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沈卿。”
沈长寄抬头。
成宣帝似笑非笑,似威胁似提醒,“沈卿答应朕做到的事情,朕等着看结果。”
沈长寄垂下眼眸,“遵旨。”
……
初七的早上,谢汝悄悄从沈府回到家时,还没想到她这一天都没得空再去找他。
早上离开时忘记把脖子上的玉石吊坠留给他了,也不知他该有多难受。
与王氏请了安后,便将她留在房里,和谢窈、谢妗一起做女红。
谢汝心不在焉地做着绣活,心想着她的亲事或许有了着落,心里不免焦急了起来,若是定下,那他们就会相当被动。
若是被定下人家,她又该如何应对。
“夫人,王媒婆在外头了。”
门外突然来人通传。
“嘶……”
谢汝的指尖被绣针扎破,出了血。
王氏淡淡瞥了一眼谢汝,“叫她等着,我就来。”
“母亲,媒婆?”谢妗好奇道。
“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王氏离开后,谢汝愈发坐立难安。
媒婆上门是何意?是已成定数了?六礼走到哪一步了?
她才回京,莫不是他们背着她已经定了人家……
谢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光不经意间对上了谢窈的。
对方心虚似的,将对视移开。
谢汝微微皱眉,心里有了不好的念头,“姐姐,媒婆上门是何意?”
自从她们撕破脸,还从未将交锋放到明面上。
谢窈嗤笑了声,索性也不再装模作样,“这要恭喜妹妹了啊,好事将近啦。”
谢汝心里一凉,忙追问道:“是为我定下亲了?”
谢窈神秘一笑,“你猜。”
“大姐,二姐,你们在说什么……二姐已经定亲了吗?是哪户人家啊?”
谢窈见谢汝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觉得痛快,她笑道:“是呀,可是个好人家,定国公家的公子呢。”
“定国公?那是哪家……”谢妗迷茫道。
“定国公早些年就举家搬到凉州去了,虽是远嫁,但嫁的也是高门大户,可不会委屈了妹妹。”
谢汝腾得站了起来,直接就往外走。
“哎,妹妹这是怎么了?去搬救兵?”谢窈笑得舒畅,慢悠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去吧,去吧,看你能走出这院子几步。
也就这几日了,啧啧,终于要把这碍眼的扫把星赶走了。
谢窈走进院子,果不其然见到了一帮家奴院工将谢汝团团围住。
“这是何意?”谢汝冷声道。
“妹妹,别费事了,坦然接受吧。”
“呵,若我不呢?”
谢窈可惜地摇摇头,“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她一抬手,众人向前逼近,缩小了圈子。
谢汝的心沉了下去,若她猜得没错,只怕是谢窈将事情告诉了王氏,所以他们打算来硬的。
就像上一世一样。
果然应该将谢窈杀死,果然应该早些离开这里。
她只想着先稳住谢家,却低估了谢窈,没想到她这般不怕死。
是她错了。
可即便如此,她觉得自己仍是有一线机会的,只要她不离开谢家,不离开京城,就算他们将她关起来,只要她没踏上那花轿,一切就还有转机。
想到这,她彻底镇定了下来,甚至还轻松地笑了笑。
“那便来吧。”
既然撕破了脸,就别再故作虚伪。
她拼命往外跑,他们拦着,不叫她出去。后来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她失去了意识。
……
入了夜,沈长寄悄无声息地落在房顶。
他看着满院的漆黑,摇头失笑。
“睡得这般早吗……小没良心的,早上分开时还说会等我。”
他忙了一天,直到此时才得了空闲。他在屋脊上躺下,看着悬在半空的月亮。
也不知她知不知道初九的宴席,应该亲口告诉她才是。
只可惜她睡下了。
沈长寄从怀里掏出一早写好的纸条,轻身一跃,落地无声。他将纸条塞进了门里,站在门外,又看了会,转身离开了。
**
“哎,人醒了没有?”一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另一个人回:“没有,都一夜过去了,她不会死了吧?”
“我去瞧瞧,哎,还有气儿。”
说话人松了口气,“那就好,夫人说过些天还要嫁人呢,可得仔细着点。”
“可是……怎么仔细啊?她醒了又要闹怎么办?”
“那好办,饿着,一天喂一顿,叫她没力气闹不就得了,只要撑到日子就好了。”
“还是你有法子。”
“走吧,这地方我瘆得慌。”
“哎等等,你说咱们这么绑着行吗……要不只绑一只手?”
“你傻啊,留一只你等她自己解着玩吗?”
“也对……那她吃饭怎么办?”
“到点来给她送饭,看着她吃,要是不吃那也正好,没了力气看她怎么闹。床上那疯子睡着,没人给她解开,走吧走吧。”
两道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门被人关上,耳边终于清静了。
谢汝早就醒了,此时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果真被关到了生母的屋子里。
前世也是这样,她被关到了这间屋子,与卧病在床的生母日夜相对了几日,生母一直沉睡,只有她在不断哭喊。后来闹不动了,他们才把她带了出去,关到了另一间屋子。
昨日她被击晕前,便料到会来这,此刻还算镇定。
只是她的两只手被绑在柱子上,有些行动不便。
玖儿……玖儿呢……
她被关到了这里,不知道玖儿在哪里。
谢汝看了看自己被绑着的两只手,粗大的麻绳牢牢地将她两个纤细的手腕并在一处,捆在柱子上。
一直等到晚间,太阳快要落山时,她再一次等到了来送饭的丫鬟。
丫鬟给她解了一只手,又把热乎的饭菜放在她面前。
“吃吧。”
谢汝垂下眸子,将饭和菜吃了干净。
丫鬟见她不哭不闹,倒是放心了不少。留下话说每晚来送饭,叫她少折腾,毕竟只有这一顿。
谢汝瑟缩着,像是害怕,小声应和着。
人走后,她收了那副楚楚可怜的神色,继续磨捆着她的那条麻绳,她没有工具,只能靠绳子和柱子的摩擦,将捆绑磨松。
好在拿柱子上有不少木刺,她磨了一夜,在天亮时分,终于挣脱了束缚。
她的手腕已经没了知觉,红肿不堪,手背的地方已经破了皮,在流血。
她顾不上伤口,必须快些逃出去。
捶了捶麻木的双腿,待恢复了知觉,一瘸一拐地、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院里一面矮墙上。
若她记得不错,这面墙后便是广宁侯府的后巷。
谢汝走到墙边,找了个有踩脚的地方,开始往外爬。
可她饿了一夜,手腕上还有伤,才刚爬上一半,便又摔了下来。正准备再尝试,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
她蓦地转身,看清楚来人,瞳孔骤缩!
来人顶着那头蓬乱的头发,面色枯黄,形如枯槁,一手举着铁锤,冲她笑了笑。
谢汝微怔。
那人指了指另一头,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拖了过去。那人的手劲特别大,她挣脱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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