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承来了兴致:“很了解。你能写出类似的吗?”
《伏罪》的主题曲叫《见星》,是和沉重的主题不同的曲调。
欢快活泼,像是无忧无虑的哼唱,只是配合着沉重的核心,反倒是意料之外的精彩效果。
费承熟练的滑动到某一节,点击播放,和对方一起听。
数十秒后。
费承点了点停止:“这里的伴奏,你听得出原型是什么吗?”
声音都是哼唱了,伴奏沉寂在扭曲过的背景音里,更难听出。
只是一声声沉闷的声响,给轻松活泼的曲调染上了截然不同的感觉,让人的心始终提着。
顾淮深给出这段录音的时候,已经损毁的很严重,就算有绝对音感,也很难判断的清楚。
费承饶有兴趣:“很难调查,对吧?当然也不是要求你一定要弄明白…”
“是吊瓶,砸到墙面的声音当伴奏。”
似乎怕费承不理解,裴初星稍微迟疑了下,还是说的更清楚些:“因为手机的收音效果不好,才会变形。”
他静了下,垂下眸子。
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猜测的那么复杂,裴初星作曲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
他随手写下,随口哼唱的曲调,只有一份草草写就的曲谱,连录音都不可能有。
为什么顾淮深能拿出来?
费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绝对音感还是什么?看起来你很有把握嘛,我会请人顺着这个思路查。”
“不过。”
男人往后一仰,语气轻松起来:“顾老师,给个机会试试?”
在他话音落下之后,裴初星意识到什么,猛然绷紧脊背,几乎要坐不住。
二楼地毯的收音效果很好,他心里又压着事,才没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人。
很细微,很细微的动静从身后响起。
垂下的眼底能够看见一截西装裤,熨烫的整齐,对方走到他的对面。
裴初星站起身,尽量礼貌的打招呼:“顾老师好。”
他抬起眼。
比起十年前,轮廓要成熟不少。
眉眼很优越,却总是带着侵略性和冷意,并不是很柔和的长相。
比起年少意气时更多的青涩和锐利,现在像是统统化为不动声色的冷。
对顾淮深来说是多年,对他则是几天之前。
“你好。”
顾淮深交叠起双腿,姿态闲散的靠在沙发上。
他的坐姿并不十分的端正,懒懒散散的,却像是理所当然。
“你刚才说,你来模仿续写?”
知道顾淮深是《伏罪》的主演,裴初星不意外他的询问。
他是有些惊讶对方变了很多,看起来完全像是陌生人,也没有认出他来。
想想七十八万的负债,裴初星没有迟疑:“是,和费导是这么说的。”
“是吗。”
不是认可也不是否认。
“这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写的,”顾淮深淡道,“你如果能写出来,我会重谢你。”
——最、重、要、的、朋、友。
六个大字压在头顶,裴初星努力控制住神情:“我尽量试试,不需要重谢,正常报酬就好。”
他可以肯定,自己活着的时候绝对不是顾淮深的“最重要的朋友”。
顾淮深的朋友很多,高矮胖瘦各样都有,和他关系最好的那个叫林石,也是同班。
虽然是对门,裴初星身体不好,去学校的时候也少,其实联系并没有很多。
少数时候,也是顾淮深找他借作业抄。
风水轮流转,裴初星不得不主动搭话:“顾老师,您看可以吗?”
那双黑色的瞳眸落在他身上。
从一无所知的脸滑落到唇,被主人咬的有些泛红。
“你叫什么?”
“裴…裴初星。”
他差点就要撒谎,裴初星静了下,平复心情。
只不过是多年不见的邻居,他现在还用的另一个身体,他怕什么?
气氛一瞬间沉了下来。
“裴初星,”顾淮深顿了下,意味不明,“是个好名字。”
才过去十年,顾淮深不太可能不记得这个名字。
曾经居住在清平巷,楼挤着楼,隔着窗户就能说上话的日子就在之前不久。
顾淮深没有继续下去:“费承,刚才陈清妍在楼下找你。”
费承正旁观的起劲,虽然顾淮深照旧没什么表情,能听到这种劲爆消息也不亏。
冷不防被点名,费承愣了下:“陈清妍?她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顾淮深漫不经心,“没兴趣问。”
能够用这么语气对《伏罪》系列的女主说话,只有顾淮深。
费承耸耸肩,到底还是处理正事的心思多了些,站起身。
“初星,你和顾先生再聊聊,”他朝他眨眨眼,“定了的话酬劳就好谈。”
要是裴初星真能让他松口,别说几十万,百万之数费承都乐意双手奉上。
看着费承下楼,和池沉默两秒,憋住心里的疑问。
不说今天格外反常的顾淮深,他们一路匆匆上来,在哪碰到过陈清妍?
顾淮深的神色毫无异样:“裴初星。”
“在。”
隔着十年,顾淮深变化太多,裴初星下意识的挺直脊背。
“天润娱乐旗下sally的一员,昨天和同团队友的矛盾上了热搜,今天…找费承帮忙的?”
