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氏急走两步近前,见沈清疏垂着头,已是醉得神智不清,心疼地握着她的手道:我就猜到,这孩子,酒量一向不好的,这明日不知该有多难受啊。
沈清疏迷迷糊糊听见了声音,眼前却有重影看不清脸,头也很晕,她重重闭了下眼睛,勉强识得人喊了声祖母。
哎,祖母在,我们这就回去。老刘氏应了声,跟照顾她的夏薄言道了声谢,便唤了刘叔来扶她。
我来扶吧。跟在她身后的林薇止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两步上前,从夏薄言肩上接过她的手。
沈清疏闻到熟悉的气息,顺从地前倾身体靠在她肩上,轻轻蹭着她脸侧鬓发喊娘子,这两个字在她唇齿之间含着,声音有些含糊,像是不肯干净利落吐出来似的。
浓重的酒气笼罩了她,耳朵有些痒,林薇止稍稍偏开了头,道:你安分一点。
沈清疏比她高一些,但也算不得重,扶起来只有些微吃力。林薇止推开她毛茸茸的脑袋,拖着她挪上马车。
到了车厢里,点上灯烛,她才得出点空细细打量沈清疏,看起来真是喝得多了,她脸上红了一片,呆呆地端坐着,眼皮耷拉下来,眼神也很迷茫,总让人感觉随时都会睡过去。
她的发冠还束得一丝不苟,领口也服帖地拢着,马车颠簸向前,见她慢慢地皱起眉头,狠狠摇了摇脑袋。
林薇止有些心疼,知道她不舒服,便替她松了松领口,凑近了一些,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伸手轻轻揉着她太阳穴。
好难受。沈清疏小声哼唧了一声,背转了身子,埋首在她颈间,感觉脑子里、胃里都在不停地翻滚碰撞,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在里面挖凿一样。
你忍一忍,很快就到伯府了。林薇止掀起车帘,本想叫车夫快一点,又怕速度快了她更难受,只好拥着她,一下一下安抚地拍她的背。
像是在被人哄着,天气很冷,喝酒之后却又很热,沈清疏抱了她一阵,嗅到她身上的清香,脸贴着她颈侧皮肤轻轻蹭了蹭,心思浮动起来。
她感觉到林薇止抚在她身后的手停住了,也许是烛光太迷离,席间的酒意涌上心头,也或许是她肖想已久,终于难以自制。
她搭着林薇止肩膀,贴着她后颈吻了一下。
轻飘飘的,却又很炙热,叫人无法忽视,林薇止心跳慢了一拍。
她身体僵住,还不知道作何反应,沈清疏又试探地伸出舌尖吻了吻,沿着她精致的下颚线一路往上,吻着她的脸侧和耳廓,然后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阿晋不准写,想不到替代的,大致想象吧。
烛火跳跃了两下,林薇止睫毛颤动,茫然无措,顺着她尾椎骨往上,仿佛过电一样,全然陌生的感觉击中了她,一点哼声不受她控制地从唇齿间溢出。(就是哼声,朋友们不要想太多)
这已经超出朋友的界限,两个女子这样,实在是太荒唐了,林薇止清楚地知道应该推开她,可她的情感对抗着理智,搭在沈清疏肩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软绵绵地抬不起来。
你醉了。她终于有些难耐地往后缩了缩。
沈清疏退后放开她一点,急促地喘着气,烛光很暗,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她是醉了,可她神智还清醒着,她会这样做,不过是因为她想这样。
她意识到,林薇止没有推开她。
沈清疏低头凝视着她,看见她白玉般脸颊上的薄红,看见她垂眸暗自紧张的样子,一瞬间像是有人在她心弦上重重拨动了一下,乱了她的心曲,让她很渴,想靠近,想吻她。
沈清疏不由自主地贴过去,试探着稍抬起少女的脸,对上她水雾迷蒙的眼睛,拇指摩挲着她的肌肤,视线渐渐落在了她如花瓣一样柔嫩的唇上。
脸一点一点放大,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缭缭绕绕地缠在一起,彼此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过快的心跳声。
慢慢地闭上眼睛,先感受到鼻尖的触碰,她微偏了下头,口腔干涩,喉咙滑动,紧张地小咽了一下口水。
下一秒,就覆上了清清凉凉,柔软水润的唇,很难说清楚那是怎样一种味道,几乎可以用所有美好的词汇来形容,落在禾苗上的春雨,秋日飘洒的红叶,沙冰上的草莓尖,甜得腻人的奶糖,全都比不上。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沈清疏酒后的燥热一扫而空,所有的感知离她而去,只余下唇齿间那一点,这是她的初吻,她静静贴了几秒,乱得像浆糊一样的脑子极力思考,想要回想起一丁点接吻的技巧。
