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尤其做个位高权重的人。
安阳苏醒后很快便将那两个荒诞却连贯的梦境抛在了脑后。她的伤势虽然在恢复,可伤口还是很疼,太医们准备的汤药也足够苦,让人刚闻见还没入口便倒尽了胃口。不过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好,她的皇兄一直守着她,鉴于她昏睡多日未曾进食,御膳房也很快送来了饭菜。
虽然只是些易于克化的粥水之类,但御膳房的手艺,自然不是梦里那军中伙房可比的。更别提作为一只鸽子,吃得更多的还是干巴巴的粟米。
面对着熬得软烂香甜的米粥,安阳胃口不错,吃完一整碗还有些意犹未尽。
一旁的皇帝见状彻底安下心来,笑着说道:“皇妹几日未曾进食,想来是饿坏了。只是你刚醒,还是少食一些,休息一会儿再让御膳房送吃的来吧。”
安阳点点头,自然没有拒绝,吃过东西的她精神也好了不少。只是即便行过针,也用了太医们开出镇痛的汤药,伤口却还是隐隐作痛。可惜她昏睡许久,这会儿再睡不着,便想寻个话题转移注意力:“皇兄,当日遇刺,你可有受伤?”
皇帝闻言摇摇头,顺便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皇妹放心,当日禁军来得及时,朕未曾受伤。只是连累了皇妹,害你替朕挨了这一刀。”
安阳听了,反过来宽慰对方几句,转而又问道:“那皇兄,刺客的来历可曾查到?”
皇帝听了这话,不甚明显的迟疑一下,然后说道:“还未查清,不过这些事皇妹不必操心,还是早些养好伤才是。”
安阳没有错过皇帝那一瞬间的迟疑,这让她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想。不过皇兄既然不愿意跟她说,她暂时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昏睡三天才醒,连大伤初愈都算不上,她正是虚弱的时候。那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她自然也没必要立刻在这件事上死磕。
虽然皇帝一向将她保护的很好,即便她没受伤,也不一定会与她说这些就是了。
抛开这个严肃的话题,兄妹俩又聊了些别的。初时安阳还有精神说上几句,但很快这强撑起来的精神就萎靡了下去。皇帝看出来了,便不打搅她,很快安顿好她休息便离开了。
只是等皇帝走了,安阳也没有立刻休息,她睁开眼看向侍立在旁的宫人:“冬凌。”
站在床榻旁的女官上前一步,冲着病床上的人微微躬身行礼:“殿下。”
安阳确实没什么精神,但也睡不着,便问她:“这几日发生了什么,都与我说说。”
冬凌是安阳的贴身女官,从她十岁起便跟在身边伺候,对安阳也最是忠心不过。此时听到长公主询问,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细细道来。只不过这几日安阳一直昏睡不醒,她自然也是待在永宁宫中寸步不离,能说的也不过是太医们的诊治以及皇帝的看重。
一番话说完,安阳很快抓住了重点:“皇兄这几日常过来永宁宫?那朝中呢?朝中可有什么动静?还有那些刺客,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冬凌听问略一迟疑,便答道:“殿下,今日才是初三,朝中也是明日才开笔。这几日朝臣们还在休沐,没有朝会,奴婢未曾出宫,却是未闻宫外有什么大的动静。至于那些刺客,倒是听说留了两三个活口,如今都被禁军羁押,除了陛下恐怕也无人能够接触。”
至于皇帝的态度,安阳已是见过了,但他表现得越是寻常便越能说明问题。
安阳略作沉吟,便吩咐道:“你派人出宫去看看,外间是什么形势。再派些人盯着卢国公府,看看卢国公可有与什么人接触,或者有什么异动。”
冬凌闻言似乎怔了下:“可是殿下,卢国公府……”
安阳好似知道她的未尽之语,顿时冷冷一眼横了过去:“本宫叫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话说?记得让人小心些,别叫人发现了。”
冬凌听了这话,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赶忙领命准备退下了。
只是还没等冬凌离开,忽然又听安阳问了句:“冬凌,你可知北境有哪支军队主将姓徐的?”
安阳平日不怎么过问政事,对于边境守军的情况就更不了解了。她阴差阳错问出这句话,还没等冬凌回答其实就后悔了——只是一个梦而已,她竟还当真了不曾?
