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当整个周国的江山摆在了天平上时,他还是犹豫了。
他又怎能不顾那些老臣忠良的劝谏?霍浩天原本就是天生神勇,而霍丛烨亦是少年英雄,此次平定南疆,遇到的阻力实际上远比自己预想的要多得多。
而此时流行开来的时疫,更是雪上加霜。国库告急,西南两面均被觊觎。他日夜不得安寝,而最难以言辞百般掩饰的是,他自己也病倒了,起初只以为是操劳过度,后来发觉低烧不退,虽无腹泻之症,但几天之后,仍旧药石无灵。
他心下明白,只怕自己也是疫症,所以当机立断,一面遣人安排子静出宫,一面预备三司做移居大融寺的准备。一应事项,全部捡取国库最好的去布置。他只是唯恐其他人担忧,所以只是瞒着,每日里偷偷避开人的耳目服药。
“子静,我会尽力保全你,那日梁太医问我,若有意外是要保你还是要保皇子,我当时想也不曾想,便毫不犹豫选择了你。不要怪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子静,你真的不会知道,我抉择的有多么辛苦……我忍受了什么,才能作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徐致跟在他身边自然清楚,他苦劝不得,忍不住时常一个人在无人处偷偷拭泪,这日被他撞上了,不由的问道:“你哭什么?”
徐致一时大窘,避过一旁一边拭泪一边道:“陛下,您这样自苦,奴才心里真是恨不得身受。其实您早该移居宫外了,这样的事情,前朝也不是没过过。奴才虽然不懂典故,但犹记得先朝神宗皇帝便曾避居行宫长达两年之久的,又不是出宫就不能处理国事了。您这样瞒着病情,奴才……真是心里好生害怕……”
南宫凌沣仍发着低热,自觉浑身无力,见他纠缠不清,唯有哭笑不得:“朕是天子,当下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倘若此时传出朕也染病,整个朝野只怕民心涣散,臣工不稳……你好好守着自己的嘴巴,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知道了吗?有这功夫,还不去看看朕今晚的汤药熬的怎样了!再说朕自问天命不至于如此短薄,你做出这种窝囊样子作甚?”
徐致转身失去眼泪,只得垂手应了出去。皇帝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忽然心中颇有几分感概。虽说只是一个服侍人的阉人,但平心而论,徐致确实忠诚难得。
他摇摇头,扶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中不由的想到,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忽然间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心地绵软起来?这不是自己的本色,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君王应有的强悍之风。
他叹息着强撑去大殿处理手上未完的事情,晚间问过子静的情况后,便独自歇在了含元殿的寝殿里。
那日临到子静出宫时,他强忍着没有去送,只在宫门处选了一处避人耳目的地方远远看着。
宫车一行,略略数来约有十几辆,当中最为华丽的那一架,就是她了。他只是双手伏在护栏上,远远看着,眼中的那一点火热,始终不肯熄灭。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