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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这个不中用的男人终于还是把陆婉吟背到了身上。
冬日暖阳之中,两人走在官道之上,时不时有人行过。陆婉吟都把脸埋在扶苏脖颈里,生恐被别人看去了。虽然扶苏身上穿的是女装,但陆婉吟还是不敢露脸。
小娘子贴得太近,她的呼吸从他的脖颈处往下蔓延,将他的心撩拨的像春日里的水,漾出一层一层的水波纹。
扶苏的呼吸不知何时开始随着小娘子的呼吸缓慢律动,他动了动贴在陆婉吟脚弯处的手。
伏在他身上的小娘子没有动静。
扶苏又往上挪了挪,手指隔着裙裾料子,触到她温热的肌肤。
小娘子还是没有动静。
男人偏头看去,正对上陆婉吟伏在他肩膀上的那颗小脑袋。她闭着眼睛,呼吸沉稳,吹着他的脖子和发丝。
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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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婉吟醒过来的时候已在茅草屋内,她脚上的伤也被裹上了纱布,她闻到一股跌倒损伤药的味道。
她居然睡得这么死吗?
“我给你抹了药,你是自己揉,还是我帮你?”男人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几个白胖馒头。
馒头还散着热气,扶苏把它递给陆婉吟。
陆婉吟咬着馒头,声音含糊不清,“我自己揉。”
“哦。”说完,男人也不走,就那么笑盈盈地看着她。
陆婉吟直觉不对,她立刻伸手抓紧自己的衣领子,然后又掀开被褥看了看。
衣服好好的,身上也没有什么不舒服……陆婉吟面露狐疑。那他为什么这么笑?
“你知道你睡觉的时候会说梦话吗?”
陆婉吟心里一松。
原来是这件事。
“我都睡着了,怎么知道。”陆婉吟动了动脚踝,发现已经不是很疼了,现在下地走路应该能行了。
“你说你爱我。”男人凑上去,紧盯着她。
陆婉吟白他一眼。
她早就说过她爱他,只是他不信而已……其实她自己也不信。
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扶苏,还是只是因为他的身份。
陆婉吟又陷入沉默之中,她想,扶苏说的对,连她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她又怎么能怪扶苏看不清她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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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婉吟看清楚了那个叫葵葵的脸上的妆面,她虽然没有画过,但只要她看过一眼的妆面,还真没有画不出来的。
茅草屋内,扶苏坐在凳子上,陆婉吟站在他面前。
男人抬头看她,一双黑眸怔怔盯着,里头蕴着一汪柔嫩的清泉水,浅浅倒映出她的影子。
陆婉吟被盯得面颊发烫,胡乱给扶苏脸上抹了几下,便道:“好了。”
扶苏拿着靶镜看,“我觉得你有点敷衍。”
“反正要戴面纱。”
扶苏无奈,站起身,外头一件黑色的披风,将里面的舞姬服遮盖的一丝不露。
他朝陆婉吟道:“我走了?”
陆婉吟低头收拾胭脂水粉,没有搭话。
扶苏转身,走出了茅草屋。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寒风的呼啸声。
陆婉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间,她终于是没忍住,抬头朝外看了一眼,却不想正对上扶苏的目光。男人立在茅草屋门口,冬日暖阳穿透过来,照得他整个人发亮。他戴着黑色的兜帽,肌肤雪白,唇色殷红,那是口脂的颜色。
“等我回来。”他说。
男人的眸子被阳光染色,漂亮的像彩色琉璃。
陆婉吟一阵恍神,不小心打翻了口脂。
浓艳的颜色倾洒下来,她盯着自己染上了口脂的手指上。
外头传来马的嘶鸣声。
梁定安穿的跟山野村夫一般,将扶苏带上了马,两人一齐朝驿站行去。
马蹄声声,扬起沙尘。
陆婉吟站在空荡荡的茅草屋里,心烦意乱的收拾被打翻的口脂盒子。
她想,扶苏会不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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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定安将扶苏送到驿站后门,那里正有人接应。
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舞姬葵葵。
其实扶苏是骗陆婉吟的,这次他根本就不用假扮舞姬混进驿站。吴王是个狂妄之人,他似乎一点都不会掩饰他的野心,队伍里的人进进出出,他也完全不管。
带着面纱的葵葵将手里的纸条塞给扶苏,然后盯着他只露出半截白皙下颌的脸看。
“公子?”
