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凉云就给他现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分离焦虑。
第一天陈述厌回来得有点晚,徐凉云蹲在家门口,缩成一团看他,一双眼睛十分幽怨。
第二天陈述厌回来得有点晚,徐凉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背对着他,陈述厌一进屋,他就说:哄我。
第三天陈述厌回来得有点晚,徐凉云给他打电话,在电话里喊:你还要不要我了!!!!
要要要要要。陈述厌哭笑不得地哄他,我回来了啊,我马上到家。乖啊不生气了,明天带你看画展好不好?
徐凉云跟布丁似的呜呜嘤嘤:你带我去啊?
嗯,我带你去,陈述厌说,不收你钱,你是画家家属。
徐凉云哼哼唧唧:那我去。
陈述厌笑:好好好,你也太好哄了。
徐凉云又不乐意了:我不好哄!!你回来给我做蛋炒饭!!!我要吃蛋炒饭!!!!
陈述厌无可奈何地笑。
第二天展子和计划中一样顺利开启。陈述厌和周灯舟两个人名声都在外,来的人不少。
展子在响灯巷的画廊里。这画廊很大,一进去先是周灯舟的雕塑,一棵枯萎的树有一人半那么高,是个大工程。
上头有深色墨绿的光打下来,暗喻着春。
徐凉云仰头看它,忍不住叹了一声。
这好难的吧。他说,这得费多少功夫啊。
是挺难的,陈述厌说,他也很厉害的。
徐凉云点点头,很认同地说是挺厉害,又转头问他:你的在哪?
陈述厌笑了起来,拉起他的手往旁边走:这边。
徐凉云跟着他去了。
陈述厌的画是在一个长廊里,画作一幅幅挂在上面,一路通向长廊尽头。
第一幅是一个在深渊里将近枯萎的花。画面里一片黑压压,没有任何光源它快要枯萎了,它快要死了,却没有任何光来看它。
徐凉云轻轻一顿,拉着他停了下来。
陈述厌停了下来,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个是我一年前画的。陈述厌说。
嗯,徐凉云看着那朵花,说话有些干巴巴的,查案的时候,我是听他们说过你变过风格。
陈述厌笑了起来:但没想到会变得这么阴间吧?
徐凉云皱皱眉,道:别这么说自己。
陈述厌笑了声,没反驳他,只说:往里看吧。
徐凉云就被他拉着,一步步慢慢往里走。
画作一幅一幅,前半部分都是或黑压压或满片枯萎败落的画面,从画里透出的绝望感近乎让人喘不过气。
但到了后面,画里忽然慢慢亮起了光。
慢慢地,远处有光刺破黑暗,花朵盛开,树木枝繁叶茂,春阳触手可及,温柔的光芒倾盆而下
徐凉云慢慢被陈述厌牵着走。
最后,他们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陈述厌却在和他一同走到倒数第二张前停了下来。
他松开牵着徐凉云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徐凉云被他松开,当即一怔,回头看他,一脸茫然无辜。
陈述厌看了眼挂在画廊最里面的画,说:你自己去看。
徐凉云眨了眨眼。
他明白了什么,于是手插着兜,慢慢一步一步走到了最后一张画前。
最后一张画,是一个撑着黑伞的青年。
周遭是夜晚。画里的青年撑着黑伞,被伞挡去了大半张脸,手插着兜,一声不吭,伞下和背后尽是一片阴森森的暗。
有一只手朝他伸了过去。
在伞前,在大半张画面里,在那只手上,都有光。
那光并不是烈阳的光,那是月光。
近处枝繁叶茂,远处寸草不生,夜光温柔至极。
徐凉云一时心止。对着画愣了好半天后,他才看到画作之下还挂了一个银色的长牌子。
他凑过去,看到牌子上有一句话。
【我曾被烈阳爱过,所以我成为了月光。】
徐凉云哑然,月光二字一瞬直射心底,铺成一片光芒。
他回头,他看到陈述厌在向他笑。
他眼前一晃,他有些头晕目眩。
我曾被烈阳爱过所以我成为了月光。
徐凉云心里念。
然后,这一句话便开始在他心中千回百转。
我曾被烈阳爱过啊,所以我成为了月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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