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最后什么都没有提。
既没有问顾衡想做什么——这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也没有提醒纪晚——纪晚长大的经历意味着, 她对别人落在自己身上目光的含义格外敏感,并不需要别人提醒。无论她的两个好友之间最后有什么发展,至少都不会伤害对方, 对于她这个非当事人而言, 也就足够了。
不过顾衡的加入有个最大也最直接的好处,就是使得纪晚补习的事变得顺利了太多。他随说是文科最好,但即使是在还没有分科的一中,总分也稳定在年级前二十,足够说明理科也同样优秀了。纪晚人聪明, 现在又努力拼命,进度可以说是一日千里。阮棠腾出空来, 一方面帮衬着继续给纪晚补课, 另一方面把小黄毛也了过来——史磊不像纪晚那么有紧迫感, 还想着得过且过继续混混日子,最后在哭天抢地中被两个大姐头硬按在图书馆里,只能垂头丧气但又老老实实地开始学习做题。
纪晚的大伯后来又来过两次,因为现在已经改做了仓库、平时也没有人在,他来了两次都没找到人、无从下手, 只能又悻悻走了——这是隔壁邻居说的。网吧隔壁有个小饭馆, 阮棠先前和老板打过招呼, 让他如果看到纪晚大伯再来, 就告诉她, 老板看着有些凶, 但人却不错,两次都默默给她发了消息。阮棠没有告诉纪晚,但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干脆找了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等到纪晚大伯第三次又来的时候,在门口装作房子的新租户、把“闲杂人等”赶走了——想来纪家应该可以暂时安分一段时间了。
一切都在走上正轨,而且,一定还会越来越好的。
周五的时候学校统一彩排,进展也很顺利,秦晏晏过来统计尺码准备去买演出服,不过阮棠和应覃都说不用——看得出两人家境都很好,她也没多问,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艺术节闭幕式在元旦假期前一晚准时到来。
即使是平时已经不太参加学校活动的高三同学们,也全部准时到场坐在了大礼堂里。
主持人是这学期新加入学生会文艺部的两个高一学生,这也算是惯例了,每年的主持人都会选择高一新生,算是给新人一个锻炼的机会。
很显然他们确实抓住了这个机会,虽然看得出难免还有些青涩,却并不怯场,台词熟练、台风也很稳健,再配上今天特意准备的礼服和化妆,本就清秀的少年少女此刻看起来越发显得灵秀逼人。
阮棠和应覃的节目排在靠后的部分,演员们都坐在前排候场,他们就坐在第三排的角落里,方便随时起身。
节目都很精彩,高一六班大胆火辣的舞蹈把闭幕式带上了一阵小高—潮,之后又掀起一波如雷掌声的是老师们的节目——是各地戏曲的串烧,也许唱念做打并不多么专业,但老师们画上严妆、换上戏服,在台上一开嗓,就已经足够引来一阵不绝的叫好声了。
这个节目后,文艺部的学妹来通知他们去换衣服候场。阮棠点点头,侧过头问应覃:“会紧张吗?”
他好像,自从学钢琴以来,还没有过什么上台表演的时候。
应覃也侧过头来看她。
台下光线很暗,只有少年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我不紧张。”
他顿了顿,轻声说:“学姐也在。”
和她一起的话,去哪里、做什么,他都不会怕。
阮棠笑了一下,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牵着他去了后台。
两人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后台有一瞬间的静默。随即是秦晏晏扑上来就想抱她的动作,却又在碰到她前赶紧停了下来、生怕弄皱她的裙子,只能围着她一阵猛看:“呜呜呜是仙女下凡!”
阮棠好笑,知道她一向夸张,也没推脱不好意思,冲她笑笑就去补妆了——她之前已经画过妆了,其他都好了,只要补上腮红和口红就行,没过几分钟就回来了。
应覃还站在原地。
其实大家都在偷偷看他,只是他沉默又冷淡,让人不敢随意靠近,更不敢像对阮棠一样对他花痴开玩笑。秦晏晏迟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记得自己的职责,试探着问:“学弟,要我们帮你整理一下吗?”