冬凌没想到自家殿下忽然问这个,不过作为长公主身边的头号女官,冬凌对于各种消息的收集确实是安阳比不上的。比如朝中许多事,安阳不怎么关心也不怎么过问,但冬凌为防殿下哪日突发奇想问到,也都是要了解清楚的。
此时听到安阳此问虽然惊讶,冬凌却还是仔细想了想答道:“奴婢知道得并不清楚,只听闻北境是有一支徐家军,徐家军的主将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是百战百胜……”
后面的话安阳再没入耳。
初时她听到北境确实有个徐家军时,心头还重重的跳了一下,可再一听主将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便又将所有的心思放下了——梦境里,徐家军的主将明明是个天命之年的老将,徐沐作为少将军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无论哪一个都与冬凌口中的徐家军不符。
梦毕竟也只是个梦,或许只是她曾经听闻过有这么支军队,便在做梦时将一切套用了进去。只是偏在梦境中编造出那么个少年,又代表着什么呢?
安阳莫名逃避这个问题,转而便对冬凌道:“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冬凌闻言止住话头,躬身应是,便又退了下去。
安阳重又闭上眼,乱七八糟想着些有的没的,倒是很快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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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本还是走亲访友的时候,年节的休沐还没过去,但因一场刺杀而忙碌起来的人并不少。
从永宁宫出来后,皇帝登上御撵,便又回了自己的宣室殿。路上召来禁军统领询问一番,可惜依旧没什么进展——敢于入宫行刺皇帝的人,无疑都是死士,想要敲开他们的嘴并不容易,皇帝其实也并没有对此抱有太高的期待。
问过后吩咐了几句,依旧让禁军调查刺客一事,只是这次给出了时限。等一行人回到宣室殿,还没入内便见皇后领着一群人迎了出来。
皇帝下了御撵,抬手扶起行礼的皇后:“梓潼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皇后顺势起身,帝后二人携手回到宫室,皇后扫了一眼左右宫人才说道:“陛下,卢国公夫人今日又递了帖子,想要入宫求见。”
皇帝闻言嗤笑一声:“年节还没过,就这么急?”
皇后无奈看他,心说这哪里是年节不年节的关系,分明就是除夕那一场刺杀闹的——刺杀这事说来复杂,调查起来也是麻烦重重,但归根结底还是利益驱使。只要反向推论,皇帝若遇刺身亡对谁有利,便也不难推断出幕后黑手,只没证据罢了。
而卢国公府就比较倒霉,早些年押错宝站错队,到如今在京城都处于不尴不尬的位置。直到年前露出口风,有意替世子求娶长公主,也是向皇帝投诚的意思。
结果阵营还没来得及换,一场刺杀下来,卢国公府险些受了牵扯。卢国公可不就着急了,急吼吼派了夫人入宫,便是想求了长公主回去做保命符的。
至于这场刺杀背后到底有没有卢国公府参与,皇后并不知道,对于卢国公府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不知陛下对卢国公府有何打算?”
皇帝闻言摆摆手:“帖子送就送了,梓潼别理会就是。”
皇后得了准话,心中也有了底,转而却又道:“卢国公夫人的拜贴可不予理会,但再过些时日到了上元,外命妇也多有求见。若卢国公夫人不识趣,当众提及此事……”
皇帝闻言皱了皱眉,看向皇后没再说话,他不信自己的皇后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
皇后也确实不是担心卢国公夫人如何,她想说的是另一件事:“陛下,安阳殿下如今也满十八了,朝中诸公多有替子孙求娶之意,不知陛下可有什么安排?”
安阳今年十八岁了,这年纪对于女子来说已是不小,哪怕贵为公主也到了拖不得的时候。唯独皇帝舍不得妹妹,一直不曾松口替长公主招婿,也正因这份荣宠惹得朝野不少人觊觎。
卢国公世子是头一个敢露出口风求娶的,但却绝不是个例。
皇帝想起安阳如今苍白虚弱的模样,哪里舍得嫁妹妹?当下有些不悦道:“安阳如今还在寝宫里养伤,连床都下不了,不担心她身体却操心她婚事……届时梓潼只管这般回了卢国公夫人,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在这当口跑来求娶。”
这话,好像也没毛病。
不过皇后听了多多少少有些无言以对,毕竟皇帝留人都留到这年岁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借口。那些外命妇如何想倒在其次,她是真怕长公主哪日忍受不了。
皇帝看出了皇后心中纠结,便又说道:“此事梓潼无需担心,皇妹若是有看中的人,自然会与朕说了求赐婚。如今她既没说什么,便是还没有看中的人,多留两年也无妨。再不济,谈婚论嫁也得等她身体养好了,晚个一年半载也不妨事。”
皇后终究被皇帝说服了,不过还是决定晚些时候去永宁宫一趟,探探安阳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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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摆手):谢邀,不约,马上又要饿肚子了,驸马哪有饲主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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