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说:“李大人!”
刑部尚书李仁忙答:“臣在!”
“谢云等人的罪状裴将军已经查明,案宗也一并送了过来,接下来该你们刑部量刑了。一律按照律法处置,不得网开一面!定夺不了,交由我处罚。”萧彧说。
“臣遵旨!”
虽然荆州刺史被押解回京,萧彧却一个眼神都不愿意赏给对方,根本都没见他,全权交给刑部去处置。
他知道,地方吏治都好比粪坑,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一掀开就臭不可闻,必须要大力整顿才行。
但现在的状况是内忧外患,经不起折腾,只能先杀鸡儆猴,用荆州一个例子来震慑其他各州的官吏。
萧彧让《星火》报大幅报道了曹勉推行均田制殉职一事,着重详细描写了凶手屈家的判罚结果。目的是为了敲山震虎,让那些反对均田的地方豪强知道,违抗朝廷命令的结果会怎样。
在萧彧的督促下,荆州那一干罪官的判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其中陈谦被问斩,因为他对屈庆助纣为虐,还帮助屈家滥杀了数名无辜百姓;谢云贪污受贿、御下不严,被判终身流放至交州,并被罚没所有家产。
其余人等,根据罪状轻重,纷纷被判以流放、服役等刑罚,最轻的也是被免职并处以高额罚金,且子孙后代永远不得入仕。
终身不得入仕这个刑罚对世家庶族来说,是相当严重的刑罚,这就意味着,就永远切断了他们重新攀上去的可能。
处理完这些罪官,新一期的《星火》报浓墨重彩地报道了荆州三十多名官员集体渎职受贿一事,每一个官员的罪责和刑罚都报道得清清楚楚。
这两期报纸都加印了数万份,免费发放到各州郡,让世人都知道,贪赃枉法、玩忽职守终究会有什么下场。
处理完这两桩案子,萧彧再没接到推官出事的报告,算是取得了短暂的胜利。改革总是要出现牺牲的,可惜了曹大人和那五十名将士。
夏日黄昏,萧彧正席地而坐于书房中,手中看着各地推官呈上来的奏折。
刚下完雨,空气中的燥热被一扫而空,让人倍感舒适,只是蚊虫开始多了起来,有点恼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爹爹,爹爹!”
萧彧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阿平身上穿着猎装,手里拿着一把小弓,背上背着一个小箭筒,十分威武神气,便问:“练完箭了?”
“嗯,爹爹,我今日射箭,中了十次靶心,我厉不厉害?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打猎啊?”阿平脸蛋红扑扑的,鼻尖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真的啊?我们阿平这么厉害了,真棒!”萧彧抬手抹了一把他鼻子上的汗珠,说,“等你师父回来,我们就带你去打猎。”
向阳此时正好过来,手里端着两个正冒着烟的熏炉,接过话头:“陛下,明日就旬休了,你若是愿意,我们陪殿下出去打猎吧。”
阿平兴奋地跳起来:“真的吗?真的带我去打猎吗?”
这时一个声音从院门外远远传来:“要打猎怎么不叫上我。”
萧彧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心脏怦怦直跳,霍地起身:“凛之?!”
第160章 宠溺
裴凛之从院门外大跨步进来, 满身风尘,却掩不去他卓绝的风采,挺拔的身姿如鞘中之剑, 锋利而隐忍。他满面春风,如夏日雨后凉风, 令人通体舒泰。
萧彧飞奔而去,笑靥如花:“你怎么回来了?都没听你说起过。”
裴凛之唇角高高扬起,看着萧彧像只小雀一样朝自己飞奔而来,几乎就想张开双臂将人抱起来举高高,但还算克制住没这么做, 因为还有向阳和阿平在呢。
“关山写信给我, 说是要替换我, 我就回来了。”
萧彧开心得合不拢嘴:“他居然都没跟我说。”
“这只是训练,不是打仗,跟我请示就好了,还不到劳动你的时候。”裴凛之很满意关山这么上道,知道主动要求跟自己换岗位,便回来给萧彧一个惊喜。
萧彧伸手拉着他的手, 笑弯了眼:“太好了,明日阿平想去打猎,我们一起去吧。”
“好!”裴凛之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师父!”阿平飞奔而来,跳起来搂住了裴凛之的腰, 挂在他身上, “师父你回来啦!”