他换衣服时头发有些蹭乱了,秦晏晏试探着想要伸手,少年悄悄退开了一步。
秦晏晏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清了清嗓子:“那你自己打理一下。”
话是这么说,但目光确有点怀疑——她确实挺怀疑,漂亮弟弟是不是知道该怎么打理自己,毕竟他已经很貌美了,看来平时是完全不需要额外打扮的。
不过好在她拿漂亮弟弟没办法,却还是有人有办法的——她话音刚落,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头就见阮棠提着裙子过来,笑着去揉少年的头发:“我来吧。”
而少年甚至!居然!还低下头,配合她作乱的手。
这双标也太肆无忌惮了——秦晏晏有些无语。
然后她看见阮棠把应覃拉到一边,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又拿着梳子给他打理发型。少年乖乖坐着方便她的动作,甚至还用一只手虚虚环着她,怕她踩到长裙的裙摆而摔倒。
阮棠替他整理完了头发,放下梳子,然后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左右看了看。
好像也不用再多做什么——男生上台的化妆没那么复杂,应覃又长成这样,即使什么都不做,颜值都要胜过别人太多。他皮肤很白,五官精致,睫毛不用刷就很长,在她的注视下忍不住轻轻颤动。
唯一可能有些欠缺的是,唇色有些浅淡,在台下可能有些看不清楚。阮棠想了想,折回去找了根棉签,又拿出了自己的口红,捏着他的下巴给他涂口红。
舞台妆总比日常妆要浓很多,但即使是这样,她也非但没有显得俗气,甚至还显出一种平时少有的靡丽来,格外……惑人,尤其是眼尾那颗浅浅的泪痣,若隐若现,宜喜宜嗔。
因为要帮他涂口红,她弯了腰低头凑近。他被她抬着下巴,不得不和她对视,满脑子都只记得她眼尾的泪痣和又长又翘的睫毛。
直到唇上传来轻柔的触感——少年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又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唇上。
她给他用的,是她自己的口红——尽管她现在用的是棉签。
她平时纯色也浅,是娇嫩又柔软的粉色,但现在——雪肤红唇,少年喉结滚动,目光闪烁不敢再看,却又不敢乱动,僵坐在椅子上,耳根通红。
阮棠给他涂完了口红,最后在端详了他一会儿,觉得很满意,点点头退开了些,收好自己得口红:“好了。”
应覃抿了抿嘴唇,唇膏的触感让他有些不自在,但下一秒又想起……这是她用过的口红、甚至她现在唇上也是同样的颜色,顿时就又不敢再轻举妄动。
还有两个节目轮到他们。阮棠取好了自己的小提琴,在他身边坐下。
她从后台幕布的缝隙悄悄看台上的节目。
应覃在看她。
可能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注视,她看起来浑然不觉,依然还在看舞台上,一双杏眼睁得乌溜溜的,又可爱,又勾人。
主持人终于报幕到了他们的节目。
阮棠站起了身来,回过头叫他:“小覃?”
她一只手拿琴一只手拿琴弓,腾不出手来牵他了。
少年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他长得很高,一步就跨到了她的身侧。后台灯光很明亮,他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住。
下一秒,他弯下腰,替她提起裙摆:“姐姐,小心。”
主持人报幕结束,台上灯光已经全部暗了下来。他们上了台,应覃就这样替她提着裙摆、送她走到了舞台正中央。
台上没有灯光,应覃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看到阮棠对着他笑了一下。
他也抿着唇笑了一下,最后替她整理了一下裙子,这才去了舞台另一侧的钢琴前坐下。
台上灯光亮起。
两束追光,一束光下是抹胸长裙的昳丽少女,一束光下是衬衣挺括的殊色少年。
鸦雀无声,甚至像是所有人都不自觉为台上的人放轻了呼吸。
琴声响起。
出乎意料地,是每一个人都耳熟能详的旋律。
是《梁祝》。
小提琴与钢琴缠绵辉映,如泣如诉,哀婉中却又像是存着希望的曙光——舞台上干冰制造的雾气缭绕中,少女裙摆和少年衬衣上绣着的蝴蝶若隐若现,像是真正振翅欲飞的彩蝶、久久徘徊不去。
少年借着朦胧雾气看向舞台中央——他的位置比阮棠更靠后一些,离得近却能看得清楚,比起裙摆上的刺绣,她拉动琴弓时,动作间背后微微翕动的蝴蝶谷,才更像是翕动呢蝶翼。
蝴蝶就停在他的心口。蝶翼颤动的频率,就是他心脏跳动的频率。他觉得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在为她跳动,在为她每一个笑容、甚至是每一个眼神,而心如擂鼓。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四舍五入就是间接接吻了!
