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天下(二十年纪念版)

-第七十四章-
强势登陆
艾米诺尔远征军当然不知道现在法诺斯大陆的情况，庞大的船队一路向南向东，天空中最少的时候也有两位龙骑士和数百位空中骑士在轮值，杀气腾腾。
花语平原最后一战，法诺斯军队败退时，遗弃了很多文件，就包括各个时期法诺斯地图，其中不乏1：10000的军用地图册。法诺斯几个大型海港位置在哪里，首府位置在哪里，上面标注得清清楚楚。因此，艾米、易海兰等商量后的结果，远征军船队的首要目标是：距离法诺斯首府圣斯坦丁堡北200里的大型海港卢龙湾。利用大型船队数千架床式弦弩，包括几尊魔法炮，一鼓作气拿下整个海港，然后立刻登陆，强袭圣斯坦丁堡——现在不比当年法诺斯军队远征艾米诺尔大陆，开始还能出其不意，搞搞偷袭，现在只能硬碰硬，按照霍恩斯的说法：狭路相逢，勇者胜！
结果，出乎所有高级军官们意料的是，船队还没有真正靠近法诺斯大陆，海面上就出现了一艘快船，船上挂着白帆。远征军空中骑士马上不干了，立刻压低坐骑，急速逼了上去。近百位空中骑士几乎要把快船裹起来，把船上的人吓得不断挥舞着手里的白旗。
嗯？
法诺斯人这是唱的哪一出？
在艾米诺尔高级军官中，从来没有想到，像雷诺尔、达海诺、教皇这些权倾一时的上位者，在回到法诺斯大陆后，竟然会被变相软禁在方圆不过数十里的一个半岛上。他们一直以为，这四年来，法诺斯的敌人不一定在怎样备战，说不定，远征军船队刚刚靠近岸边，就会遭遇无数投石车的攻击——咳……再好的军用地图上，也不可能表现出另外一个内容：法诺斯本身是一个树木尤其是大型乔木极少的大陆，累计几千的大树，在之前的战争已经被消耗殆尽。现在别说大型投石车，就算中型连弩，也造不出来多少。几年前种下的新树苗，现在连砸进几根钉子弄根狼牙棒都不够资格。
有这种判断性失误的原因很简单——法诺斯的资料太少了，不论是艾米、霍恩斯、大青山还是易海兰，他们对于法诺斯的贫瘠还缺乏一个最基本的认识。所以，他们才会有一个错觉“法诺斯是被击败的”，而事实上，实在是这片贫瘠的土地已经拿不出再战的资本了。
快船速度放慢，小佣兵团派在外围的轮值军官很快迎了上去。所有弩床弦门都推开，船楼上的弩床撕掉防水布，在一阵让人倒牙的声音中，手臂粗细的长弩卧进了弩床。
短暂交涉后，法诺斯的快船被拦在了外围，几个使者模样的人搭乘远征军的船向艾米的坐船靠过来。
天空中一阵阵龙吟，易海兰得到传报，驾驭着坐骑龙迅速赶到。千古第一恶龙把易海兰放下后连忙展开翅膀返回——吟风现在挺烦来艾米的坐船。以前，就一个绿儿经常在船上待着，绿儿和吟风不对眼，看着吟风来，就向大海里吐口水，等冥牙来了，他俩年龄差不多，胆色也差不多，实力和吟风还都差不多。绿儿龙小可一肚子坏水却一点儿都不少，把吟风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和冥牙讲了，尤其是违反龙族三大盟约，冥牙对吟风自然没有丝毫好感，吟风再一来，两个小男孩就肩并肩地站在最高的甲板上，向下吐唾沫——龙族肺活量多大，眼力多好，那唾沫吐出去，比小型弩箭射出去都快，嗖、嗖的。目标自然就不用再说了。
看着吟风再次仓皇跑掉，两个小男孩一边让唾沫欢送，一边拍手大笑，绿儿笑得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心里说：活该！叫你欺负小时候的我，等着吧，等你老的时候，一定带小弟，清空你的龙洞，打断你的龙腿……
吟风在半空中没来由地突然感受到一阵爆冷，差点没有掉进大海里。
“有什么情况么？”易海兰推开门，发现艾米、大青山等几个人都在。
艾米笑呵呵地把一份文书递了过来，虽然一句话没说，易海兰却从佣兵王脸上不小心露出的得意神色猜了出来。
“是有识之士发挥了作用？”易海兰一边看一边嘿嘿笑着问，当时艾米说出他主意的时候，易海兰就觉得这招挺阴损，甚至有了一丝后怕——当年隔着桑干河两军对垒的时候，艾米如果用上类似的方法，易海兰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破解，看来战争真的是锻炼人啊。
文书中的内容很简单，大概意思就是，听说黄金王殿下远征，不胜惶恐，关于此前法诺斯大陆冒犯天威，实在是个别军国分子的行为，广大的法诺斯民众还是热爱和平，希望艾法友好的。艾法两大陆，一衣带水，世代友好，黄金王艾米殿下所提出的和平移民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大好主张。现在那一小撮军国分子，已经被热爱和平的法诺斯民众隔离在某地，请黄金王殿下前往剿灭云云。
易海兰看完之后，对于这份东西多少有点怀疑。大军压境，法诺斯大陆难免会惶恐，但是一战未战就送上来这样一份东西，不会……是诈降，让远征军松懈下来，最后一举吃掉远征军吧？易海兰眼睛里闪烁着疑惑。
四个使者中有两位干脆就是艾米此前派回去的“有识之士”，一位狼人一位半人马。艾米、大青山都是平民出身，每次遣返有识之士时，两个人多半会去亲自送行，所以这两位有识之士都认识艾米。
