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神

成交

万言疏考量着身上褪去的伤痕,一派将信将疑地挪至床榻边、缓缓起身:“昨日你说,你是门神……叫什么名字?”
见对方终于平静下来同自己对话,桌旁女子笑着开口:“梁叶。”
“我未曾听说何处供奉着名唤梁叶的将军……”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桌上那张平整摊开的门神画上,“你真的是门神?”
“此事说来话长,你只需相信,我不会骗你。”
万言疏沉默了片刻,冷冰冰地开口:“你既说自己是来护我周全的,如今我已无大碍,为何你还不走……”
“过河拆桥可不是什么好行径。”她收敛了些许笑意,“何况并非我执意不走,而是如今我无法离开。”
说话间,她将桌上的门神画向前推了几分,见女孩儿犹豫着靠近并在一旁落座,她继而解释:“在你昨夜昏迷之时,我便已然四处探查,许是如今我神力受限,无法离开这座院落……”
万言疏目光一顿,看向她的眼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你被困在此处?”
“不错,或许契机便在这张门神画上……故而我在此等候你苏醒,便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测。”
沉默片刻,万言疏沉声疑问:“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就不怕自己的弱点暴露?”
“弱点……”梁叶呢喃琢磨对方话中的字眼,旋即眯着眼前倾凑近了几分,“且不说我如今是你的恩人,于情于理你都不该恩将仇报,再者你确定如今细胳膊细腿的模样,能伤我?”
万言疏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果然,果然她不是什么好人!
梁叶盯着她的面色沉默了不知多久,忽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双眼仿若蓄满了星星般清亮:“跟你开个玩笑罢,当真了?”说罢,她将桌旁的一只瓦罐取来,搁在了对方面前,“有空怀疑我,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瓦罐严丝合缝,其上留着的通气孔却隐约冒出蒸腾的热气,适才醒来时便嗅见屋内何处飘来香气,竟是出自于此。万言疏盯着瓦罐许久却不动手:“这是什么?”
“伤你的凶手,快刀斩断辅以粗盐,正好做成佳肴。”
“凶手……”脑海中一瞬闪过昨夜上门挑衅的三个恶霸的身影,女孩儿眼底划过一丝喜色,“你杀了他们?!”
“他们?”梁叶疑惑着嘀咕一声,打开瓦罐,只见蒸腾的雾气和香味扑面而来,“你这屋内什么也没有,我费了些精力去除它身上的毒物,趁热吃吧。”
只见那罐热气腾腾的汤料中,乳白色的汤面上露出半截骨肉,仔细看去,那骨肉外头交错的花纹熟悉的很。万言疏仔细分辨片刻,蓦然变了脸色,蹭的站起连连后退与之拉远距离。
见她反应如此剧烈,梁叶哈哈大笑两声:“你怕蛇?”
“拿出去!”
“这可是佳肴,岂能浪费……”
“我让你拿出去!”
梁叶默了默,只得一耸肩头,将瓦罐重新盖上。想过去在战场上,十里黄沙无活物,蛇肉可是难得的美味……思及此,她摇头略去心中杂念,定定地注视着不远处脸色僵硬的女孩儿:“既然不饿,那便随我出门看看外头的情况。”
万言疏正欲严词拒绝,目光落在那罐蛇汤上时一顿。她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接过对方递来的门神画:“我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你我二人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许是料到以对方多疑的性子不会轻信自己,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缓和。
“什么意思……”
梁叶的视线向下一扫,示意她仔细看看手中的门神画:“你能看清上头画的是什么?”
“一个将军,一个与你长得并不像的将军……”说话间,目光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与昨夜并无不同……等等。”
万言疏眯了眯眼,窥见其上身着盔甲的女将军时赫然怔住。只见那手持长缨的女将面目依旧坚定,露在外头的双手和脖颈处却仿佛蒙上一层细碎的尘灰。她尝试着掸了掸,却无法拂去:“这是什么……”
“这便是你身上的伤。”
话音落下的当即,女孩儿的视线便定格在了画纸上女将的手腕中,只见那手握长缨的精瘦手腕之上,并排着两枚黑紫色的窟窿,她一眼便认出,那是毒蛇咬出的痕迹。
万言疏哑口无言,盯着这诡异的画面良久也没回过神。
“昨夜,我已将你身上的伤转移至门神画,故而此刻你能安然无恙……”
她猛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梁叶许久:“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说过,你是唯一一个将我从那片黑暗中释放出来的凡人……”梁叶语气轻松,看向她的目光中也满是真诚,“我可为你转移伤痕,亦可护你一路顺遂,这不仅是我的职责,亦是我的私心。”
“你想做什么?”