明明没说多少关键信息,男人却一针见血的点出他的目的。
裴初星抬眼,却看见顾淮深并没有看他,他偏着头,似乎在看落地窗外的夜色。
不和他对视,裴初星的压力小了很多,“是有这个想法。”
十年之后的顾淮深气势胜于以往,确实是比以前要更难相处了。
“找人帮忙是有代价的,”顾淮深语气如常,“费承换伴侣换的很勤,男女不忌。”
他说的很直白,裴初星却还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等等,费承不会是…他受惊似的瞪大眸子。
十年之前的大环境没有这么开放,裴初星安心念书,也没关注过这些事。
这么想想,魏怀的态度也挺不对的,还有费承…
这种事,这种事现在都这么常见了吗?
他并不是厌恶反感,只是对环境的包容度很惊讶。
顾淮深的余光落在他身上,终于开口:“所以你可以换个人选。”
“眼前的困境可以解决,你现在的处境能够改变,你想要安心的创作环境也能提供。”
他说的足够委婉,裴初星却已经意识到顾淮深指的是他自己。
他是没打算和费承有进一步关系的,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从一开始费承就表现的很友好。
比起来…好歹他和顾淮深认识,虽然是他单方面的。
裴初星想了想:“条件是什么?”
如同顾淮深所说,没有代价的事情不存在。
别说是不认识,就算认识,顾淮深也没有理由替他背上负债。
那双漆黑的眸子终于落到他身上。
顾淮深平静道:“对你来说不难,也并不会吃亏。”
“和我签协议结婚。”
有那么一瞬间,裴初星怀疑他认出自己了。
说出这种话是开玩笑,是戏弄,这是以前的顾淮深做得出来的事情。
可是他和那双漆黑的眸子对视,还是平静的看不出感情,是很陌生的态度。
顾淮深一如传言的冷淡:“只是需要一个对象而已。”
“是谁都可以,你就很合适。”
他很适合。
裴初星的表情都是僵硬的,但是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他。
和顾淮深一起来的那个男人狼狈的呛咳了好几声,茶杯差点打翻了。
和池匆匆擦掉下巴上的水迹,艰难道:“顾,顾老师,不太合适吧?”
裴初星在心里表示赞同,为什么男性可以结婚?
像是看穿他的疑惑,男人随意道:“三年前同性婚姻法就通过了,性别并不影响什么。”
“和池,我需要带一个人回去应付这些麻烦的事情。”
和池哑口无言。
“我承认,伯父伯母是着急,但是你什么时候真的听进去过…”
和池把后半截话压在嗓子里,老房子着火也没这么快的。
顾淮深还是不疾不徐的语调:“你可以考虑,只是协议结婚。”
他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无非是住在一起,私下相处时间多一些,适当表现出亲近的关系,演出有分寸的尺度。”
“不会公开,也不会在公开场合捆绑,这一点双方都不必担心。”
“作为交换,一些合适的资源,和池也会提供给你。”
和池愣了下,表情有些复杂。出于经纪人的职业习惯,他敏锐的抓到重点。
什么叫做“住一起”“有分寸的亲近”?
以顾淮深的脾气,能够和他好好的坐在一张沙发上就算亲近了吧?
以前有个动图流传甚广,参加典礼的时候,一群人坐在一起,顾淮深一个人坐在另一边,摆明没兴趣搭理。
泾渭分明,被营销号黑热搜挂了整整两天。
裴初星的思绪却被他带偏了,这么说,和以前好像也没差别。
裴初星沉默了一会儿:“我需要考虑。”
“可以,”顾淮深答应的很快,“一周时间。”
想跟顾淮深结婚,哪怕是协议结婚的人也太多了,不缺一个黑料缠身,连十八线都不算的糊咖。
想到费承还惦记着他,裴初星站起身就开口告辞。
给顾淮深打掩护,和正经的和费承谈条件还是不一样的。
至于为什么不一样…裴初星归结于他对顾淮深的人品更相信一些。
憋到人走了,和池才猛然站起身,在雅座间来回转圈。
“顾老板,我知道我当经纪人也没什么能约束你的,但是你不觉得…”
你不觉得,这铁树开花的速度有点太快了吗?
顾淮深还在侧头看着落地窗,那上面已经映不出影子了。
他的视野里却仍旧残留着。
清瘦的腰线,紧咬着的唇,还有熟悉的小动作。
和池想不明白,“想和你结婚的人不少,这孩子比你小不少吧?”
“伯母上回给你安排的那个相亲对象,季什么来着,不是挺喜欢你的吗?”
他说到这里,像是在留恋落地窗外景色的男人才施舍的回头。
顾淮深平静道:“他会叫我哥。”
和池愣了下,几乎是用悚然的目光盯着他:“这算什么理由?这是你不让人…”
顾淮深轻描淡写的否定,“那不一样。和池,如果一周之后,他没有给出回应…”
和池满怀希望:“那你就过时不候?”
顾淮深轻声道:“你就主动打电话询问理由,态度强硬点。”
“以你个人的名义,越过我,我对此不知情。”
他抢在所有人之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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