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闪现的记忆让浣溯溪身子一震,脑海中落水后模糊的记忆也跟着复苏,她的心头一阵的狂跳,不知该作何感想。
但是在震惊和后怕之余,她又莫名的有些兴奋,浣溯溪一愣,兴奋?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虎子见浣溯溪不搭腔,又问了一遍,浣溯溪看了眼虎子好奇的面容,临时改了口,鬼使神差的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有。”
没有耐心再和虎子争辩的浣溯溪,揪着这小子的衣领一路回了家,刚好撞见在家门口的唐氏。
唐氏看见两人放下手中的活计,问道:“溯溪你不是在家休息吗?怎么和虎子在一块儿?”
“我嫌房里太过气闷,上街透透气。”她说到这看见虎子对她挤眉弄眼的,不由好笑的接着往下说道:“回来的时候遇见从学堂下课回来的虎子,便和他一道回来了。”
听她说完,虎子连连点头应声道:“对对对,我下课碰见溯溪姐,就和她一块儿回来了,唐大娘我先回去了。”
唐氏点头示意他去吧,浣溯溪看见一路走还不忘冲她偷偷咧嘴笑的虎子,面上也是不由多了几分笑意。
“你这丫头,总算是精神些了,这两天天天皱着个眉头,看的人心里堵得很,连你爹也跟着皱眉。”唐氏看着浣溯溪面上的笑意,也是跟着松了口气,说话不再像之前那般小心。
浣溯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疑惑道:“我这两天总是皱眉吗?我怎的不知道。”
唐氏摇摇头无奈的说道:“想开了就好,以后少和你爹怄气,他也是为了你好,就是嘴上笨了点,提亲的事,你若实在不想就暂且先缓缓,你爹那我去帮你说。”
浣溯溪闻言顿时面上一喜,凑过去说道:“还是娘亲心疼我。”
“去去去,也就这时候嘴甜,去洗洗手过来帮我搭把手。”唐氏没好气的拍了拍浣溯溪的胳膊,嫌弃道。
浣溯溪笑笑挽着袖子去洗手,走了两步复又问道:“娘,你还记得小时候和我说过的人鱼的故事吗?那都是真的吗?”
唐氏头也不抬的回道:“记得,你从小就爱往外跑,为了你的事我可是操碎了心,现在你都这么大了,这事也唬不住你了,不过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但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话,终归是有他的道理的。”
见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浣溯溪也没在上头多做纠缠,扭头进了屋。
当晚浣家的气氛显然缓和了不少,吃过饭浣溯溪回房,而她爹娘则在院里头和柳家夫妇闲话家常。
夜里浣溯溪惦记着那双蓝色的眼睛辗转难眠,那团黑色的东西难不成当真是众人口中的人鱼,可是那双眼眸怎么也不像是李爷爷口中说的那般吓人。
在辗转中浣溯溪不知不觉睡去,梦中那双眼眸一直静静的注视着她,浣溯溪不但不觉得害怕,朦胧中反而感受了柔软的暖意。
第二日清晨,浣溯溪是在一阵的低语声中醒转,村里有一条河流贯穿大半个村子,浣溯溪家所处的位置离河流很近。
清早男人出海捕鱼,留在家中的妇人便三两结对至河边清洗家中衣物,不少人洗完手头的衣物见时辰还早,便爱闲话几句家常再走。
浣溯溪的房间朝向河流的方向,她撑着身子坐起,听见窗外传来妇人的议论声,无非是些家长里短,她也不感兴趣,正要下床洗漱,却突然听见这话头竟扯到了自己身上。
“我家那丫头今早上又闹着不肯去学堂,真是愁死人了。”
“女子嘛,又不能和男子那般考取功名,若是不想去就别去了,不然像浣远他们家溯溪一般,就是懂得太多了,成天才这般不像样,终日和男子一般,听说为了回绝严家的婚事,还寻了短见,也不知这往后怎么办。”
“你别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女子安生点就好,不过这亲事真黄了?”
