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竟然还会进贡麝香,倒真是有些奇了。”
先前因着自拘于关雎宫中,俞蕴之也将凤印给交了出去,如此内务府中又新得了什么物什,她也并不知晓。
“主子,莫不如奴婢派人去查探查探,内务府的人一个个虽说嘴严,使出些法子,也能撬出不少消息。”
俞蕴之清楚辛夷是个能干的,不过此刻即便知晓这麝香是进贡之物又如何?也不能凭借此物来扳倒安太后,如此还不若将证物尽数摆在楚尧面前,以此一点一点将安太后与楚尧之间的母子之情消耗殆尽,届时安太后若是再生出什么风波的话,想必楚尧也不会太过上心了。
思及此处,俞蕴之望了跪倒在地的芦桦一眼,问道:“芦桦,你可知你的母亲弟弟都被囚禁于何处了?”
闻言,芦桦面上现出一丝为难之色,摇头道:“奴婢倒也并不清楚,想来母亲年岁不小,弟弟又身为男子,安太后娘娘自然是不会将他们二人给带入禁宫之中的,如此到底安放在何处,奴婢也未曾得着消息。”
若是芦桦的亲人没有被送入禁宫之中的话,想必最能让安太后放心的地界儿,便是忠勇侯府了。即便安璔眼下不在忠勇侯府之内,但这到底也是安太后的母家,素日里也安排的不少人手,为的便是不让旁人轻慢了忠勇侯府之人。
菱唇微勾,俞蕴之冲着辛夷眨眨眼,笑道:“你先将芦桦给送回厢房之中罢,之于她母亲弟弟之事,本宫自会尽力而为。”
主子都如此开口了,即便芦桦心下对亲人颇有些忧虑,也不敢再多言什么,否则若是惹怒了皇贵妃娘娘,便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辛夷带着芦桦下去后不久,天色便已然漆黑如墨。未过几时,楚尧便入了关雎宫寝殿之内。因着这厮未曾让内侍通报,所以俞蕴之也没有听得半点儿响动,只是一抬眼儿之时,便瞧见楚尧站在床榻边上,眉眼处存着淡淡的柔和之意,与往日的模样不尽相同。
自床榻上缓缓起身,冲着楚尧福了一福,俞蕴之轻声开口道:“臣妾给陛下请安,今日臣妾身子不爽,想必是不能伺候陛下了。”
说着,俞蕴之艳丽的面庞之上便挂着极为浓郁的冷色。起身行至妆匣之前,俞蕴之将鬓发之中簪着的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给取了下来,放在红木所制的小盒儿上头。
望着铜镜之中的身影,俞蕴之凤眸低垂,柳叶眉以螺子黛勾画的极为细致,瞧着更添几分艳丽之色。
将俞蕴之所言收入耳中,楚尧不由拧起剑眉,言辞之中略带着几分急切之意,开口道;“身子不爽,可寻吴太医过来瞧过了?”
听得此言,俞蕴之菱唇微挑,面上讥讽之意半点儿未曾掩饰,透过铜镜对上楚尧忧虑的鹰眸,说道:“日日有人想要谋害臣妾,臣妾又哪里能得着好?请太医来也没甚用处!想我俞蕴之也未曾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偏生碍着了某些人的眼。”
俞蕴之不由摇头,凤眸之中也带了点点波光,咬唇又道:“想来当初臣妾便不该入宫,如此也不会陷入这般逼仄的窘境了。”
话音将落,俞蕴之眼眶之中便盈满了泪,泪珠儿顺着颊边滚落,滴在苏绣月华锦衫的襟口处,配上俞蕴之消瘦不少的面颊,让楚尧心头一紧,只觉得胸臆处难受的厉害。
兀自迈步站到俞蕴之身前,楚尧一把将俞蕴之拥在怀中,下颚抵在小娘子的肩头,一双铁臂缠住俞蕴之纤细的腰肢,哑声问了一句:“蕴之,到底是何人谋害与你,与朕说说罢。”
将楚尧所言收入耳中,俞蕴之面上的讥讽之色缓缓收敛,冷意却越发浓郁,淡淡道:“陛下早便清楚了宫中形势,此刻又开口问了一句,有何意思?”
楚尧闻声,呼吸不由一滞,他确实清楚蕴之在禁宫之中受了不少苦楚,即便现下被封为了皇贵妃,身份依旧比不上母后,再加之母后时时刻刻都欲要刻意谋害蕴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楚尧又哪能不心疼呢?
粗粝的指腹将俞蕴之颊边的泪痕缓缓拭去,此刻楚尧微微弓起身子,与俞蕴之等高,喉咙之中仿佛哽了一团棉花似的,低声问道:“蕴之,母后又如何为难于你了?”