梁叶顿了顿,凝视着桌面上的瓦罐良久,才笑道:“我想你帮我,找到门神画的来源。”
“就这么简单?”
梁叶弯起眉眼笑得纯粹:“就这么简单。”
周遭陷入不知多久的寂静,垂首盯着手中画纸的万言疏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向她投去注视:“你能保证今后时时护我安危,永不叛离?”
“自然……只是你亦需记住,这张门神画十分脆弱,须得好好保护,若哪日画上的将军浑身是伤,我便不得不离开,明白么?”
万言疏眼底划过一丝暗光,面上却依旧一副冰冷疏离的模样:“成交。”
梁叶不知女孩儿将她的话听进了多少,可见对方难得没像适才那般冷言冷语地抗拒自己,那便是好的开头,她若想找到门神画的来源,势必要靠这个凡人。
二人走出茅屋,皆下意识昂首向着晴朗的天色仰望片刻,东来之风拂起二人的衣摆,将他们满面愁容散去。
万言疏伸了个懒腰,欲继续抬步向院外走,可行了数步也未见身后之人跟上,回头望去,只见那红衣姑娘依旧保持着昂首望天的姿势,仿佛随时便能定作一块人石。
她顺着对方的视线一并看去,除却蔚蓝的晴空,并无他物:“在看什么?”
梁叶收回目光,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许久未曾见过这般宁和平静的天空了……”
万言疏瞧了许久,也没察觉今日的天色与往常有什么不同,何况过去的她只顾低头挣扎,又何来闲情逸致欣赏幕空,语气立时多了几分烦躁:“还走不走。”
梁叶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她一道走至昨日站定的院门前,若那禁制还在,她便无法离开。
于是,她接回门神画,缓缓抬手试探。果不其然,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院门外的世界隔绝开来,似水流、似迷雾。默了片刻后,她又将门神画递与女孩儿:“拿着,走出去试试。”
万言疏不明所以,只得照做,待走远几步,而后回过头来,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注视着她。
她四下环顾一圈,察觉落在院落外的禁制发生了些许变化,这才眉梢微挑,渐渐漫出喜色。
“有什么不妥?”万言疏盯着跨出门槛向自己踱来的女子,英姿不凡、意气风发形容她最为合适。上下打量去,确实带着几分与寻常人不同的气息。
却见梁叶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今后我若想出门,便只得靠你了。”
万言疏攥着画纸的手紧了几分,旋即将其随意折叠好塞进怀里,不以为意道:“你一个神仙,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眼见女孩儿转身便走,梁叶忙跟上,无奈吁气:“是啊,怎么说我也是个神仙,上头还给我诸多限制,真是不应该……”
“你犯什么事儿了,为何说被困在黑暗中多年……”
“我……”梁叶正要解释,望见迎面而来几道身着粗布衣裳的身影,连忙噤声。
来的有老有少,多是务农归来的村民,他们一身微汗、有说有笑,远远瞧见此方的万言疏,互相碰着胳膊提醒。只可惜众人眼中的她面色阴沉、性格孤僻,与村民们格格不入,故而众人瞧见也只是赶忙绕道躲开。
村内何时来了个气度不凡的女人……偶有好奇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梁叶轻轻一笑,向着来人拱手作礼。
她的视线在女孩儿与村民之间来回跳跃,直至人群走远,才状似无意地出言提醒:“最近村中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
万言疏微微侧头,不明白她何出此言,只听得对方继续道,“昨日我便发现,有一团黑气萦绕在你的天灵之上,我权当是恶霸上门挑衅而来的霉运,可方才一看,那几名村民头上也有……”
闻言,女孩儿低垂双眸沉思片刻,状似无意地嘀咕一声:“一个破村子,能有什么大事儿。”
此言一出,梁叶当即便明白过来。这丫头古怪的脾气不全是冲自己,便是这打小生活的村子,也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她不禁好奇万言疏究竟经历了什么,缘何生了这么个浑身是刺的外壳。
“罢了,不提这村子,你我还是先去找找,这门神画究竟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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