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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三月,当朝太师曹焕挟天子以令诸侯,权倾于朝野,官霸五湖四海,奸臣当道,连年战火不断,民不聊生,金梦皇朝岌岌可危。整个帝都就如同浩瀚海洋中的一顶破船,飘飘摇摇,随时都有可能被迎面而来的巨浪吞噬。
然而,在往后的这三年,整个帝都朝歌,甚至整个金梦王朝统治下的百姓,都感觉到了“新”的力量,仿佛有一股正义的凛风撕裂了常年累月凝滞的空气,带来了新生的改变力量。
首先是病危中的皇帝召回了被贬为庶民的皇太子庆明,那个身处远古边疆的青年在几位武林人士的庇护下,顺利返回帝都,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跪倒在龙榻上奄奄一息的帝王面前,接过了那个代表金梦王朝帝王血脉象征的青龙玉玺,楼澈大帝当即承认了他的身份,至此,金梦王朝悬空了数十年的皇太子之位终于有了主人,也让全天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皇太子的册立,同时也标志着以曹焕为首的太师一党垮台的开始,自从庆明太子顺利入住轩辕宫,早些年被曹焕贬官发配,抑或被诬陷入狱的大部分朝廷命官被官复原职,重新得到帝王的重用,影响势力日隆。
在民间,由于诸葛青云被害身亡让百姓们群情汹涌,大理寺门外,夜以继日都有百姓跪在那里喊冤,请求朝廷对兵部侍郎全家遇害一事彻查到底。
而在朝廷上,眼看局势风云变幻莫测,见风使舵的文武百官结成了联盟,以原兵部侍郎诸葛青云生前递上的最后一道奏折,为导火索,在朝野上,对曹焕一党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墙倒众人推,倒曹的风暴从朝野间席卷而起,撼动了整个金梦王朝上上下下。
大理寺和悬镜司已经按照帝王的旨意,介入了对曹太师一党的清算和追查,第一个定下的罪名就是诬陷忠良,欺上瞒下。
曹焕自知大难临头,携家带口连夜潜逃出了朝歌城。
龙颜大怒,赐奉旨查办此事的大理寺寺卿顾朗清尚方宝剑,带上御林军缉拿曹焕,必要时刻,可斩立决。
曹焕诡计多端,却似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数个月下来,派出重兵的大理寺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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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顶峰。
清晨,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红日正在东升,万物的呼吸声静谧而舒展,青草叶尖上的晨露在朝霞的映照下泛着晶莹透亮的光芒。
青碧的天空中一行白鹤排云而上,留下了一串串动人婉转的旋律。
一个白衣的小女孩像出笼的小鸟一样在林中欢呼雀跃地跑着,她手里拿着一朵五彩的小蘑菇,晨露打湿了她细长的发辫。
亭亭玉立的少女将小蘑菇插在头发上,弯腰去采一朵白色的小花,嗅着白花的香味,她兴致勃勃地抬起了头。
“百花齐放——”嘴里默念了一句,白衣少女的脸上露出了清甜的笑意,双手左右一舞,四周的树叶霎时沙沙作响起来,一片片的花海在她的眼前绽放开来,一直延伸到了远方。
女孩轻柔地阖上了漆黑的眼睫,纤细白嫩的双手平摊着上下移动,白色的衣袂在风中飘摇着,愈发显出她的清逸脱俗。
周身繁花似海,花香味弥漫在空气中,白衣少女在花海中凌波微步,金波旬花、野百合花、野罂粟花缤纷乱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得少女白如冰雪的容颜都有了绚烂的颜色。
“繁花似锦——!”忽然间,白色的云袖轻妙地一拂,林中陡然间起了一阵芳香的清风。
一望无际的繁花仿佛被风卷起,纷纷扬扬了漫天,五彩的花瓣映着日光,绕着白衣少女飞舞起来,美丽得令人炫目。
师傅,我成功了!!!
捏诀的手指缓缓放下,白衣少女的眼睛里闪烁着碎钻般的光芒,冷彻晶莹,纤丽的身影犹如惊鸿一瞥,从飘渺的花海中横掠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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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月神宫,幻月阁内,洁白的纱帐一幢又一幢。
不远处,有碧绿色的水晶风灯在屋檐下叮叮咚咚,随风转转。
燃起的青檀香,飘出一圈圈诡异的白色痕迹。
诸葛小蝶不出声地微微一笑,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师傅点起了一炉香,再似不经心地摆弄着一旁青灯里面的灯芯。
这么多年了,这是她见过的师傅最频繁的动作。
一头胜雪的白发垂落至腰际,像一条银泻而下的瀑布,巫月神宫的宫主凌歌面色沉静似水,不慌不乱地拨弄着那盏清油灯里的灯芯,动作清雅而熟练。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扭过头来望着身后忍俊不禁的女弟子,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是笑是怒。白衣少女显然是被师傅那过于难懂的眼神唬住了,顿了顿,微微有些腼腆的笑着,似乎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又顿了一下,才低着头问:“师傅,徒儿什么时候可以下山?”
凌歌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意识到弟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淡淡地皱眉,目光里没有一丝情绪,沉默着缓步走出了大厅。
“小蝶,你真的想下山去?为何?”幻月阁前,黯淡的月光下,白发女子的眼色飘忽,空灵的不沾一丝人间烟火气。
紧追上前的诸葛小蝶摸了摸自己的发辫,有些百无聊奈的扁了扁嘴,嘟囔着:“师傅教我的剑术和心法徒儿都已经学会了,徒儿也想像其他宫中弟子一样,可以下山走动,去看看山下的风景?”说到最后,小蝶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显然也是明白自己的请求根本不会被答允。
夜风吹拂着师徒二人的白衣,猎猎作响。
凌歌闭了闭眼睛,微微叹口气,忽然道:“也罢,为师准了,你收拾收拾,便下山去吧!”