但很可惜,她没有这方面的阅读量,只能无师自通,寻过去轻轻含住少女芬芳微湿的唇瓣吮吸,又伸舌抵住,去探她的齿关。
林薇止手脚发软,全然失去了意识,只能紧拽着她胸前的衣襟,才不至于滑落下去,她被动地让她亲吻,任由她攻城略地,在这样美好的感觉里几乎迷失自我。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沈清疏湿软的舌探进口腔时,她才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控制自己,抵着沈清疏的肩推开了她。
分开时,她眼眸氤氲,唇瓣莹润微湿,两人对视着,狭窄的车厢里,空气充满了暧昧的气息,沈清疏急促喘息着,接吻之后,燥热比之前还要更猛烈地回到身体里,她靠近抵着林薇止的额头,怀了无限的欢喜唤她,阿止。
这一声唤像是藏在心头许久了,少年人珍藏已久的宝物,带着万般的柔情和爱重。
我好喜欢你。她说,声音几乎带了颤音。
林薇止的神情却怔怔的,不似她那般欢喜,她抿了抿唇,退远了一点看沈清疏,看她英气的眉,湿润的眼,直挺的鼻梁,忽然地,伸手遮住了她过分炙热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太难了,我不就写了个接吻吗,想了三个多小时,兼顾大家阅读感受的同时也注意了尺度,一点比喻也被锁,难道真的干巴巴写她们接了个吻,over?感谢在20210515 18:44:42~20210516 19:5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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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59章
沈清疏下意识眨了两下眼, 睫毛轻柔地刮蹭着林薇止手心,那种悸动顺着手臂肌理,渗入血管, 传到她心里,令她忽然地便开不了口。
她口中的喜欢让她心颤, 怎么忍心拒绝她呢,明明更早以前她就喜欢上这个人, 循循引诱, 知道她的身份以后, 也甘愿留在她身边, 永远失去生儿育女的机会。
这些日子,她明知不合理法,却无法拒绝她的靠近, 她放纵她们之间日渐加深的暧昧,却自欺欺人地只道是朋友,始终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刻在骨子里的礼法,自然形成的认知, 都告诉她这是错误的,绝不允许的, 沈清疏在外是男子,所以她们可以做夫妻, 而她是女子,却无可能□□人。
理智与情感纠缠, 她漆黑的眼里含着痛楚和无措,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清疏在她这样的动作里忽然发现了什么,像是大冬天站在雪地, 还被泼了一盆凉水,心里慌乱起来。
虽然有借着酒意壮胆,但她以为已经是正确的时机了,她所感受到的那些,绝对不是假的。
她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感觉头痛得厉害,却不得不压制着,极力保持冷静,她害怕这一退缩,林薇止会把她推得远远儿的。
你拿不准了,是不是?沈清疏摸索着拉下眼前的手,拢在掌心,挤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定定看进她眼里。
她的眼神总是真挚又温柔,林薇止不敢跟她对视,转开视线,盯着跳跃的烛火,艰难道:我们两个女子,有违纲常人伦,刚才我就当你是醉了,以后再不许如此对我。
沈清疏心里一沉,下颔不由自主绷紧,她也猜到林薇止没那么容易接受,可还是免不了地有些失落。
她深吸一口气,带了一点压迫地欺身上前,手指沿着她凹陷的颈窝划上去,温柔地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迫使林薇止偏头和自己对视,声音喑哑,可你刚才没有推开我,因为你也喜欢我,对吗?
林薇止望着她的眼睛,嘴唇动了动,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她没法说谎,因为她不可抑止的心动,只能沉默着不回答。
沈清疏就当她是默认了,眼里自然地漫上喜意,既然我们两情相悦,那为什么不能□□人?
什么罔顾伦常,谁规定了两个女子之间不能相爱,都是统治者所定,难道富者三妻四妾,贫者一世无妻就正常吗?喜欢一个人,年龄、性别、贫富都不应该成为阻碍,况且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只要你不在意,谁又知道我是女子,何必顾忌那么多呢?
林薇止眼神闪烁了几下,惶惑又苦涩,可是上天知道,你我也知道,不过自欺罢了,我们就像之前一样,做你说的朋友不好么?