另外两位使者听说现在面对的就是鬼煞神，马上把这笑眯眯的年轻人和鬼煞神的法相联系在一起，脸吓得煞白，小腿肚子不停地抖动，连话都说不清楚。这一下，只能由两位有识之士代劳，沟通就变得容易起来。
狼人东桥说话口齿清晰，首先强调法诺斯民众对于和平的热爱以及对于无端挑起战事分子的痛恨；接着，以他们的亲身经历讲起了法诺斯大陆现状，以及法诺斯民众对于鬼煞神艾米殿下的认识。东桥在讲，旁边另外两个使者牙齿和嘴唇不断上下碰撞哆嗦着给予承认，倒也显得颇有声势。另外那位半人马在一边苦笑着连连摇头，这都是何苦来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百年准备，十年攻伐，整个大陆付出了一代人的代价，死伤百万以上，最终的结局却是惨败。而且，最后要任人鱼肉，还引来了一个不世出的鬼煞神。
此时，亚当·平等其他数位统帅也都纷纷赶到，挥手让使者暂时退下去。
“这不会是个圈套吧？”拜火教首席大祭司一脸狐疑，其他几位来自神圣教廷的军官也都连忙点头。
有这种疑惑很正常，对于所谓的鬼煞神也就是艾米殿下，大家自然都熟悉得很。更重要的是，艾米这个人远远看上去，或者是偶尔聚在一起参加个上层酒会什么的有点泛泛之交，哇，那绝对是人畜无害、如坐春风，怎么看艾米也不像一天要吃几个人的样子。这样的传闻如果一定要放在小佣兵团身上，怕也就那位平时根本不露面的骷髅将军还有就是已经故去的塔扬殿下比较合适，那才是真正邪恶之人呢。
可怜的人啊，竟然连咬人的狗不叫这句至理名言都不知道。
易海兰指尖快速在桌子上敲打着，最终突然说了一句：“我看，倒是不像，法诺斯大陆面积相当于艾米诺尔大陆一半，人口总数不会超过千万。这十年来，战争虽然一直在艾米诺尔大陆进行，但是，法诺斯盟军始终没有得到两大主战场艾米帝国和神圣教廷的真正控制权。佣兵帝国虽然沦陷，但是，通云关和妖精森林的存在又使佣兵帝国无法有效运送物资，法诺斯大陆一直还是兵员与战争物资的主要提供方。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我想，最少使法诺斯大陆损失了十分之一的人口，至于物资损失不可估量……在这种情况下，艾米之前开出的条件，不得不说太诱人了，对方如果拒绝……我倒是会惊讶的。所以，这不是圈套。”
霍恩斯看看大青山，默默点点头：“我也认为，这不是圈套。”
艾米指尖同样在桌子上快速敲打着，心底反复盘算：“嗯，我比较认同易兄和霍恩斯的看法，但是，亚当·平殿下的谨慎才是正确的选择。既然是谈判，既然对手先派出了使节，那自然他们已经失去了主动权，想和谈嘛，首先就必须提供人质了，而且位置必须足够高；其次，一会大青山、池傲天还有易兄、青洛再带上几位狂鹫精灵骑士，在岸边寻找一处适合登陆的地方，最好是个海湾，面积要足够大，当然需要易守难攻；然后，我们向法诺斯和谈者提出驻军；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要求对方提供粮饷，不妨狮子大开口，粮可以少要，钱则越多越好。总之，要给对方绝对的压力——既然鄙人的名气现在已经臭到家了，那就没有什么可以需要顾虑的，嘿嘿……或许我们再显得仁义一些，人家反而会顺竿而上呢……”
铁的事实证明，艾米的判断极其正确，在恶劣环境挣扎了亿万年的法诺斯民众的心中，只有四个字：实力、强权！
众神大战结束后200年，黄金脑艾米的正面形象逐渐取代了鬼煞神的形象，也就在那时，在法诺斯骑士学院的学生中开始讨论起一个话题，而这个话题最终向军方蔓延：暗秋生所散布的瘟疫，经过五六年的散布，对于法诺斯兽人的致命性不断衰减，从最开始超过八成的死亡率一直降低到不足半成。在这四五年内，又有一个年龄段的少年成长起来。如果，法诺斯大陆本部能够制止有关鬼煞神的谣言，全力配合法诺斯远征军统帅部，提前练兵，那么在艾米诺尔和恶魔岛联军登陆时，将至少面对十万精锐大军；就算联军方向拥有艾米·哈伯、易海兰、霍恩斯、大青山、池傲天这样的天才统帅，法诺斯方也拥有达海诺、东部三巨头、法诺斯双盾这些不世出的英才，再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胜负……或许会是完全不同的结局。换句话说，严格意义而言，当时的力主和谈的法诺斯本土长老议事团实际上是法诺斯千古罪人！
这场争论最后从军队又蔓延到后世的法诺斯联合大长老团，整个大长老团为此讨论了十天。而最终，素有鬼才之称的黑田半兵卫阁下六世孙黑田浅水阁下用一句话中断了这个漫长的话题：“诸位，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真的赢了那场战争，又能怎样？难道，还会获取比佣兵王艾米·哈伯殿下所提出的更好的条件么？再说，诸位一直没有考虑到，就算艾米诺尔大陆联军惨败，当时的联军拥有近20位龙骑士，以及庞大的飞行骑士，这些空中力量足以逐一摧毁整个大陆上所有的村镇，两败俱伤之后，法诺斯大陆民众还有可能以平民的身份返回神圣的艾米诺尔大陆么？！”
狐族人特有的冰冷话语在整个大厅里回荡时，议事团近百位长老鸦雀无声，从此这个争论不再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