裴凛之将小家伙拎起来,往空中高高一抛, 然后接住:“哎呀, 不错, 长高了,也重了。”
阿平兴奋得哈哈直笑:“师父,我会射箭了,能射中靶心。”
裴凛之将人放下来,摸摸他的脑袋:“不错,师父不在时也没偷懒。”
裴凛之虽然是阿平的师父,但是真正教他武功的时候并不多。他常年不在家,只有回来的时候才能指点一下,平时阿平都是跟着赖峰学功夫的。
“当然啦,我要做个文武全才,将来好辅佐爹爹,保护爹爹!”阿平信誓旦旦地说。
“这就对了。”裴凛之笑得很欣慰。
萧彧说:“去沐浴洗尘吧,一会儿好吃饭。向阳,让人去准备洗澡水。”
向阳恭敬答:“遵命!”
两人洗完澡,萧彧跪坐在裴凛之身后,给他擦头发,聊着天:“跟党项买的马到了?”
裴凛之说:“到了。我回来之前刚到不久。”
“如何?”
“马儿还算神骏,比东戎的马匹好。就是有些伤病,路途太过遥远,又没有钉马掌,得将养一阵子才能训练。”
萧彧感慨:“东戎不愿意卖马给我们,只能舍近求远。他们看我们打西戎,是不是也开始警惕了?”
“据探子传回的消息,东戎似乎也在抓紧时间练兵。我怀疑他们也要有所行动,不是打西戎,就是要趁着我们打西戎的时候来偷袭我们。”
萧彧说:“看来元崧虽然年轻,野心却不小。”
裴凛之说:“这倒不是元崧的主意,东戎真正掌权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舅舅慕容敢。明年他就十六了,到了亲政的年龄,你说慕容敢会不会归还权力?”
萧彧说:“这就要看慕容敢的野心了。慕容敢是东戎第一悍将,又有谋略,是你最强劲的对手,我们得想法子将他扳倒。他若是倒了,东戎便不足为惧。问题是该从哪个方向下手,得弄些更详细的情报回来。”
裴凛之说:“这对舅甥有明显的矛盾,在政见上分歧很大。慕容敢坚持戎族传统的畜牧方式,元崧崇尚儒家与农耕文化,认为畜牧方式抵御大饥荒的能力太弱,想退牧还耕。”
萧彧说:“东戎贵族圈了太多耕地为牧场,元崧这么干,肯定要得罪贵族,是不可能推行的。看样子慕容敢未必会爽快归还权力。”
“恐怕是的。”裴凛之说,“但朝中也有不少大臣不支持慕容敢,怕慕容敢夺权。”
“找人去查清楚元崧手里还有多少支持者,能否跟慕容敢抗衡。咱们可以离间这对舅甥,让他们对彼此起疑心,引起他们的内耗。”萧彧说。
裴凛之:“好。差不多了,去吃饭吧,阿平恐怕已经在等着了。”
“嗯。”
翌日,当阿平背着小箭囊过来叫他的时候,萧彧还在榻上睡得昏天暗地。
正在院中练功的裴凛之见到小徒弟,赶紧跑来单手将人拦腰抱住,压低了声音说:“你爹爹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让他多睡会儿。”
阿平朝闭着的房门看了一眼:“爹爹还没醒?那今日还去打猎吗?”
