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皱眉,视线转向宋小林,宋小林一向最尊重他,见状立马把他和方琴的事全一字不漏的说出来了。
原来去年,他进了国营饭馆当帮工后,就遇上了经常来下馆子的方琴,时间久了,两人也能说上两句话,后来方琴有次下雨没带伞,宋小林就把自己的借给她了,这以后,方琴就对他有了好感,宋小林也觉得她可爱,两人在都有好感的情况下,慢慢成为了男女朋友。
这年头,下一次馆子,少说也得八毛,一块的,方琴能天天下,足以看出她家庭条件相当不错,所以她爸妈得知她在和宋小林处对象后,立马勒令两人分手,方琴不愿意,就开始和家里斗争,斗到今天,她爸妈还是不接受宋小林,且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分手,就把她送走。
方琴不乐意,等在听到她爸妈已经准备好相亲的人家后,她一气之下,背着行李就来找宋小林,说要和他结婚,宋小林正劝她,宋桑桑回来,听了个尾,就把宋小林给揍了。
说到这儿,宋小林委屈得不得了,他知道方琴的家庭好,看不上,虽气愤,但绝不会鼓动方琴离家和他结婚,这不是糟践她的心意吗?这婚要真结了,方琴得跟家里决裂,他要永远被方家人看不起,作为宋家第一个进城的人,宋小林很是有点小骄傲的。
宋桑桑才不认为自己错了:“那你和她处了大半年,不知道人家性格,难道她就没和你说过这些话?你没劝住她,就是你不对!”
宋小林这下没话了,方琴确实说过类似离开的话,不过他没放心上,因为他觉着,以方琴的胆小,做不来这种事,却没想到她还真做了。
赵晨见气氛不好,清咳两声:“事情都这样了,与其责怪小林,还不如想想咋解决?总不能真把方同志留下吧,被人发现,就是浑身都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能咋解决?去和人家道歉呗,宋小林,收拾收拾,我们去方同志家,见她父母。”这件事主因是方琴,但宋小林也脱不了干系,不管谁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为了个男人抛下全家跑了,想想就能气死,所以道歉是必须的,认真道歉也是必须的,低头更是必须的!
“嗯,我”
“不用了,我们可见不起宋同志,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把我们女儿给拐走!”
“妈,爸,你也来了?你们咋都来了?”方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随即面色煞白,抖个不停。
“抖,你还抖,抖个啥,现在知道怕了,跑的时候怎么不怕?”邝明华看着方琴,既气愤又心疼。这孩子真是被他们给宠坏了,想一出是一出,想走就走,也不管家里多担心。
邝明华还有生气,方磊就只剩下心疼了:“来,小琴,到爸爸这来,吓到了吗?你妈她就是太生气,没怪你,你说说你,偷偷跑出去,还不跟家里人说,知道我多担心吗?”
第138章
宋桑桑看到这,突然明白方琴这小姑娘为啥敢大半夜的跑来找宋小林私奔了,都是家里惯的。
“嗯,吓到了,爸,你们咋找来的?”方琴好奇的问道。
方磊对自己女儿的单纯也是服了:“这还用找?你都说了是去找宋同志,不找他找谁?”
方琴憨憨一笑:“对呢,我咋把这个忘了?”