第34章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懂音乐, 但没有人会觉得无聊听不懂——这是这首选曲最大的优势,因为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过《梁祝》,每一个人都对这一段旋律、这一段故事耳熟能详。
整个礼堂台下鸦雀无声, 只有台上的小提琴和钢琴声交缠辉映, 只有台上的少年和少女动人心魄。
一直到阮棠放下琴、应覃起身走到了舞台中央,台下的观众才恍然惊觉琴声已经止住,如梦初醒似的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台上的人鞠躬谢幕。
这天连作业都没有布置,向来都是一中难得放松的日子,于是台下的同学们也就难得放肆,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起了“再来一个!”的安可声。起初还是只有一两个人, 渐渐地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呼声几乎一路响到后台。
阮棠在舞台侧面的幕布后看到主持人冲她猛打眼色。
她收回视线, 然后正对着台下,竖起食指比到自己的唇边。
这谁都看得懂,是“噤声”的意思。
也许是她平时作为学生会主席“积威甚重”,又或许是此时台上少女雪肤红唇、长裙曳地,容光太甚, 总之台下居然真的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就连身旁的应覃也忍不住低头看了过来。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阮棠笑了一下, 然后——
难得有些狡黠地单眼眨了一下, 随即冲台下挥了挥手, 趁着还没人反应过来的时候, 拉起应覃就走。
她裙子太长、直垂到地上,应覃吓了一跳,赶紧迈了两步跨到她身侧,一边替她去提裙摆、一边虚笼住她防止摔倒, 没几秒就彻底消失在了幕布后。
台下同学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了,但人都已经退场了,也实在无可奈何,纷纷心情激动地偷偷用手机上网发帖。
阮棠退了场就回更衣室换衣服了。后台旁边的准备室和更衣室里有空调,但整个礼堂大厅里却没有暖气,刚才那么一会儿穿着抹胸裙在台上还是挺冷的。好在也不过就是几分钟时间,她带的外套也够厚实,她飞快换完衣服、裹上外套,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台上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节目——是每年的固定节目,高三大合唱。
还有半年,高三就要毕业了。这是他们在一中参加的最后一次学校活动了。
阮棠坐回了台下,仰着头看台上,有她认识的、或是面熟的学长和学姐,也有她全然陌生的脸孔。她听他们读自己写的朗诵稿,听他们唱校歌、唱自己选定的告别曲,最后听他们一起高喊“我爱一中”——
祝你们将来一切都光明顺利,她想。
……
第二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还得照常上课。
尽管不少人的心思已经飞向了假期,但该上的课还是要上的,该做的值日也还是要做的。
——阮棠轮到这周值日,负责打扫包干区。
高二九班的包干区在大礼堂后门的区域,地方并不大——事实上所有班级的包干区都不大,而且多数时候也挺干净,只要扫扫树叶就行了,毕竟学生是来学习的、值日也只是为了培养自己劳动的意识,学校的环境卫生另外有专人负责。打扫包干区这活挺好的,课间和晚上都不用操心,只需要中午的时候过来打扫一下就可以了。这天是这周的最后一天,阮棠勤勤恳恳“站好最后一班岗”,带着扫帚和簸箕下楼去打扫。
地上很干净,阮棠没一会儿就扫完了,用簸箕装着去倒垃圾,忽然听到了不远处的说话声。
虽说下午上课时间是一点半,但其实吃完午饭绝大部分人就会回到教室做作业了,现在快要一点,很少有学生还在外面了。
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看清说话的人后,动作却微微顿了一下。
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红着脸看对面的男生。
这个位置有点微妙——那两人在小树林边的路上,阮棠就在小树林拐角处的垃圾桶倒垃圾。她听到了声音转头,能从树干的间隙里看清对面的人,但对面的人如果不主动看过来,却发现不了她。
而阮棠确实也看清了,对面的男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漂亮眉眼。
阮棠听见女孩子在夸他昨天的钢琴弹得很好。
少年安静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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