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
此话就有点假了。
可如果不是因为这种张嘴就来的假话,或许良昭的通讯录早突破了上限。
青年这才低头轻嗤,理解到了对方不着痕迹的推拒:哦,嫌麻烦而且没兴趣。
他的笑意酥痒,脸上没有分毫被婉拒的尴尬或不悦。参破不说破,只识相地做了个挥手动作。
良昭礼貌性颔首,刚走出几步,背后又传来耳熟的声线。
我叫凌玄。
披着小皮衣的青年在分诊台借纸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两三下折成一架纸飞机。
那片白而轻薄的纸翼从指尖飞离,在半空中滑出一道摇摇欲坠的弧度。
而后在良昭停步转身的瞬间,准确地插埋进了他的风衣领口。
凌玄环抱着手臂,扯出一抹偏要故意撞南墙的劣性笑容,用劝诱却不佻薄的声音开口。
还是留着吧,你会后悔也说不定呢。
即便疼痛使良昭整夜都睡得不安稳,多年如一日的规律作息还是让他在早上六点半准时睁开了眼睛。
因为着实不方便的右手,平常普通的晨起程序进行地异常艰难。简单吃了口早餐,又塞了自己两片止疼药,直接拎着外套出门上班。
良工早。
早。
这个时间,研究所内的同事来得还不多,良昭只象征性地回复了几句问候。
径直到办公间披上白大褂,在修长十指上戴好手套,掩盖住袖口露出的一截白纱,像往常一样走进实验室。
研究所的日常就是泡在各种数据里,除了食堂和办公室几乎不用涉足别处,寡淡却不容闪失。
直到短暂的休息时间,同事间的聊天才开始了实验以外的话题。
昨天你们聚会怎么样?我也想去啊,可正好撞上家里老人过寿。
昨晚的气氛特好,就是可惜,没听到往生的新驻唱。好像有个跑酷的社团把楼上清吧连包一个星期了。
可真是有钱,这得挥金多少啊?每天十几二十万起谈?
同事们的谈论并非夸张。往生是a市最有风格也最吸客的娱乐场所,在夜场街区里是一家独大的存在。
现在的大学生多会玩啊,哪像我们那会儿死读书就奔着往上考的。某位博士专员笑着感叹,话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过来。诶对了良工,你弟弟这个月刚上大学吧?也是在a市吗?
未等良昭回复,已经有女同事帮忙宣扬:良工弟弟是a大计算机系的,邻省的高考探花。何工,你这消息是不是太滞后了?
良昭没有加入讨论,自顾自用左手轻轻摇晃着一剂浅蓝色的溶液。仔细核对了遍数据结果后才把试管放回架子里。
我今天有些私事,想要提前离开,下午也不一定会回来。组里如果有急事的话可以直接打给我,其余的就等下周再处理。
没问题,你放心去忙吧,这边我会盯着的。何工接手了文件夹,笑着应声。
那就辛苦了。良昭稍稍颔首示意后,推门离开实验室。
a市机场大厅里,某延误航班的落地播报响过几遍。
已坐在座椅上等候多时的良昭闻声抬头,在刚下飞机的人群中搜寻片刻,终于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合上手里的杂志,起身朝着一位五十岁出头的旅客迎上去。爸,在这边。
良父在大学任教多年,满身皆布着学者气息,与面前高出半头的儿子相比,气质上平易亲善了许多。
等很久了吧。
不久。良昭边抬手接过父亲臂上搭着的公文包和外套,边沉声询问:林阿姨这次没有和您一起过来吗?
良教授轻拂了下儿子的肩膀,与他并排走出接机大厅,和蔼应:恩,她手边有个重要的案子最近几天要开庭,实在走不开。所以专门下达了任务,要我替她来看看你跟阿和。
我很好,您和阿姨不用挂念。
对于过早独立的大儿子,良父并无丝毫担心,笑着调转话题对象:弟弟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他哪里来的那种胆子。
谈话间两人已经停步在提前叫好的出租前,良昭替父亲拉开车门,接着问:航班延迟了很多,这个时间是要直接送您到会议地点吗?