这下不说方磊,就是邝明华也无语半晌,她现下觉得女儿逃跑,应该是她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她之前猜测,被人引诱的。
方家一家是团聚了,可宋小林的事还没个结论呢,宋桑桑清咳两声,将众人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你们是方同志的爸妈吧?我是宋小林的姐姐,今天这事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教好他,才给你们带来这麻烦,对不起!”道歉,越诚心越好,希望方家人看中她的态度,对宋小林下手轻点。
赵晨突然有点烦躁,院子太大,人也太多,陌生人的威风也耍到他家来了。
“不必了,我们受不起这道歉,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联系了。”即使错是她女儿犯下的,但谁的女儿谁心疼,没遇到宋小林前,方琴乖得不得了,所以都是姓宋的错,邝明华对宋小林厌恶得不得了。
宋桑桑心一沉,早知道方家人会生气,却没想到竟直接翻脸:“可是”
“啥不联系?妈,你别信口开河,我是要和小林结婚的,不联系咋行!”方琴不满,觉得她妈就是个老顽固,总嫌弃小林是农村人,可她老家也在农村啊,四舍五入,她也算农村人,和宋小林也算门当户对。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是我女儿,和谁结婚得听我的!”邝明华被方琴气得肋骨疼,都说女儿是妈的小棉袄,她家这个棉袄怕不是漏风的吧,竟专捡她痛处戳。
方琴还要再分辨,却被她爸抓住手,递了眼色,她只能收敛起满心的愤愤闭嘴,“明华,好好说话,女儿还小,她不懂,你和她讲道理就是了,没必要再逼她。”见邝明华想反驳,方磊又加了一句:“难道你想她再来一次离家出走?”
这可戳中她死穴了,邝明华再也不想经历一次满大街找孩子的痛苦了。
她不开口,接下来的事就好说了,“宋同志,今天多谢你们,希望以后这件事不要传出去。”交代完,他便带着不情不愿的方琴和邝明华离开,徒留赵家院子一地凄凉。
方琴的父母摆明是不同意老六和方琴来往的,即使两人有感情,宋桑桑为难,这情况,要咋办?她转头看宋小林,果不其然,他的脸白了又白,见宋桑桑看过来,强笑了笑。
宋桑桑心下难受,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无奈的笑了笑:“你要真想和她结婚,就去努力,努力让她父母认可你,接受你才是,在这灰心算啥事?”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人家父母不赞同,宋桑桑也不能去逼迫,至于帮助宋小林在城里扎根,获得更大的成功,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说不得需要个十年八年,到时黄花菜都凉了,别说娶方琴了,说不得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宋小林苦笑,五姐说得轻巧,方家要是好说话,方琴也不会被逼得出此下策了,可要他就这么放弃,他又有些不甘心,更多的是歉疚,方琴为了他连私奔都敢,他却要放弃她?
宋桑桑既生气又无奈,门当户对这四个字真不是说说,从古到今,多少人试图想借助婚姻跨越阶层,最后还不是摔得头破血流。
倒是宋小林本来满心烦躁,可见到他五姐比他还为难,就忍不住安慰:“五姐,我不会辜负方琴的,只要她愿意,我就不会放弃。”
宋桑桑知道他这是往好处说,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只能装作接受他的意见:“嗯,你有这个志向就好。”
之后,宋小林果然如他所说,开始每天跑方家,不是送围巾,就是请方琴去看电影,要不就是带她去下馆子,而且这些都是征得了方家人同意的,邝明华即使再不乐意,但面对自己女儿要死要活的要和他在一起,也只能暂时先妥协,稳住她,以待时机。
宋桑桑见状,松了口气,开始全心全意的准备下乡的事,谁知一切都安排好了,却在赵瑾身上折戟了。
“圆圆,妈只是去三天,很快就会回来,你听话,和你爸待在家好不好?”宋桑桑原先也没打算同孩子说她要离开,不过不知是不是母子天性,圆圆很快就直觉不对,宋桑桑这两天出门他都要远远的看着,晚上她下班时,也能见到他等在门口的身影,所以宋桑桑这次一说要走,就被他发现了。
“不,不走,妈,不走!”圆圆学说话比较快,虽然才七个多月,但已经能蹦出一两个字来,现下他满脸不乐意的扯着宋桑桑的衣服,不让她走,宋桑桑的心都要化了,她将儿子一把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圆圆,妈是去工作的,工作多赚钱,给你买新衣服,买牛奶,好不好?”
“不,我”
“桑桑,我带赵瑾同你去乡下吧?”虽是疑问,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宋桑桑狐疑:“乡下?为啥?你要和我一起去?你有空吗?”