两肩上搭着楚尧的手掌,这厮的气力也算不得小,让俞蕴之觉得一阵生疼。柳眉微蹙,俞蕴之抬手轻抚着颊边,凤眸之中流转着淡淡的魅惑之意,轻咬红唇,菱唇上便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当真是让楚尧心头一紧,眸光紧紧的被吸附在那抹娇艳的颜色之上,半点儿移不开眼。
瞧见楚尧怔楞的模样,俞蕴之轻笑一声,开口问道:“陛下,您瞧着臣妾这幅皮囊,可还好看?莫不是生了一副狐媚子模样,否则为何太后娘娘会想要毁了臣妾这幅面孔呢?臣妾到底是何处做错了?”
此刻俞蕴之面上一派柔弱之态,她打小儿便是骄傲的脾性,与柔弱没有半点儿关系,但眼下却欲要在楚尧面前演上一场戏,毕竟若是她太过刚强的话,即便受了委屈,楚尧也不会帮他讨还公道,如此还不如示敌以弱,方才能得着最好的结果。
楚尧自然不知俞蕴之的心思,即便他清楚了面前小娘子此刻的想法,恐怕也是心疼多过愤怒,毕竟若非是被逼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蕴之也不会将自己骨子里的固执遮掩住,只是为了得到喘息的时机罢了。
“母后到底做出了何事?”
即便楚尧清楚安太后一向看不惯蕴之,却也未曾想到她竟然打算毁了蕴之的容貌。须知,身为后妃,若是容貌毁损了半点儿,恐怕便用不起德容兼备这四个字了,届时饶是蕴之已然成了当今的皇贵妃,也再难企及后位。毕竟一个毁了容貌的小娘子,哪里配得上国母的位置呢?母后如此打算,便是想要断了他立蕴之为后的心思。
深吸一口气,楚尧胸臆之间蕴着极为浓郁的失望,此刻他将俞蕴之这小娘子搂得更紧,在后者耳边轻声喃喃道:“蕴之,你便放心罢,朕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感受到耳畔喷薄而出的热气,俞蕴之心头却是一片冰冷。楚尧是她的结发夫君,却碍于孝道,一次次的让她心冷不已。这一次楚尧的保证,也不知到底有几分可信。
凤眸眨了眨,大滴大滴滚烫的泪珠儿便掉在了男子的肩头,俞蕴之哽咽着,想起自己原本对楚尧的情意,一时之间只觉恍如隔世一般,到底是东风恶,欢情薄。
等到二人的情绪平复之后,俞蕴之又将那个琉璃瓶儿放在了楚尧面前,轻声说道:“这琉璃瓶儿中盛放着研成粉末的麝香,原本那宫人还打算将麝香加入浴水之中,天长日久之下,臣妾损了身子,想必便再也不能有孕了。”
话落,俞蕴之眸光之中蕴着藏不住的黯然,即便她已然为楚尧产下了和安,但在众人眼中,她仍旧只是个无子无女的妃嫔,不过是位分高了些罢了,再过几年,说不准还比不过现今的玉美人。
之于宫中的流言蜚语,俞蕴之也是极为清楚的,此刻玉手紧紧握拳,也不看楚尧半眼儿,径直扭过脖颈,露出仿佛白玉雕琢一般的颈项。处于灯火之下,俞蕴之皮肉显得极为无暇,便连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也隐约可见,端的是一副脆弱却精致的模样。
听得麝香二字,楚尧面上的怒意当真极为浓郁,恨不得现下便去寻母后理论一番。明明蕴之是他明媒正娶的嫡妻,若是能够为他产下一子的话,嫡出也能好听一些,偏生母后如今便仿佛被什么污秽东西蒙住了心智一般,行出的举动皆是十分狠辣,让楚尧气怒的同时,也不禁十分心冷。
要是母后真真为他着想的话,恐怕是希望这禁宫之中的皇嗣越多越好,否则皇室血脉稀薄,他这皇位也坐不稳当。
“蕴之……”
薄唇嗡动,楚尧鹰眸之中带着些许沧桑,唤着俞蕴之的名儿。
将楚尧此刻的神色收入眼底,俞蕴之不由微微怔楞了一瞬,心下一软,抬手轻抚着楚尧刚毅的仿佛斧刻刀凿一般的面颊,也未曾言语。
楚尧倒是没有罢休,一遍一遍的唤着‘蕴之蕴之’,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紧紧攥住,怕一松手便会殒了性命。
“陛下,臣妾在这儿,您莫要难受。”
抬手轻轻拍着楚尧结实的脊背,俞蕴之将这厮的脑袋搂住怀里,口中不住的安抚着:“陛下,太后此举虽说有些不妥,但说不准她是自己有些打算,方才如此的,您莫要太过挂心,反正就算臣妾再也不能产子,咱们还有和安呀!和安是陛下与臣妾的血脉,即便未曾养在禁宫之中,他的身份也不会变,只是陛下的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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