倚靠到后排座位上闭目养神的良教授点了点头。
从机场到a大校园的距离不算太远,一路上父子二人都没有开口说几句话。直到下车后,良昭才把公文包里整理好的材料交到父亲手里。
等会议结束的时候我再来接您,晚些叫上阿和一起吃饭。
未及良父回答,身后传来一声问候:好久不见啊良教授。
从学校礼堂的台阶下迎面过来三人,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学者大约五六十岁,发色微斑,精气神却还很好。
a大经融系的贺教授,财政界内鼎鼎有名的人物,也是良父十几年前共事的好友。
老贺。重见旧友,良教授心情大好。
良昭抱着外套跟着父亲迎前,微伏上身道声贺老爷子好。问候完毕把目光移向后侧的两人,才发现竟都是熟面孔。
其中一个是七八岁时就熟识的乔师兄,两人曾在同位老师门下学习围棋。
而另一个
只看这张熟悉的脸,良昭藏在袖下的手腕就开始隐隐作痛了。
今日的凌玄与上一次见面时截然不同。
不见炫酷皮衣,只有得体的白衬衫,领扣也打理得一丝不苟。安静地站在自已导师身边,干净黑发下的一双瞳孔澄澈,连笑容都斯文又乖巧。
如果不是他的长相辨识度太高,良昭绝不会把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这是良昭吧?
贺教授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奇怪氛围,却又无意地开启了另外一个微妙话题:上次见时他还在读书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都该成家了吧。
可真是亘古不变的话题。
当事人抿唇不语,良教授轻挑起眉端:虚岁28了,还单身呢。
话音落下,站在对面的凌玄无声笑笑,眸底听八卦听来的鲜活颜色一闪而逝。
贺教授听着老友的语气悠然摇头,把目光偏向自己身侧的两个得意门生,缓和气氛道:我这里还不是一样?现在的孩子好像都不急着谈恋爱了。
良教授抬眸看看凌玄不过二十二三的年轻脸孔,不一样,你的学生可还小着呢。
正闲聊时,礼堂内走出位研讨会负责人,瞧见门外相对而立的几人,连忙打招呼:良老贺老,怎么在门外就叙上旧了?里面已经准备差不多了,两位请进门入座吧。
好,那我们先进去。就让他们几个年轻人自己安排去吧,不用陪着耗时间了。
乔师兄目送着两位老爷子被负责人引领进门,侧身转向良昭。自从留校工作之后,两人也很久没见面了。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小的mf在读师弟,凌玄。
偶然见过。良昭把自己埋在衣服下许久的右臂伸出去,礼节性自我介绍:良昭。
不带分毫情绪便已经是冷淡至极。但凌玄的脸色不改,依旧温和地递手回应:你好。
对方的动作带着明显顾忌,良昭感觉到指尖只是被轻柔地贴触了一下。
乔师兄不知晓腕伤事件,这样的握手方式实在让他觉得奇怪,愣了两秒钟后才回神提议。
原来你们也认识,那太巧了。正好这会议需要些时间,不如我们去学校附近的茶室坐坐,当是一起叙旧。
良昭站在台阶上,循着凌玄身侧欢脱的阳光,眺望向a大葱郁的校园,而后点头称好。
第3章
和乔师兄一起学棋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再次与他对坐在棋桌前,倒还真有些怀古心情。
良昭捏起某一枚白子落向棋盘时,靠在藤椅里的乔师兄忽然哼笑了声。
你的棋路看上去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似安静,实际发疯。
良昭不做回应,只轻轻晃动着痛感朦胧的手腕,朝着对手略微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到他的回合。
乔师兄对往事心存惋惜,边下棋边感叹:当年你身上栽着老师多少的心血,如果不是后来一定要弃学去考什么军医,早就是少年国手了。
老师也说过,我的性子其实不适合下棋。一局两局倒是可以,时间久了就坐不住了。
对于被翻起的旧黄历,良昭表现得并不在意,语气疏淡,如常落子。
双方都曾是个人风格强烈的职业棋手。只针锋交战不多时就已经吸引了室内大部分的茶客过来旁观。
旗鼓相当啊。
这一手绞杀真是漂亮。
定式复杂,棋路也凶,两个都是高手。
围观人群中窃窃交流声不绝。
立在一侧的凌玄不懂围棋,断不出桌上的胜局和劣势,只觉得面前的人如同苍穹一般沉静。
余光看到店员已经捧着托盘站了有一会儿,便帮忙搭手递送过去。
透过茗香袅袅,凌玄看到了良昭那张除淡泊外再没什么表情的脸孔。在对手琢磨的时间,他正用指腹轻轻地摩擦着棋子。
动作间,从衣袖下露出一截惨白的绷带,寡淡的颜色与他手中的棋子相配,显得凉薄又禁欲。
坐在对面的乔师兄仍然蹙眉,想不到做活棋局的方法。苦思片刻,这位在围棋上鲜少有败绩的选手选择放弃,把掌心里捏着的一小把棋子扔回棋筒里,笑着摇头叹:输了。
出自贺老爷子同门,凌玄当然听说过乔师兄的棋艺如何登峰造极。这样迅速地被逼投降,对手的水平实在难以想象。
不自觉低头时正好和一双澄明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谢谢。良昭刚从桌角端起了瓷盏,沉声为刚才的递茶举动道谢。
他的杯子凑到唇边只抿了一口就又被搁下,悠然道:要和你师兄来一盘吗?