相比宋桑桑的震惊,赵晨淡定多了:“有啊,我明天也要去云河公社修理他们公社的拖拉机呢。”
第139章
宋桑桑无话可说,半晌:“巧,真巧!”赵晨道歉:“别,桑桑,你别生气,主要是为了赵瑾,你离开三天,他嗓子得哭哑。”
说起这个,宋桑桑郁闷了,这俩父子大约上辈子是冤家,所以互相不待见,赵圆圆和赵晨待两个小时以上,就得大哭大闹,然后朝宋桑桑告状。
赵晨对赵圆圆也相当严厉,非说他是男孩子,得从小培养他独立自主,让他成为个男子汉,因为这点,赵圆圆对他是排斥上还要加个更字。
宋桑桑为此不知说了赵晨多少次,他当着面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我行我素,弄得宋桑桑心累不已。
“圆圆这么小,能跑那么远吗?”赵瑾可还没满一岁。
赵晨义正言辞的解释:“有啥不行的,他是男孩,得糙养,得多吃苦,得”眼见宋桑桑的眼睛越瞪越大,赵晨下意识的闭嘴,桑桑委实太宠赵瑾,总以他还小为借口,不让自己管,看来,他得花更多时间在孩子身上了。
想着,他目光放到了一旁的赵圆圆身上,赵圆圆立刻抱紧了妈妈:“妈,不,不走。”
宋桑桑的心软成一团,“好,不走,不走,妈带你一起去,一起去,不分开,好不好。”
赵圆圆闻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说着还亲了宋桑桑一口:“叭,都好。”奶声奶气的声音,白嫩干净的脸蛋,宋桑桑看着不知多喜欢,也亲了他一口。
“乖,圆圆真听话!”赵晨在一旁眉头紧皱,“好了,既然要去,那就得把东西收拾了,晚了可来不及。”
宋桑桑拒绝:“去三天而已,用不了多少东西,不着急。”然后抱着赵瑾出去晒太阳玩耍,赵晨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将拳头松开,追了出去。
“小宋,带儿子带出来了?”朱桂出门就见到宋桑桑和抱着孩子出门。
宋桑桑微笑:“太阳挺好,天气也好,让他出来玩玩。”
朱桂赞同:“可不,小孩子就得会闹,会跑,这样才健康。”
因今儿天气好,巷子里不少人都端着凳子,椅子出来晒太阳,见宋桑桑出来,都和她打起了招呼。
“这孩子长得真好,八个月了吧?”
“可不,吃奶粉长大的,自然长得白白胖胖。”
“赵瑾,来,叫婶子,婶子给你糖吃,小宋,他会叫人不?”
宋桑桑将孩子放下,给他理了理衣服:“会说一两个字,不多。”
“那开口还挺早的,我家福子一岁半都不会说话,给我急得哟,差点带她去医院看病了。”朱桂首先开口。
“没错,我家也……”
接下来大家伙都对孩子几岁说话进行了深刻的探讨,后跟出来的赵晨不好加入,只好去照顾和孩子玩得正欢的赵瑾,弄得赵瑾前前后后看了他好几眼,最后瞥了瞥嘴,没管他,玩自己的去了。
因宋桑桑下乡是去工作,所以她不能和赵晨,赵瑾一起走,她得和妇联的同事们一起去,赵晨带着孩子晚一步,等晚上他们再到乡里会合,他们这次要去的是临水乡,离w市不远,坐车两个小时就能到,骑车的话三个半小时。
宋桑桑凌晨五点起床,轻手轻脚的煮了四个玉米,两个鸡蛋,揣怀里骑上自行车就往妇联赶,待她到后,才发现来早了,林翠没到,黄红来了,可她一见到宋桑桑就冷哼了两声,摆明是不想同她说话。
也是,谁会同自己的仇人亲亲热热呢?除非脑子进水!宋桑桑不怕她,可想起自己这趟是同林翠黄红一起出差,就头疼不已。
黄红她是得罪得够够的,林翠嘛,也差不多,见她从没个好脸色,两个都对她有怨恨的人凑到一起,这趟外勤,她怕是不好过啰,宋桑桑暗暗叫苦。
等了三十来分钟,宋桑桑吃了两个玉米,一个鸡蛋,在黄红把眼珠子瞪脱框之前,林翠到了,宋桑桑松了口气,终于不是她们俩单独待一起了,尴尬死了!