小蝶蓦地抬头,惊愕地等大了眼睛,“下山——?!”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师傅,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确信,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喃喃着:“师傅,你真的愿意放徒儿下山了?”
“你没有听错,为师命令你下山去……越快越好……”淡漠的眉宇间有些许歉疚的意味,凌歌咳嗽了几声,点点头,“你现在的武功只怕师傅都未必是你的对手,你带上凤尾鞭尽快地下山去吧?否则想走也走不了了……”
小蝶仰头看着师傅,看着她苍白清秀的脸,忽然间,不知因为什么感触,她眼里的泪水直流下来:“师傅,你不会是责怪徒儿了吧……徒儿也只是说说而已,师傅,徒儿不会离开你。”
凌歌复又叹息一声:“你资质聪慧过人……是为师心目中的好徒弟……”抬起一只手抚摩着女弟子的头发,凌歌手指冰冷冰冷的,语气里带着越来越恍惚的黯然,“走吧!走吧!”
“师傅!”白衣少女蓦地抱住师傅,语气中有从来没有的急切与坚决,“徒儿不会扔下你的!”
“傻丫头……”凌歌看着她,蓦地笑了笑,眼神却越来越平静:“世事一场大梦,枯荣和生死,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梦醒后无师亦无徒,你又何须太过挂怀。”
白衣少女迟疑了一下,还想再和师傅说几句什么,然而师傅已经自顾自地转头走进了幻月阁,不再理会她。
“师傅——!”
看着幻月阁缓缓闭上的珠玉大门,被阻隔在夜色中的少女陡然感觉眼眶有些灼热,她呆立了许久,心下却渐渐明朗了一些。
既然是师傅的意思,不如还是顺了心意,收拾东西下山去吧!
诸葛小蝶缓缓跪下身去,在玉石台阶前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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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外,风云堡后山。
幽静清雅的仙人居。
夜幕下的翠竹林唯有皓月无声,冷彻千古。
一阵夜风吹过来,有不知名的鸟儿发出一长一短的凄厉叫声,白玉石墩旁的紫衣少女吓得一哆嗦,有一种快哭出来的感觉。然而平日矜持惯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肯哭出声来。
“咳咳,你又是何必呢?有事没事的总喜欢来这里闹闹……都五年了……你还不死心啊……”陡然间,风里忽然传来两句熟悉的语声,那低吟的声音悠长而清冷,伴随着断断续续很不连贯的箫声,近在咫尺。
少女眼睛一亮,撇了撇嘴,蓦地抬起头去:“所谓真诚所致,金石为开,两位前辈一定会收我为徒的——”紫衣顺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看见了前面柳树上倚坐着一位白衣少年。
听到她那样坚定不屈的回答,那个坐在树上的人也似乎吃了一惊,手臂挥转,长箫横在衣襟前,他明眸带笑,审视般的目光凝注树下跪着的女子。
沐易航的身影藏在千丝万缕的柳枝后面,唯有眼睛闪亮如星,指节突兀的修长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箫,“真傻——!”他扯了一下嘴角,表情啼笑皆非。
“你不帮我在师父面前说好话就算了!拜师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管……”一眼看见对方漫不经心的表情,紫衣忘了平日里对少主该有的恭敬和谦语,脱口而出。
树上的男子终于坐起了身子,提着琉璃灯,拂开柳枝,饶有兴趣地俯身看着树下怒气冲冲的紫衣少女,薄如剑身的唇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啧啧……是你的事?那我不管了、你继续跪着吧?”
星光淡淡洒落在沐易航的脸上,带出一线逼人的俊美。他从枝头跃下,负手站在了她身侧。
紫衣女子负气别过脸去,紧咬着嘴唇,不再看他。
沐易航怎知,她想要投入雪山双雄的门下,只是想要能和他有多多相处的机会。
“你怎么还是冥顽不灵呢?”五年前,当紫衣第一次来这里拜师的时候,他曾经一手扶起了她,并保证一定会帮她,可是五年后的今天,他居然用如此冷硬的口吻对着树下的少女说,“别傻了,你就算是跪到头发花白、骨头僵硬也不会有结果的——!”
“为什么呢?”紫衣女子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微微蹙起了眉头,有些无措的咬了咬下唇角,连声音也开始散发出寒意,“到底为什么呢?”
她眉目间满是委屈,几乎要哭出来,偏偏硬生生做出平静从容的样子,让他忍不住要失笑。
沐易航想笑,眼光却反而黯淡了下来,有些抱歉地皱了皱眉,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琉璃灯塞到了她手里:“好了好了,可别哭啊……喏,我送你回去吧。”
紫衣依然是低着头,咬着嘴角不说话,树荫下,也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哎,地面上很凉?快起来吧!”风云堡的少主眉毛一挑,英俊的脸上有无可奈何的屈服表情,伸手想要扶起她,“说实话,我的确帮不了你,你就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紫衣不依,鼻子一酸,眼眶忽然泛红了。
“哎,我说你别哭啊!”沐易航看到她的肩膀微微抖动着,顿时惊慌失措,有些头大,只能不停地来回踱着步,抓耳挠腮。
看到他不知所措的难为表情,“嘻嘻……”地上的紫衣少女突兀地笑出声来,起初还想保持一些矜持,但是越想越有趣,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几乎让眼前的男子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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