不好,我们不可能就这样糊糊涂涂过一辈子,早晚要说清楚的。我喜欢你,所以才想与你更亲近,更亲密,沈清疏拉着她的手抚到自己脸上,热切又温柔地看着她,阿止,你喜欢的就是一个女子,你接受以后,会发现这和你喜欢男子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同样是爱情,同样令人感到怦然心动,同样会渴望亲密接触,这并不羞耻,只是人类自然生发情感的一种,也许和大众不太一样,可并不能因此就否认它。
她脸上表情柔和得不像话,眸子里流淌着如水一般的温柔和期许,林薇止像是被蛊惑了,任凭那些理智教条如何对抗叫嚣,也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手指顺着沈清疏的鬓发滑下来,勾勒过脸部线条,最终垂下来搭在领口处,微微动了动。
沈清疏任凭她动作,好一阵儿,她手才无力地垂下来,眼中莹然,迷茫又无措地道:我不知道。
别怕,沈清疏默了一阵,打起精神,重新牵住她的手,也或许是我太着急了,你不要害怕,我刚才只是情难自禁,并不是在逼你,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会等,等到你接受的那一天,好吗?
林薇止抬眸看她,鬼使神差问:倘若我一直没法接受呢,你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会一直等你。沈清疏安抚地笑了笑,忽然想起她曾问过自己的,便也笑道:只是我也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好眼眶里泛出些涩意,林薇止嘶哑地应了一声,主动抱住了她,埋首在她怀里。
沈清疏蹭了蹭她的头发,她知道,便是后世,也有许多人不能接受同性之间的情感,更何况是林薇止这样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呢?
封建社会,纲常伦理,林大人又是那样古板的一个人,可想而知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是多么颠覆三观。
实际上,知道她是女子,林薇止没有否认对她的喜欢,只是不想改变现状,已经很出乎沈清疏意料了。
刚才她们接吻的时候,她也没有感觉到林薇止的反感和厌恶,她虽然震惊羞赧,却和自己一样沉迷享受,所以她相信林薇止会接受的。
她们两情相悦,夫妻关系,距离这么近,同吃同睡,便是温水煮青蛙,她也肯定给她煮熟了。
沈清疏强打着精神,回到伯府之后,才一沾到床,酒后的疲惫涌上来,打着哈欠眼睛都睁不开。
林薇止不过吩咐了婢女几句话,再转身回来便见她已经睡了。
她放轻了脚步过来,俯身看她,手指落在她清俊的脸上,顺着眉眼滑到唇角,停顿了一瞬,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慌乱地收回了手。
她心里既惶恐又期待,既苦涩又甜蜜,心里不受控制地生出期冀,她们真的可以像平常夫妻一样相守一生么?
她翻身上床,在沈清疏身侧躺下,黑暗之中,犹豫了一瞬,还是倾身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
次日便是除夕,晨起之后,一家人先去给沈清疏她爷爷和爹两个上香致祭,悬挂影像,府中准备着夜宴,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到了黄昏,便点上灯笼,摆上年夜饭,团团围坐在一起。
沈府规矩不大,照例老刘氏说些吉祥的祝福语,给府中下人们发些岁钱便就是了。
沈清疏一直在往林薇止碗里夹菜,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好多。
够了。林薇止扯了扯她的衣角,顶着老刘氏和何氏满含笑意的目光,实在有些羞赧。
自昨日说开,沈清疏几乎不加收敛,待她比往日还要过分些,走在路上就一定要牵她的手,让她怎么都挣脱不开,吃饭也好似她没长手一般。
沈清疏看看老刘氏她们,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咳了一声放下筷子,却偏头凑到林薇止耳边,气声笑道:我是在追求娘子,你要尽快习惯才是。
她温热的吐息打在耳朵上,林薇止捂着耳朵躲开,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沈清疏嘴角漾起抹笑,不以为忤,却听老刘氏道:看你们夫妻感情和睦,祖母就放心了,这来年,想是能为沈家添个一丁半女。
此言一出,席上气氛为之一僵,何氏惴惴不安地低下了头,林薇止也停下了筷子,沈清疏左右看看,打了个哈哈,祖母,我们年纪还小呢,不着急。
老刘氏加重了语气道:不小了,过完年你就二十,人说二十而冠,却也做得了父亲了,更何况,你们成婚也有段日子了。
她眼睛不由瞥向了林薇止,这个孙媳妇其实她还是很满意的,家世人品样貌都不差,只一点,嫁过来都快八个月了,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虽顾忌着林家,但倘若林薇止怀不上,那她说不得也要给沈清疏纳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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