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

电话时间没持续多久，沈诗意放好手机，如是不曾发觉慕寒的脸色变化，弯腰打开行李箱，动手收拾行李。
她边往柜子里放衣服，边道：“小孩子要早睡，你快带小汤圆下去睡觉。”
“你去b市出差，文景帆也去了b市？”慕寒从沈诗意的说话内容，猜到文景帆在她出差的那段时间，也在b市。
“……”沈诗意转身正视慕寒，“干嘛，他不能在b市吗？”
一想到她半个月前的晚归，对他说过的话，慕寒脸色渐渐沉下去，无法遮掩眸中的妒忌，“你卡在中层，时间不全部拿去工作，升到高层，谈恋爱是浪费你的时间，阻碍你上升。”
沈诗意万万没想到慕寒劝她和文景帆‘分手’的理由，会如此清新独特，仿佛她只要恋爱，事业会停滞不前。
她略感好笑地翘起红唇，“按你的说法，我一旦恋爱，事业上升不了！如果我跟你复合、结婚，你不也耽误我的事业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沈诗意转回身，继续整理衣物，“我的事业若是这么轻易被影响，我当年不会跟你恋爱。”
和慕寒谈恋爱的六年，她空余时间不多。
恋爱、学习、怀孕、生子、工作、赚钱，这几件事，她没有一件事落下。没有什么东西能阻碍她工作，不工作赚钱，没有成就感无所谓，失去自己稳定的收入来源，会使她心慌，这是成长环境留下的烙印。
慕寒抿唇不语，一并整理衣物。
有人帮忙整理，沈诗意懒得自己动手了，拿上睡衣进浴室洗漱。
洗漱完毕，她心想，慕寒应该和小汤圆下楼睡觉了。
小汤圆倒是睡觉了，不过没下楼，是在她家客房，而慕寒收拾好她的衣柜，正在收拾她的房间。
她坐在梳妆镜前，涂点护肤品到脸上。
镜中看到慕寒专业的收拾手法，她不禁道：“今晚不用收拾了，明天再收拾吧。”
“嗯。”慕寒收好最后一件东西，也去客房睡觉。
她自己租的房子，本应该自己一个人住，现在变成慕寒和小汤圆的第三个住处，沈诗意开不了口赶小汤圆，又不能让小汤圆单独跟她住。
认真想想，可以把陈阿姨弄过来，这样一来，有人专门照顾陈阿姨，不用她时刻盯着小汤圆，也不用慕寒照顾。
怎么弄陈阿姨过来呢？
她代替慕寒付薪水给陈阿姨？
***
定好周末去游乐园，沈诗意不是只和小汤圆出门，慕寒也一起。
小汤圆特别兴奋，路上就吱吱喳喳不停。
她今天本想睡个懒觉，晚点出门，奈何小汤圆早起，把她也叫醒了。小汤圆跟她说什么，困意使她没怎么听清，眼皮变重，不自觉地闭眼养神。
王婕一通电话将她的困意消去，有事要回老家，答应帮文景帆的事务，交给她一个人处理。
说着说着，避免不了提到文景帆的名字。
她还没挂电话，在后视镜中，慕寒的冷脸不要太明显。
慕寒一听到文景帆就不高兴，上次她和文景帆、王婕有约的那晚上，见识过慕寒情绪失控是什么样，然而，慕寒第二天情绪外露，没有丝毫掩饰，一次没关系，次数多了，小汤圆该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关系怎么样都可以，影响到小汤圆就不好。
思来想去，她决定少在慕寒面前提到文景帆。
至于哪天澄清，她和文景帆不是男女朋友，看她心情吧。
她做好决定几秒，便听见小汤圆问：“妈妈，你还会带我去找文叔叔玩吗？”
闻言，沈诗意余光不由扫了扫慕寒的脸色，刚刚是冷脸，现在是沉着脸。
沉默片刻，她道：“下次妈妈有时间带你去。”
慕寒拧起眉，“不要总想着玩，想想你的学习成绩。”
小汤圆骄傲地昂起脑袋，“我是我们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三个人之一。”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要局限于你们班的成绩排名。”慕寒透过后视镜来看小汤圆，“我再多找一个私人老师来教你。”
学校以外的私人老师，意味着要在课余时间来教他，小汤圆每周末的时间都会被占据，父亲多找一个私人老师，拿来玩的时间被压缩得更少。
小汤圆撇着嘴巴，“爸爸，我不要。”
“好好学习！”
慕寒说这四个字，透露出的意思，沈诗意明白。
小汤圆对文景帆印象好，想找他玩，没有过错，正好遇到慕寒不高兴，遭殃了。
慕寒安排小汤圆的教育，她本来用不着插手，可小汤圆当前的学习，再加一个私人老师，会引起他对学习的反叛心理。
她安慰地拍了拍小汤圆的手，朝慕寒说：“暂时不要安排多一个私人老师，如果他以后学习成绩下滑，再安排不晚。”
母亲回来后，又经常和母亲住一个房子，小汤圆早就察觉他们家的食物链，母亲是处于最高的地位，只要母亲发话，父亲基本会同意。
岂料，结果与小汤圆希望的相反。
慕寒冷冷道：“不行，成绩下滑再安排，容易来不及。”
小汤圆沮丧地靠在母亲身上，寻找安慰。
沈诗意没在车里，继续和慕寒讨论这个问题。
进了游乐园，小汤圆要玩旋转木马，他们站在围栏旁边时，她直视慕寒，“不要给小汤圆多加一个私人老师，他是很自觉学习的孩子，你这样弄，会引起他对学习的反感。”
“你不带他去找文景帆玩，我就不加。”
沈诗意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加了，我让小汤圆一个人住我家，再把陈阿姨叫过来，我会更改开门密码，你原地从我家滚出去，以后也别想进我家。”
