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

现在距离莉莉失去撒那的踪影已经超过两小时了。
一开始她尝试找大楼的工作人员帮忙，然后是短讯，接着是直接定位。然而全都没有效果。
莉莉开始感到心慌，这时她的手表发出了接收到讯息的震动——
20:05 莉莉芙，我需要你帮忙。
是阿当斯的短讯。莉莉有些心烦，她以为是来自撒那的。
20:05 甚么事？
20:05 我找到那个机器人了。
他的话让莉莉瞬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吞咽了一下，回复道：
20:06 甚么机器人？
20:06 萨迈尔那个。
莉莉看着他的讯息，感觉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20:07 你确定？
20:07 他的序号，还有外型，我不会搞错。
20:08 你现在在哪？我过来。
20:10 不用。我先送他回去，我们回去再碰面。
阿当斯在防范莉莉，他要确保她只能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才能接触“萨迈尔”。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或许和其他人一样，他早就开始怀疑她了。
20:10 你不相信我？
她注视着投射屏，看到阿当斯一直在输入状态，但过了一阵也没有发出任何东西。她又接着等了好一会，阿当斯才回应道：
20:14 我只是希望谨慎些。
然而莉莉知道回去的话一切已经太晚了。她必须在阿当斯带着撒那回返祖派之前把他抢回来。她了解阿当斯的手法，撒那的定位功能肯定已经被切断了。于是莉莉开始定位阿当斯的车——他的车果然在附近。
莉莉找到阿当斯的时候，他正把车尾箱关上。
“阿当斯。”她说着，走到他跟前。
阿当斯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他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莉莉耸了耸肩，回答：“约会。”
阿当斯听到后抿着唇没说话。
这时她又伸手敲了敲车尾箱，问他：“他在里面？”
“嗯。”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一个客户。她让我帮忙维修他。”
“……那个客户是他的持有者？”
阿当斯点了点头。
莉莉简直无法相信——拐卖机器人确实是存在的。但是像撒那这种高端机器人可不是随便谁都能下手。她已经可以想象到“锡安”在这件事里担任着甚么样的角色。
“客户？”莉莉嘲讽地笑了笑，“看来在我缺席期间，我们的‘业务范围’又有所扩展了。”
阿当斯看着她，皱了皱眉。
可是莉莉并没有放过他，“要是我们准备上市的话，记得要分我股份。”她说着，趁机绕到前方，占了驾驶席的位置
“莉莉芙！”阿当斯从她身后跟着，然后坐进副驾驶席上，尝试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们需要资金。”
莉莉点了点头，低声地说：“我知道，而且永远都不够。”
此时阿当斯把手搭在莉莉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温和地说：“我只是希望大家过得更好。”
事实上，阿当斯确实做到了。这也是大家信赖他的原因。
“我有时不知道我们在做甚么……事情在改变，阿当斯。”
在这些事上，他们一直存在着分歧。
阿当斯忽然握紧了莉莉的手，对她保证道：“我们的初衷没改变。”
莉莉沉默了一会，接着才小声道：“安全带。”
阿当斯把安全带系好，无奈地笑了笑，“别开太快。”
莉莉点了点头，接着发动了引擎。
“你们打算怎么做？”
“别担心，”阿当斯侧过脸，看着操纵着方向盘的莉莉，“他很重要，非常重要。这件事我们需要仔细讨论。”
“你知道有些人想销毁他，对吧？”
“嗯，”阿当斯收回了视线，看着前方，“这件事不会发生，我会说服他们的。”
“然后呢？你会把他卖了？价高者得？”
“莉莉芙，”这时阿当斯悦耳的男中音沉了下来，“我考虑的不只是钱。他也是我的朋友。”
“我没有怀疑过这一点，”莉莉叹了口气，“如果这件事只是由我们两个做决定的话，我们绝对不会销毁他的。可是……如果大部分人都同意这么做呢？你会为了他无视其他人的想法吗？”
“我不能只考虑我们两个。”
一瞬间，莉莉死心了。阿当斯总是以团体利益为优先。当然，这也是他所在的位置需要承担的。
她想了想，最终只是说道：“是，你是个优秀的领导者。”
接着阿当斯感到车速一下子提升了起来。
“莉莉芙，开慢点。”
莉莉嗯了一声，但是车速并没有减慢。
这时阿当斯突然哈一声笑了出来，“很久以前你撞坏过我一部车，你记得吗？”
莉莉听到后皱着眉笑了，“记得。你当时生了好大的气，整整一周都没有和我说过话。后来那车修好了吗？我有点忘了……”
阿当斯笑着摇了摇头。
接着莉莉用余光瞥了他一下，小声道：“抱歉啊。”
“那个时候你就道歉过了，”阿当斯说着顿了顿，“而且，我生气不是为了车，是因为你。你对自己太轻率了。”
“……你当时为什么不这样说？”莉莉轻笑了一下，“我就记得你教训了我好久。”
阿当斯听到她的话后，似乎有点沮丧，“莉莉芙，我觉得你应该明白的。或者我说过了，但是，但是我没有说明白。”他说着又看了她一眼，“……如果我当时说了，我们现在会不一样吗？”
可是莉莉知道不止是这件事，是因为许多这样的瞬间一直慢慢地累积，最终在他们之间形成了无法修补的裂痕。
“抱歉，阿当斯。”
阿当斯摇了摇头，“你已经道过歉了。”
“不是因为这件事。”
紧接着阿当斯感到车速一直在提升，他察觉到了甚么，伸手想要捉住莉莉握住方向盘的手。然而莉莉闪开了，车身因而猛烈地晃动了一下。
“莉莉芙！”
“阿当斯，抓紧了。”
阿当斯才刚捉紧了甚么，下一秒他就感到一阵强大的冲击力扑面而来。
然后是一声巨响。
他下意识地想抱住莉莉。但她马上推开他，把他按在座位上。接着在他感到身体快要撞上甚么之前，车内的安全气垫已经把他包围了。
“莉莉芙……”因为冲撃，阿当斯感到一阵晕眩。他伸手想把安全带解开，可是却发现被锁死了。
是莉莉芙。她要带走“萨迈尔”。
接着他感到有人在触摸他，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他想拉住那碰触他的手，却甚么都捞不着。
“……抱歉。”
他听到有人这样说，然后是车门打开的声音。他看向声源，发现莉莉正摇摇晃晃地走出车厢。
她真是甚么都敢。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莉莉芙……”
阿当斯喊她，可是莉莉没有回头。他觉得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追-更：wu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