裴凛之说:“今日我带你去打猎,你爹爹不去了。”
“爹爹不去啊?”阿平有些失望,他特别想给爹爹展示一下自己的箭法。
“有师父陪你还不乐意?”裴凛之说。
“乐意,但也想爹爹去。”
“我去问问你爹爹。”裴凛之将阿平放下,推门进了寝宫,顺手将门给关上,将阿平挡在门外。
久别胜新婚,每次裴凛之回来都要被折腾一番。要上朝的时候会克制一点,今日休沐,两人就没怎么克制,后半夜才睡着,这会儿萧彧还没睡醒。
裴凛之走到床边,看见他起床离开时给萧彧搭在小腹上的被单又被扯掉了,松垮垮的白色单衣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一点白皙柔软的小肚皮。
裴凛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肚皮,触感幼滑,简直令人心神荡漾。他顺手将衣服扯好,又给他扯被单搭在肚子上,俯身下去,在萧彧脸上亲了亲。
萧彧没醒,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因为感觉受到了干扰。
裴凛之微微笑,在他鼻尖上轻吻一下,起身出来了,伸手牵着阿平的手:“走吧,爹爹不去了,下次再陪你去。你可以打一些猎物回来送给爹爹。”
“好吧。”阿平只能这么回答。
裴凛之对向阳说:“我带阿平去打猎,陛下不去。”
向阳点头:“好。”他的任务是保护萧彧的安全,萧彧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萧彧醒来已到辰时,一睁眼便问:“凛之呢?”
给他端洗脸水的向阳说:“裴将军带阿平去打猎了。”
萧彧嘀咕:“不是说了叫我一起去的吗,怎么没等我。”
向阳没有接话。
不过萧彧并没有因此情绪低落,凛之回来了,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以后天天都能见到,夜夜还能抱着睡,想想就觉得开心,吃朝饭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儿。
向阳极少见他这样毫不掩饰地开心,想到这是裴凛之带来的,内心有一点点醋意。他将切好的西瓜端上来:“陛下,这是皇庄今早送来的瓜。”
萧彧拈起一片吃了,说:“这瓜甜,拿几个洗干净,放在井里湃着,等凛之回来吃。”
“是。”
萧彧吃了两口,说:“你也吃啊。”
“谢陛下!”向阳抓了一片,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萧彧看他吃得斯斯文文,突然说:“抱歉啊,早上没起来,没能一起去打猎。”
向阳停顿了一下,原来他还记得昨日自己说要跟着去打猎的:“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呢。”
萧彧说:“做我的护卫很无聊吧,哪儿都去不了,成天陪我关在这宫里。”
“没有,卑职并不觉得无聊。我不轮值时还能出宫,陛下却是真的被关在这宫里了。”向阳说这话的时候盯着萧彧,眼神有些心疼。
萧彧没注意到他的情绪,无奈笑笑:“有什么办法呢?天下未平,人心向背,出去并不安全,出趟门兴师动众的,只能少出门了。对了,最近夜市如何?你去看过了吗?”这几个月建业城内商贸繁荣,萧彧还取消了宵禁,每晚可营业到亥时。
向阳说:“去了,还不错,夜市很是热闹。”
“说得我也想去看看了。等凛之回来,晚上出去逛逛。”萧彧想着能出宫门,甚是期待。
当皇帝累倒不说什么,主要是没法出门,前呼后拥的太兴师动众,不带人吧又怕不安全,难道这辈子竟要被圈禁在这宫墙之中了?想想都觉得心塞。
向阳说:“好。卑职这就去安排。”
萧彧突然说:“等等,你们做暗卫的,以前有没有学过易容之类的。我乔装打扮一下,出门就不用那么多人陪着了,人多不太自在,也耽误大家时间。”
向阳说:“有的,能够改一改容颜。”
“真有啊?哈哈,那好,回头你给我易个容。”萧彧像孩子发现新玩具一样兴奋。
午后,裴凛之才带着阿平、居岩和宫中那些內侍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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