“嗯。”扶苏没有看葵葵,只是面色凝重地打开纸条,纸条里只有简单的五个字。
扶清摇,削藩。
驿站的后门是照不到阳光的。
扶苏一袭黑色披风站在那里,还戴着黑色的兜帽,几乎与狭长的昏暗之色融为一体。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曾经设想,若是卫国公府陷入绝境,他成为了一个像梁定安一样的山野村夫……不,比梁定安更惨的一个人。他没了卫国公府世子的这层光环,陆婉吟还会不会爱他。
她到底,爱他吗?
第69章 老马识途
扶清摇立在御书房内, 看着圣人红光满面的脸,暗皱眉。
气色太好,这么好的气色, 身体却异常消瘦, 这太不正常了。
自从服用的天通道长炼制出来的仙丹后,圣人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 精神也越来越亢奋。
修炼了一个月,圣人想要让大臣们看看他如今的风姿, 说不定他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长生不老的皇帝, 到时候, 千秋万代, 一统天下还有什么难的?
最主要的是,他要让扶清摇这个最反对他服用仙丹的人看看, 他现在的气色到底有多好,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而扶清摇那些老古板, 老思想早就该被淘汰了。
“扶大学士。”圣人起身,他穿着空荡荡的龙袍, 精神上显出古怪的亢奋。
他在扶清摇身边转了一圈, “朕近日里觉得身体很是不错, 不知扶大学士觉得如何?”
扶清摇垂着眉眼, 拱手道:“臣老了, 身体不如以前。”
“是嘛。”圣人挺直腰板, 脸上露出笑来, 却并不想把自己的长生不老丹药分享给扶清摇。
他重新坐回高椅之上,问,“你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扶清摇板着一张脸, 拱手道:“臣认为,藩王之乱必出,还望圣人早日削藩。”
随侍在圣人身后的大太监刘骅原本垂落的眉眼朝扶清摇那处瞥了瞥,然后又垂下。
圣人的面色也跟着沉重起来,削藩一事,他思虑良久,只是一直不敢下手。如今被扶清摇提出来,正中他心意,只是他却不能这么快答应。
“此事我要再想想,你先下去吧。”圣人装模作样吐出这句话。
“是。”扶清摇虽顽固,但自然明白圣人的意思,圣人需要一个领头者来提出这件事。
如今朝政被六皇子党把持,他们不会做这些目前对于他们来说无用的事,可此事对于如今的大周来说却分外急迫。
藩王蠢蠢欲动,若等他们联合之下群起而攻之,势必要引起一场混战,惹得名不聊生。
扶清摇从御书房退出去后,圣人在里头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去了炼丹房。
圣人的炼丹房连刘骅都不给进,刘骅得了闲工夫,与一小太监道,“备车,我要去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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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刘骅跟黎庸卫的关系不是太好,可自从太子被软禁东宫,急于投靠六皇子的刘骅就开始频繁出入黎府。
刘骅在大堂等了半刻钟的时辰,黎庸卫终于姗姗来迟。刘骅脸上微有怒色,却不敢显露出来。
“难得刘太监大驾光临。”面对刘骅,黎庸卫还是给了几分薄面的。
刘骅知道,黎庸卫如今与六皇子关系密切,自然得势。如今太子已被软禁,定远侯府也已经完蛋,马上就该是六皇子的天下了。
刘骅会来黎庸卫这里,也是为了从黎庸卫这里讨好到六皇子。于是,刘骅吃着黎府里头的茶,说出了此行来的目的。
“扶清摇建议圣人削藩。”
黎庸卫捧着茶盏的手一顿,“削藩?他真这么说?”
“是。”刘骅点头,脸微肥,略胖,像一个涨大的球形物。
黎庸卫沉吟半刻,突对刘骅热情了几分。
刘骅身为圣人最贴心的大太监,若能得刘骅的助力,对六皇子夺嫡之位自然是大有助益。
而如今刘骅自己来投靠,黎庸卫自然不会推拒。他先前怠慢,也是为了让刘骅知道,六皇子党缺他一个不缺,多他一个也不多。如此,刘骅才会心中紧张,上来就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黎庸卫又亲亲热热的跟刘骅说了一番话,然后亲自将人送出府。
黎庸卫在府门前站定一会儿,转身让人备车去往六皇子府,等车备好,他却是又摆手,说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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