,只是县试而已,不会说错。”
容歆承认她有鼓励李南的成分。
但从太子和其他皇子们,到现在的皇长孙,几乎七八岁甚至更早时便已有通过县试的能力,容歆见得多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也不是骗李南。
而后,驿馆端上一碗牛肉面给李南,容歆不想他拘谨,便起身道:“我便不在此多留,稍后你吃完,自会有人送你回去。”
李南立即起身行礼,道谢。
容歆点头还礼,临离开驿馆前,命护卫跟驿馆结了面钱,并未以权谋私。
她回到宅子时,大阿哥已处理好事务,听闻她明日还要去一趟清河县,便在女儿们期待的眼神中,道:“我们随姑姑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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