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路边摊去杨朵朵租住的汇海小区并不远,开车十五分钟就到了。他没有开车进去,只是停在小区门口,她以为下了车他就会马上开车走了。等她下了车,转身想跟他道别,却见他打开车门下来了,然后用钥匙遥控车子锁上。
“迟总还有事吗?”她乖巧地站着等他走过来。
自从成了他的员工后,她对他总是带着一点员工对老板的敬重,当然只是一点点。因为她不轻易对别人怀有敬畏心。
他说:“这么晚了,我送你到你楼下。”
特意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再走路送她回到楼下,能有更多时间独处。他的脑子计算得精密着呢。
她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一下,跟着他往前走。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他让李勤查过她所有的资料,当着她的面还是要假装一无所知。
“嗯。”,
“自己住害怕吗?”
“不害怕啊。”她说。
晚上的风凉飕飕的,已经是深秋了,这风如冰一样慢慢地渗透到人的骨子里。她穿的一件针织毛衣打底,外套也是针织的,傍晚出门的时候不觉得冷,现在夜深了便感觉凉了。说话的时候就难免有点倒吸冷气的感觉。
他想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但她下一秒说的话令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没办法再抬手去脱外套。
“这辈子能见到万嵩,我真的知足了。我喜欢他好些年了,一开始喜欢他的时候,还幻想以后成为歌星然后追他做我男朋友。现在回想前几年的自己,好幼稚啊。”她沉浸在一片知足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功夫注意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沉了。
“……”
“生活这么艰难,能养活自己并且过得很好已经非常困难了,还敢幻想做他的女朋友,你一定也会笑话我吧?”她说着就自嘲地笑了起来。
“今天你见到他本人了,明天就要去签约姜雨晗的工作室。以后当大歌星,能跟他一起同台唱歌,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想成为男女朋友soeasy。”他漫不经心地应道。眼看着他们已经走到她住的6号楼,他的心跟着提起来,要不要这个时候表白?
他们走到的地方刚好没有树了,月光倾泻而下,洒在地上,洒在他们的身上。皎洁的月光映衬着她的脸庞有如玉般的光润,美得不可方物。
“我现在可不敢想那些事,只想着赶紧挣到钱还清欠你的房债。我到了,谢谢迟总,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哦。”她冲他摆摆手,转身朝楼梯入口跑过去。
“……”
他心里有好多话想说都没来得及说,眨眼间不见她的人影,跑得跟阵风一样。
在楼下呆着站了好一会,他返身走出小区,开车回家。路上的霓虹灯一道道地从车顶划下来,照得他的脸时而明亮时而晦暗。音响里不知放谁的歌,小资情调的忧伤在车里慢慢流转开,孤独包围他的周身。
直到回到家里,心里的那种惆怅还没消散。望着一个家人也没有的大别墅,他不禁苦笑。房子再大再美有什么用,住在里面的人除了保姆就是保镖,在乎的亲人死的死,走的走,他的人生孤独至斯。
杨朵朵洗完澡,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应该给他发一条微信。因为她那会进了屋里,去阳台拿换洗的衣服,刚好看到他在楼下转身离开。那意味着他在她的楼下逗留了一会,他为什么要逗留呢?他离去的背影在路灯下面被拉得很长很长,莫名地给她一种悲伤的感觉,她的心一下子揪得紧紧的。洗完澡,她的心里还在想着他。
“迟总,这么晚给你发信息会打扰到你吗?”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这么晚聊微信万一打扰到他们就不好了。
可是,她不发这微信给他,心里总是不安,今晚可能会睡不好。
“不会。”没一会,他回复了。
她心中一喜,不会就好。这是她和他加了好友之后第一次聊微信,忽然不知该如何聊下去。看时间是凌晨零点,这么晚了,他要准备睡了吧。
“你还没睡?”他又发过来信息。
“你也没睡啊。”她回复他,想问的话忽然一时之间问不出了。
“女孩子晚睡对皮肤不好,伤身体。”他很体贴地提醒道。
她以前在酒吧唱歌经常半夜才回到家,熬夜是家常便饭,习惯了。还好她年轻,皮肤状态不错,黑眼圈也不重。敷过面膜后,皮肤水嫩嫩的。不过,他是第一个这么细心地提醒她的人。她自己过惯了,没有亲人,朋友也少的可怜,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她。
“迟总,你心情不好吗?”她以此为切入点问他。
他发了一个问号过来。他心情不好,她怎么看出来的?跟她吃夜宵的时候心情挺好的,跟她说话也都带着笑。
“我感觉你有心事。如果你心情不好,你现在可以把我当成树洞吐槽一下哦。”她咯咯笑了,给他当树洞没关系的。给别人当树洞她不一定愿意。
他躺在床上对着手机呆了一会,该对她吐槽什么?吐槽自己今晚感觉很孤独吗?
好吧,那就实话实说。
“我今晚感觉自己很孤独。”他真的就发过去了。
她这下终于明白他离去的背影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悲伤了。
“为什么呢?你有那么多好朋友,还有光耀集团那么厉害的公司,你什么都不缺啊。”最孤独的人才是她好不啦,她没有亲人,没有几个朋友。
“我的家散了。父亲去世,母亲远在美国,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空荡荡的。”他难得跟别人吐露心事,就连凌烨和萧然也很少有机会倾听他的心里话。
“原来像迟总这么强大的人也会觉得孤独。”她明白了,可能是因为他父亲前不久去世了,他还没从失去亲人的阴霾中走出来。
“我强大?”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强大。
“超级强大。”在她这种一无所有的人眼里,他还不够强大,那这世上还有几个人敢说自己强大?
“……”
“如果亲朋好友都没有的话,有花不完的钱,我就觉得很有安全感了。可我这么穷,连最起码的生活安全感都没有,你比我强大太多了。比你惨的人多的是,所以你看开一点吧,不要沉浸在过去的伤感里。”她使出浑身的劲来安慰他,换作别人她还真没有精力去理会。自己过得已经够艰难了,哪有精力去安慰别人。可奇怪的是,他好像是挺特别的人,她怕他,又不怕他。
“……”他并不需要她的安慰,只是她来安慰他,他觉得很欣慰。至少在她那边,他也是有一点点存在感的。
她说他强大是说他很有钱,其实他的内心也比一般人强大的多。财富是外在的东西,即使他拥有这么多财富,他也只是一个人,会哭会笑,会爱会恨的人。
“好,谢谢你的关心。早点睡吧。”他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半了,她不该这么晚睡觉,他会心疼她的身体健康。
“不客气,迟总晚安。”她马上回过来。
等看到他说的晚安,她就把手机调到静音状态然后扔到床头上,安安心心地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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