我就不献丑了,五子棋都不太行。师兄们请便。凌玄微笑回应。
良昭边单手捡拾棋子,边向旧友轻声称赞:谦素稳重还真是贺老门生的统一风格。
腕上的伤是拜谁所赐,两人都心知肚明。
稳重?
再普通不过的词眼被凌玄听出了相当隐晦的挖苦,像极了正在拆穿一只披上了羊皮的小野狼。
鲜活例子证明,话少并不影响某些人腹里恶劣。
桌上两人重新收拾棋盘时,凌玄的手机忽然响起语音电话提示音,是同窗好友打来的。
为不打扰棋局,他几步迈出房间才按下接听。
你在哪呢?电话另一端传来开门见山的男嗓问话。
凌玄走到一扇窗边随意倚靠起来,和乔师兄在外面,有事吗?
恩,贺老因为身体情况要提前退下去休养的事你知道吧?学校那边已经敲定好了新导师来接手我们这一届,是普林斯顿的金融工程博士。
听了好友一连串的话,凌玄淡然回应:恩,我听说了。话间侧目时,他被厅堂里的投影屏幕吸引了目光。
茶室内的第二局已经被老板直播放映了出来,便于所有的茶客观棋。在画面的下角还标注了对局者姓名。
良昭七段vs乔放八段。
果然是难得一遇的高手。
手机扬声器里依旧传出好友的声音:新导师人就在学校呢,刚才同组研究生进图书室正好撞了个正面。
所以呢?凌玄对此情绪并不显著。
新学期换导师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这难道不是意味着接下来会有大把的麻烦事吗?
重点是这位导师,他身高188年龄29,外籍华人,见过的都说帅。照片发过去了,你看了再决定来不来。
凌玄闻言挂起语音通话界面,点开了刚接收到的图片。
这是一张抓拍,但光影角度处理得刚刚好。
照片上的男人五官极其清俊,身姿修长,简直是长在大众审美点上。
凌玄却只在片刻后就收回了眼神,他把手机重新贴回耳侧,兴趣寡然道:不去,该见的时候自然能见到。
不是吧凌少损友把声音压到极低,甚觉不可思议。这都入不了眼,您直了?
遭质疑的主人公不自觉地落目向中央投影,画面中的良昭依旧在下棋,俊逸的侧颜让人无法移目。
凌玄颤了颤眉睫,嗓音含笑却莫名认真道:不是新老师不迷人,是我已经有目标了。
忙里偷闲的请假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陪家人吃过饭后,街道上已是霓虹绚烂,良昭像以往的每个星期五晚上一样,独身迈入了搏击馆的大门。
这是a市一家很有名气的综合格斗俱乐部,既以武馆形式向外进行盈利性招生,也设有内部会员制的半职业交流馆。
普通学员晋升会员的唯一途径,就是每周开放四天的实战考核,由俱乐部内四位元老级人物各自负责。
而习惯在星期五露面的良昭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一场的主考官。
前台姑娘抬头看到迟来的人,略怔了一下。毕竟这位的冷淡和规整在俱乐部里都是出了名的。
惊讶一瞬而逝,随即展出招牌式的甜美笑容,动手在键盘敲打几下,如常通知:晚上好,今天的考室在b602,预约考核人数7人,辛苦了。
良昭沉默地点头回应,乘电梯上楼,一路向着六层更衣间。
待他推开考核室的门时,身上已然是套漆黑的武道服,只领边处有道灿金色的中式龙纹刺绣,威严的尾鳞栩栩如生地一直延伸到胸口。
从白卦至黑袍的转变,都被高挑矫健的身形完美驾驭。
你来了啊,把老爷子安顿好了?
周四考核官邬泽正神情闲适地坐在空旷的对战场地边,看见逐渐走近的黑影,随手指了指一旁还未上场的学员。
我还以为今天有人铁定旷工呢。帮你考了几个,里面好像就剩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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