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是个黝黑少年,相貌普通,和宝船上的韩烈相比,恰如乡下土小子。
然而,当他说出这句话,他浑身气势再度拔高。
战意!
若说他之前的锋锐气势如剑,那么现在,这把剑出鞘了。
寒光逼人,剑气森森。
他手执宝剑,衣袍无风自动,双目冷冷凝视韩烈,其间透露出强大的战意。
“好!”
韩烈也不多说,右手隔空一握,背上那把长柄大刀自动飞起,落在手上。他随手一抖,力道直达刀尖,长柄大刀竟然发出了嗡嗡的蜂鸣声,好似渴求一战。
双方彼此相对,虽未动手,却已将气势凝聚到了巅峰。
广场的角落里,江夜来仿佛看到了两场巨大的风暴在怒吼着,即将撞在一起。他抬头看了看天,晴朗无云,刚刚那种黑云压城的感觉,不过是争斗双方气势在他心间的映射!
不远处的几个村民已经吓得手脚发软,有的甚至跌坐在地,爬都爬不动。
“这是……这就是修行者的气势吗?!”
江夜来有些骇然。
“传说中顶尖的修行者眼神都能杀人,看来是真的。我若不是见识过师傅的气势,此刻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师傅金三问,他下意识将韩烈、江安与之做了个对比,这二人的气势虽然锋锐强势,却并没有令人不敢逼视。而师傅金三问不经意之间展露的气势,却已是如渊如海,深不可测。
“听说修行者有境界之分,这两人不知到了哪种境界,师傅他又是什么境界……将师傅伤成那样的人,又该是如何厉害?”
正入神,忽的眼角瞥见了一道火花。
恰如黑夜里的焰火。
随后,空中两个身影交错,又迅速纠缠在一起。
“打起来了!”
江夜来刚想要瞪大眼睛仔细观看,冷不防一股力量撞在胸口。面前飞沙走石,竟是突然起了狂风。
“江安要顺手杀了我?!”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他就势一滚,躲到了门柱后,刚探头去看江安在做什么,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炸雷。
嗡的一声,几乎令他失聪。
他捂着耳朵,咬牙看向空中。
韩烈和江安却已经回到了原地,双方那股战天斗地的巅峰气势都消失。
“打完了?谁赢了?!”
江夜来仔细观察二人,却见韩烈面色不变,嘴角仍挂着笑,隐隐然有些得意。而江安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目光之中,多了许多惊骇。
“看起来,霸刀门的韩烈赢了……不是说修行者往往要打上三天三夜吗,怎么一眨眼就分出了胜负?难道是实力差距太大,好像大人揍小孩?”
想到这里,江夜来心里微微有些高兴,江安称韩烈作师兄,两人应该是同辈。江安败了,那只能说明江安的实力在同辈中并不算高。
对手实力不高,报起仇来,也就更容易。
这时,甲板上的韩烈哈哈一笑:“都说江师弟是八方剑派的少年天才,今日一试,果然名不副实。哈哈哈,江师弟,你比也比了,败也败了,我可以招收弟子了吧?”
“你!”
江安手指都在发抖,对方说话,简直是字字诛心,不副天才之名倒也罢了,什么叫“比也比了,败也败了”?
难道自己注定要失败么!
他气急攻心,再难压制体内伤势,“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任谁也看得出,他已经是勉力支撑而已。
眼见他如此,韩烈笑得更加灿烂,他目光扫视一圈,张口说道:
“江家村守护者已败,所有村民,即刻聚于广场内,我数十声,未至者死!”
“我数十声,未至者死……”
“十声,未至者死……”
“未至者死!”
声音如雷,在整个村落回荡。
霸道!
实在是太霸道了!
江夜来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相信对方竟说出这种话来。
他所接受的信息中,守护者是一个村子的守护神,能庇佑一方平安,而修行者皆是超然世外的高人,从来不和凡人计较。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动辄杀人的修行者。
江夜来愕然不语,随后洒然一笑,想:“是了,这些修行者,其实和凡人也没什么两样的。守护者甘志同觊觎重伤的师傅,发现师傅不在之后,立刻将我当成弃子以方便他逃跑。江安为了找到师傅,为了帮他哥哥出头,让我在荒野里站了一夜,幸亏雨大,否则随便一只野兽,都能吃了我……”
“这些修行者,并非他们自称的那样伟大!”
江夜来握紧了拳头,对修行者的尊崇被这一件件事给消磨干净,心里反而轻松起来。
“力量,一切都是因为力量……他们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也能拥有那超越凡俗的力量!”
这般想着,江夜来大步向前,来到广场中央,对着韩烈行礼。
“江夜来愿拜入霸刀门!”
“咦?”
韩烈颇为诧异,此时,广场上聚集了许多村民,但所有人都只是惶惶然地等待着,江夜来是第一个主动请求加入霸刀门的。
“你这造型倒是别致,乞丐么?”韩烈嘿嘿笑着,不管怎么说,有人肯带头加入,总是舒心的事儿。
江夜来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我是个孤儿,前阵子,名为甘志同的守护者死亡,江安的哥哥想要陷害我,我只好装疯,才能逃过一死……我有灵气,请仙人收留!”
“啊,原来他没有疯!”村民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小子好深的心机,让我等都以为他疯了。”
“唉,也难为他了,江平成心要害他,若不是装疯,只怕早就死了。”这是徐婶儿在说话。
“好!好!好得很!”空中,江安咬牙切齿,“江夜来,我修行以来,处处小心,没想到竟然被你骗过,嗬嗬嗬,你能受得了我胯下之辱,好,当真是好!”
他浑身气得发抖,脸色更加苍白病态,眼睛都红了,显然是怒到极点。
“哦?有这种事……”韩烈似乎来了兴趣,他看向摇摇欲坠的江安,转向江夜来,“胯下之辱,是说你从他胯下钻过去?”
江夜来脸色不变:“是的。”
“好!”
韩烈兴高采烈,一拍手掌:“那你想不想报仇?我让他从你胯下钻过去,怎么样?啊,一个修行者从凡人胯下钻过,有趣,有趣得很!”
空中的江安听到这里,握紧了拳头,双目几乎喷火。
韩烈之强,远超他的想象,或许八方剑派的刘师兄能够与之一战,但自己——他现在身受重伤,可真是连拼死的资格都没有。
他忍不住想:“韩烈此人性情古怪,如果他当真要我、要我……我该怎么办,难道要逃吗?”
却见江夜来摇摇头:“我想报仇,可我希望自己,能像仙人你一样将他打败,到时候,我可不会只是让他从我胯下钻过。”
韩烈:“那你想怎样?”
江夜来:“拜入霸刀门,提刀斩江安。”
“好,有种!上来吧!”韩烈一拍手掌,宝船的舷梯自动降下。
江夜来仍努力保持镇定,可心脏却不争气得砰砰直跳。
成功了!
可以离开这里,再也不用担心随时会被人杀掉!
江夜来回头看了看空中的江安,江安的眼神中有凌冽杀意,若非重伤,江夜来相信,他一定会冲过来杀了自己。
杀意?
江夜来冷笑,对着江安竖起了中指,这是问候对方母亲的最简单姿势。
等着吧,等我来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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