慕寒面色僵住，“诗意，你……”
“对了，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删除。”沈诗意状若认真地思考片刻，“小汤圆的抚养权，我要怎么拿过来呢？当初我们共同抚养两年，你自己抚养四年，我们打官司的话，我有多少胜算？”
似没说够，她又接着说：“没有联系方式，你进不了我家，抚养权我拿到手，你会在我的世界消失得干干净净，我还能带小汤圆出国读书，主动消失。那时，你再找人结婚，生个孩子吧。”
见她不像开玩笑，慌乱爬上心头，慕寒立即道：“我不给他加私人老师。”
搞定慕寒，小汤圆玩完旋转木马，沈诗意搂着他的肩膀，“妈妈跟你爸爸说好了，不加私人老师，但是，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维持住成绩。”
小汤圆喜出望外，“谢谢妈妈，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感谢母亲的同时，小汤圆偷偷瞄了瞄父亲。
只见，父亲目光变幻莫测，眼眸眨也不眨地注视母亲。
沈诗意带小汤圆继续玩游戏，东西全部给慕寒拎着。
天气冷，又在室外活动，小汤圆精力旺盛，沈诗意玩累了，叫慕寒上场陪小汤圆玩。
他们两个人玩，她一个人坐着，注意力集中在手机，偶尔抬头看几眼前面。
十钟没抬头，小汤圆和慕寒来到她面前。
小汤圆抱住她的手，“妈妈，我饿了。”
“那就找个地方吃饭。”沈诗意将手机放回到包包，和小汤圆一起手牵手地往前走。
慕寒与他们并肩前行，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耳边响荡她和他讨论私人老师时，她说过的话语，慌乱又从心底升上来。
***
游乐园玩一遍，不能满足小汤圆，他还要去看最新上映的动画电影，已经出门了，沈诗意不问慕寒的意见，二话不说地买下三张电影票。
动画电影制作精良，小孩子喜欢，大人看着也不无趣，可惜她精力消耗大半，身体疲惫，眼睛逐渐模糊，睡了过去。
小汤圆全神贯注地看电影，忽然母亲睡着了，转身正对父亲，用极小的声音说：“爸爸，妈妈在睡觉。”
位置是连在一起的，小汤圆坐中间，慕寒没怎么认真看电影，比小汤圆先要发现沈诗意睡着。他捂了捂小汤圆的嘴巴，眼神示意自己知道，不要再说话。
片尾曲播放，沈诗意也睡醒了。
观众陆续离开，小汤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妈妈，电影这么好看，你为什么会睡着？”
“因为困。”沈诗意揉揉眼睛，“走吧，回家。”
一整天在外面，她今晚回去要处理文景帆委托她帮忙的事情。
到家后，慕寒和小汤圆不出意外地要住在她家，小汤圆进房间后，沈诗意处理事情前，先把慕寒叫住，“陈阿姨现在负责照顾你们两个人的起居饮食吗？你家除了陈阿姨，没有别人吗？”
他们父子老往她家跑，小汤圆许多事情是由慕寒来管，在她家，慕寒还会做早餐和晚餐，周末会连带午餐也做了，感觉上，陈阿姨没多少工作要做。
不知她问来做什么，慕寒道：“对，只有陈阿姨在。”
“你从别墅里多叫一个人过来，再叫陈阿姨上来做事，薪水我付。”沈诗意不介意每月的花销里，多增一笔支出，有个住家阿姨，小汤圆想在她这住多久都行。
“我叫她上来，钱不用你给。”
沈诗意摇头，“不行，钱要给的！陈阿姨在我这照顾小汤圆，你不用上来照顾，也没人在你家干活，钱再让你给，说不过去。”
警铃响起，慕寒拧紧眉头，“你要改开门密码？不让我来你家？”
沈诗意反问：“你说呢？”
慕寒心微微一沉，“诗意，我不给小汤圆加私人老师，你别这样。”
仿若没听到他的话，沈诗意道：“你不叫陈阿姨上来，我另请一个住家阿姨，不知道小汤圆会不会适应。如果不适应，我换到他适应为止。”
小汤圆过了最难带的阶段，有生活自理的能力，和陈阿姨的亲近度下降，比起带他的保姆，如今，他更喜欢亲近自己的母亲，没有陈阿姨，他也会适应其他住家阿姨。
无论把不把陈阿姨叫上来做事，慕寒面临的始终是，他进不了沈诗意的家门。
好不容易能在她家自由出入，也可以留下来住，拉近了点关系，一天之内，关系要回到从前，他难以接受，“诗意，我叫陈阿姨上来做事，你不要改开门密码！”
沈诗意佯装听到好笑的话语，笑道：“我家的开门密码，我为什么不能改？我租了这套房子，我有绝对的使用权！未经我允许，你是不可以进我家的，有开门密码，你进我家，我也可以告你私闯民宅。”
她执意要改开门密码，慕寒无权阻止，只好说：“我是孩子父亲，他住你这，你长期叫保姆照顾他，他可能需要不短的时间来适应，对他的……”
沈诗意打断他，“你住在楼下，小汤圆不适应时，我叫他下楼。他只需适应我这里的住家阿姨偶尔照顾他，应该不需要很长的时间。”
“可这样……”
“慕寒，他六岁了！”沈诗意面含深意地注视慕寒，“六岁多的小朋友，不是婴幼儿，住在他妈妈家里，你难道很不放心，想亲自来我这照顾？抱歉，我这里不给你住。”
这件事上，慕寒无法说服沈诗意，神色微变。
沈诗意指了指门口，“今晚是你最后一次进我家，你出去，我现在改密码。”
改密码已成事实，慕寒不能改变，体内形成一股闷气，在她的逐客令下，他不得不离开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