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远望的目光总是饱含欣羡,有时候差点要按捺不住向前请教的冲动;幸好她擅长忍耐,并且有纪律。忍耐和纪律是研究员必备的生存条件,她相当懂得,从不漠视守则或刻意犯规。
她多半能提早完成分内工作,闲来便起身走动,殷切地询问是否能帮忙分担工作;有些斯文有礼的助理研究员会将棘手的技术性工作让渡一部分由她解决,防御心较强的研究员则断然回绝,不假辞色。夏洛特对于碰钉子这一点从不放在心上,她明白研究结果在未明朗化之前,高级研究员多半是不允许助理研究员将敏感性内容泄露半分的;他们之间仍有不可避免的竞争性。
如此低调勤快,就在夏洛特感到自己已经顺利成为一台运转机器中的螺丝钉时,这一天,她推着装载文件信函的四轮车,进入办公室的这一刻,伏案忙碌的同仁们不约而同仰起脸看向她;她不疑有他,继续推着轮车,将包裹、信件置放在收信人桌面上。
一分钟过去,那些视线仍旧盘桓在她身上,夏洛特再迟钝也感受到了,那是她就职以来从未承受过的异样目光,探测中不乏敌意。她下意识回以询问眼神,对方立即训练有素地收回注意力,不发一语。
她不自在地完成发送动作,心里不停嘀咕着,正要归座,有人唤住了她,是待她较友善的助理研究员徐芳;徐芳比以往多了几分神秘笑意,低声吩咐道:”袁先生找你,他在办公室。”
夏洛特错愕中点了头,万分困惑。
袁钧是研发中心的长官,从未与她正面交谈过。面试时她只见过人事部主任和徐芳,袁钧不是在会议室里就是回总公司开会,或在私人办公室接见外宾。夏洛特数度在中心长廊与他错身而过。袁钧外形温文儒雅,执事风格却一丝不苟,总是全神贯注和身边的秘书交谈;夏洛特不曾获得他片刻注目,如今无缘无故亲自召见她,负面的预感胜过正面几分。
走出办公室,绕过长廊,她边走边私忖,在脑海里检视了一遍近来的工作表现。不,她未出过纰漏,文书工作准时完成,替几位助理研究员解决了搜寻资料的时间问题,并且发现了实验程序的一项书面瑕疵;挨骂仅有一次,她漏订了一位高级研究员的便当,但这种低层级的失误应不至于惊动研发长才是。
百思不解地站在那扇大方敞开的玻璃门前,秘书正好迎面步出,夏洛特简单报上姓名和单位,秘书往里张望,面带犹豫,她轻声向夏洛特解释:”五分钟前正好来了客人,你待会再来好了。”
竖耳倾听,里面的确有相谈甚欢的氛围,夏洛特温顺颔首,刚返身,一道厚实的嗓音传出:”李秘书,是夏小姐吗?不碍事,让她进来吧。”
秘书听闻,侧身请她进去;她略俯首,匆匆打量了办公室陈设,未及留下深刻印象,便直接趋近位于窗畔的会客沙发,先向快速翻阅文件的袁钧鞠躬,再朝另一侧的宾客欠身,正在悠然阅报的宾客无视她的存在,一双长腿闲适地搭放在茶几一角,自外于袁钧的公事。
夏洛特的视线仅在宾客身上停驻短促两秒,随即转向正主袁钧。袁钧扶着下巴凝神思量,目光从手上的人事档案转移到她脸上,认真地端详她,镜片后的凤眼微眯,开门见山道:”你的学经历写得太简单,没有更多证照或工作经验吗?”
她摇摇头。”没有。”
袁钧皱眉,不甚满意她的答案,”在外面机构学过程式设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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