“可不是,面上说是再缓缓,但是大家都是一个村里,这么说就是顾忌严家的脸面,不少家里头有闺女未出阁的都已经开始打听严家的消息了。”
“诶......你说溯溪这孩子,这闹的什么,且不说严家在咱们这也是富户,这严二郎性子沉稳,生的样貌又好,这么好的亲事她不要,当真是读书读坏了脑子。”
浣溯溪听的面上冷笑连连,这闲话都快说到她正主面前了,她才不信以严闻那个性子肯娶她,就是依了父母之命,要不了多久也得动歪心思。
她抬手在窗上重重拍了两下,外头说话的人似是听到动静,声音小了不少,随即便快步离开了。
浣溯溪整整衣衫下床,开门却看到了站在院门发呆的唐氏,唐氏手里端着木盆,里头的水倒到一半正往下淌,沾湿了大半的衣摆。
她连忙上前接过木盆,问道:“娘,您想什么呢?这衣服都打湿了。”
唐氏像是才回过神般,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皱眉道:“诶呀,你把水倒了,娘回房换件衣裳。”
唐氏表现的与往常并无异样,但浣溯溪却看见对方面上来不及掩饰的忧愁,她知道方才那些人议论声自家娘亲定是也听见了,她垂眼看着盆里剩下的水,然后手一扬尽数泼了出去。
吃过早点,浣溯溪心里不畅,也不愿表露在唐氏面前,干脆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
出了门她竟一时不知该往哪去,回想之前的日子,她每日都在为修缮船只奔波,日日总有许多事要忙,如今一夜之间几年心血都扔在大海之上了,她每每回想便觉得心疼不已。
最终她还是决定去往自己藏匿船只的地方,那里平常很少有人来,以前空的时候她也偶尔小坐片刻,梳理自己的情绪。
其实村里人有些话说的没错,早几年的时候确实有位先生在她家借住过几年,就连她的名字和柳安裕的名字也是出自那位先生的手笔。
那先生姓王,是京里来的,不仅学识渊博对世事的见解也很有个人看法,那位先生到此的时候已经走访过许多地方,浣溯溪从小是听着这位先生的游历故事长大的。
那位先生的故事中,不乏许多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她们虽出生各异,却都成就了不输甚至超越男子的成就,这给小时候的浣溯溪造成了很大的震撼。
那位先生为了感谢浣家的收留之恩,包揽了对浣溯溪学识的传授工作,浣溯溪好学聪敏,那位先生起了爱才之心,为此比计划多留了两年才离去。
先生离开后,浣溯溪便去村里的学堂上课,却发现学堂的先生教授的东西太过基础古旧,她上了没几日便不再去了,反而偷偷溜去镇上的书院旁听,虽然时常会被赶出来,她却乐此不疲。
再后来浣溯溪发现镇上书院教授的课程太过空泛,她听之无用,于是她又跑去书坊,央求了好久,以无偿抄书为代价,可以随意浏览书坊内所有的书籍,这一下大大的充实了浣溯溪的认知,也养成了她在外人看来叛逆的样子。
回忆往事间,浣溯溪已不知不觉来到了那片海滩,她低着头用鞋尖将脚边的贝类拨开,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抬头望去,随即猛地睁大了双眼,快步向那边冲去,心中太过着急,脚下步子不稳,好险没摔倒。
浣溯溪踏水来到海边,不远处停在海上的木船,可不就是她丢失的那艘,船身上修补的每一处她都认识,还有那晚船头断裂处也清清楚楚留着。
是谁把船给她拉了回来,还是说是船自己漂了回来,浣溯溪喜不自胜,一头扎进水中向船那边游去,生怕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临到近处,手触到船体,确定了当真是自己的船后,浣溯溪浮出水面,撸了把面上的水渍,手掌撑着船边正要翻身上船,却突然看到船的另一边露出半个脑袋,她还来不及看清是谁,那人便倏地一下消失了,随即溅起一大片水花,迫的浣溯溪下意识用手挡在面前。
待她放下手,船边哪里还有人影,浣溯溪心头一惊,难不成是帮她把船弄回来的人,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落水了?
想到这里她吸了口气又潜入水中,看向水下搜寻着对方的身影,水下空荡荡的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搜寻了片刻,浣溯溪感觉气不够了,无奈只好先回到船上。
爬上船后她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回想刚刚的画面暗想难道真的是自己看花眼了?她来到方才人消失的地方往下看去,目力所及之处并未人影。
浣溯溪长出了一口气,却被一物吸引了目光,她伸手将之拿在手中,那是一枚鳞片卡在船边木板的缝隙处,比人的指甲盖稍大一些,这鳞片和浣溯溪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它通体莹白,对着阳光时,阳光会穿过鳞片变成蓝紫色。
蓝紫色?浣溯溪顿时想起那晚致她落水的光芒,也是这般模样,她霍然起身向四处张望,,猛然发现远处有一道波纹正在向远处疾驰。
她来不及多想,大喊道:“等一下,先别走!”
浣溯溪原本没抱希望,但是那波纹真的依声停了下来,海面上却没有任何事物出现。
浣溯溪一见,急忙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正着急间手中就摸到了昨日从李爷爷那拿到的小木雕,顾不上许多,她将木雕对着波纹消失处振臂挥出。
“谢谢你帮我把船弄回来,这个送给你,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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