“婶子,来了,早饭吃了吗?我妈知道我要同你出去,特地给你贴了饼,让我带来给你,没吃的话吃点,反正现在还早。”黄红殷勤的把窝在胸口保暖的烧饼拿了出来,脸上的讨好都快淹没了在一旁装死的宋桑桑。
黄红能从革委会出来,林翠出了不少力,她讨好人家是应该的,不过就是做得忒明显,看着就让人不痛快。
毕竟是自家侄女,林翠还是很给面子:“真是,表嫂这么客气干啥,谢谢了。”林翠拍了拍黄红的肩膀,赞叹道:“我就喜欢你妈做的饼子,又焦又脆。”
黄红丢给宋桑桑一个得意的眼神:“婶,你喜欢就好,来张?”说着就要打开袋子。
林翠摇头:“现在就不吃了,时间不够,我们得赶路,小宋,我看你有手电筒,走前面没问题吧?”乌漆嘛黑的,最好摔死你!黄红暗暗诅咒。
就是有问题也不能现在说啊,宋桑桑笑得比林翠还灿烂:“没有,那我,就先走了。”林翠点头,宋桑桑骑上车就走,她和赵晨各有一辆自行车,她这辆是赵晨进城后托关系买的女士自行车,小巧灵便,还特别好看,粉红色的,骑出来能迷倒一片,不过因宋桑桑出远门的机会少,所以她基本没咋骑,但摆在院子里,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少人为这辆车爬过赵家墙头。
这辆车不仅外型好看,骑起来也特别快,所以不过五分钟,宋桑桑的身后就没了人,她想了想,觉着现在还不能撕破脸,所以停下来等后面两人,一分钟,林翠出现,三分钟,黄红脸色铁青的出现,一见到宋桑桑,就瞪着她。
宋桑桑才不惯她这脾气:“都到了,那我先走!”说着就要跑。
“等等,小宋。”林翠喘着粗气,“你,你走后面,刚刚骑太快,我们跟不上!”宋桑桑也没争执:“行,那我就在黄同志身后?”
林翠点头,宋桑桑没意见,接下来,队形就改成了林翠在前,黄红居中,宋桑桑最后,不过因为她的车太好了,所以时不时的会超越黄红,黄红为了争口气,拼了老命的骑车,三个小时后,她彻底不行了,等到了临水公社,她除了喘气,连瞪人的力气也没了。
宋桑桑也累得不轻,来交接的人看出她们的窘迫,直接把她们仨带到招待所,让她们休息会,吃完中饭,再去开展工作,林翠没拒绝,三人就去了各自的房间,幸好招待所房间多,能给一人一间。
房间比较小,十来个平方,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桌外加个椅子,啥也没了,宋桑桑将背包放下,观察一番后,就躺床上休息了,下午还有场硬仗要打,必须得精神百倍的去,到了十一点,公社的同志就来叫人吃饭了
第140章
宋桑桑笑容逐渐消失,就算赵晨真有这个想法,也轮不到黄红嘲讽:“怎么?你嫉妒啊,那也让你男人跟过来呗?”
黄红一惊,随后脸又红又紫,为了宋桑桑的不要脸:“你,你不要脸,咋能把男人挂在嘴边?”
这年头,就算是夫妻,在外面相处也颇多忌讳,牵手都少。宋桑桑这话,简直让人羞愧。
宋桑桑和赵晨生活了两年,在妇联工作了一年多,早历练出来了,“自己的男人不说,难道去说别的人?那才是不要脸吧?”
黄红一噎,心中愤愤,一年不见,这姓宋的咋口舌这么伶俐,是吃了□□吗?开口就是火气味,林翠见宋桑桑不过三两句,就把她这表侄女给收拾了,心下感叹。
不怪人家一年就转正,这能耐确实碾压一般人,她难道要为了黄红继续同宋桑桑作对下去?划得来吗?仔细想想,宋桑桑也没对她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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