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夏眨了眨眼睛,他把掌心贴到了托尼穿着西装的背上。掌心下温热的身体内,那颗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离奇,心律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罗夏立刻意识到,托尼斯塔克的焦虑症犯了。
他担忧地扶住托尼的身体,舌尖舔过发干的嘴唇。不对,不对,照理来说,托尼史塔克的焦虑症是在纽约大战之后才患上的,而现在的他不过二十出头,甚至都还没有在中东研发出初代战甲成为钢铁侠,为什么就已经出现焦虑症的症状了?
罗夏向托尼靠近,轻声问:斯塔克先生,你还好吗?需要我去叫人来帮忙吗?
托尼斯塔克低头看向正扶着自己的少年,小少年眼帘微垂,长而厚重的金色睫毛密密麻麻地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朦胧的阴影。他额头绷出青筋,一把扣住少年的手腕,一边与那蔓延的濒死般的窒息感搏斗,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哑声道: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作为斯塔克工业的掌权人,他不允许外界发现他的这个致命弱点。
他的焦虑症。
他在父亲去世之后,就因为长时间的失眠和悲痛而陷入了焦虑症的深渊之中。托尼几乎对所有人都隐瞒了他患病的事实。戴维不知道,哈皮不知道,甚至罗迪也不知道。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促成他与心理医生见面的维吉尼亚佩珀波兹,他值得信赖的女助手。
那些长期攻讦和敌视斯塔克工业的人,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的人,一旦发现他这个弱点,必定会拿它来大做文章,甚至伤害到他去世的家人和身边的朋友。
托尼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必须强大、出众、傲慢,让万人侧目。他会是那个引领斯塔克工业走向辉煌的传奇天才,而不能是一个被焦虑症困扰的孤儿。
托尼的手紧扣在罗夏的手腕,好像只要他敢叫人,他就能立刻捂住他的嘴。
罗夏急得直跺脚,心想果然如此。
骄傲如托尼史塔克,日后声名卓著的钢铁侠,肯定不会在这种场合让别人发现他患有焦虑症。
他抬起头,眼神落在托尼的眼底,真诚而无一丝杂质:可是你看起来需要休息,斯塔克先生。我带你去我房间休息,好吗?不会让别人发现的,我的房间不会有人进去。你可以在那喝杯茶,然后联系你信任的人过来把你接走。
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托尼深深地看了一眼罗夏,再三确定罗夏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他才点了点头。
于是罗夏扶着托尼斯塔克,避过人群,静悄悄地上了楼,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
罗夏的房间是一间套房,外间是起居室,摆放着一组小沙发和书柜,里间是则是卧室。罗夏让托尼进了里间,躺在卧室的小床上权作修整。
托尼有些僵硬和无措地躺在罗夏柔软的小床上,他脑子里嗡鸣的噪音使得他无法清醒思考,有一股强烈的躁动让他难以忍受。
他艰难地蜷缩着身子,手掌颤抖着贴在自己的额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汗水把他的额发都打湿了一部分,紧贴在他苍白的皮肤上,使得他看上去格外狼狈。
窒息感铺天盖地淹没了他。
世界旋转摇晃,水波闪烁。
他好像被投入水池,在池底看到一条毒蛇缠上了他的心口。
莱克斯卢瑟,这条吐着舌头嘶嘶作响的毒蛇。他带着一种阴冷而神经质的微笑走向他身边,手中的酒杯里盛满黑红的酒液。
那双刀锋般的薄唇轻启,在他耳边飘忽地说:托尼斯塔克,你知道吗,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毒蛇向他张开嘴,吐出一段属于异国的语言。
西伯利亚的冷风,夹着冰雪朝他吹来。
那是俄语。
你一定会对这个感兴趣的,莱克斯卢瑟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又冰冷的光芒,一个无法被追踪的幽灵啪咔啦可怜的霍华德就这样被幽灵带走了,哦,他甚至都不知道甚至连他最心爱的儿子都不知道那个幽灵无人知晓的幽灵
莱克斯卢瑟满意地看着神色大变的托尼,嘴角肌肉向上拉起。
他甚至开始哼起一段俄国小调,双眼向上瞟,眼睛盯着托尼,低头啜饮了一口红酒。残留的酒液粘附在他的唇上,恍若活人温热的鲜血。
托尼斯塔克的焦虑症从未这么严重地在公共场所出现过。
他仅仅是被莱克斯卢瑟简单地暗示了几句,就出现了严重的焦虑症状。
莱克斯卢瑟在暗示什么?他在暗示他父亲霍华德斯塔克死于一场谋杀而非意外车祸吗?那个幽灵又是什么?他说的那段俄语又是什么意思?
缺氧的窒息感使他几乎有濒死的错觉,他一瞬间仿佛魂游天外,在人群中茫然失措地站着,耳边只有心脏急促的跳动声,宛若响雷震动他的鼓膜。
直到一双微凉的手覆在他身上,直到一双婴儿蓝的眼睛,闯入他的视线。
斯塔克先生,罗夏扶着托尼的肩膀,他给托尼拿来一台移动座机,这是电话机,你需要联系人手吗?要不要喝点冰水?
托尼摇了摇头,他合上眼帘,从打颤的牙缝里挤出一句:不用,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斯塔克工业最新的科技产品,一只彩色双屏手机。他按下一个快捷按键,用这只从未上市的手机拨通了女助手的电话,通知对方来伦纳德庄园接他。
我的助手很快就会来,你不用在这里照顾我。托尼说。他的脑袋依旧昏沉,但像是要绞杀他一般的窒息感已经渐渐褪去,意识到这是在男孩的生日晚会上,他又皱起了眉:快回你的宴会上去。
罗夏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他坐在床边,俯身帮托尼倒了杯水,我得先确定您没有大碍,毕竟你看起来
我好多了。托尼睁开眼。他撑着手半坐起来,自嘲地轻笑了一下:我不至于让一个小男孩来照顾我。
罗夏满脸怀疑地看着他,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确定吗你现在不就是在让我照顾你。
咳咳托尼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罗夏一直等托尼的症状真的看上去缓解许多,才离开自己的房间。
他先去洗了把脸,回到宴会上时,戴维正在四处找他。看见罗夏从走廊里出来,戴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宝宝,你刚才去哪儿了?
罗夏眨了眨眼睛:我去了趟洗手间,怎么了,爸爸?
戴维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谁来了。我们原本邀请了托马斯艾利奥特医生来参加宴会,然而来的却是布鲁斯韦恩那个韦恩集团的继承人他说艾利奥特医生突然有一台紧急手术要操刀,作为多年挚友,他特地代替艾利奥特医生来向你致以生日祝福。我本想让你与他见一面,却到处都没找着你。
????
罗夏的脑门上一下子浮现四个巨大的问号。
布鲁斯韦恩??他??蝙蝠侠本蝙??
这位掌控了整个哥谭市经济命脉的亿万富豪,韦恩集团的继承人,他不去泡妞、烧车、烧豪宅、玩极限运动、收购银行和餐馆,打造他的花花公子兼败家草包人设,跑来纽约参加他的生日宴会干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罗夏的脑海中闪过了那个前不久的哥谭之夜。
他脸上的惊讶表情刹那间凝固了。
该不会
他回过头,挣脱戴维的手,不管不顾地往楼上跑去,口中还在喊着:我肚子又不舒服了!爸爸,我再去趟洗手间!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上三楼,跑向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门半开着,一个穿米色西装的红发身影正倚在门框上,发出抑制不住的兴奋欢呼,手上还在用力鼓掌:漂亮!打他,打他的脸阿哦,别气馁,爬起来继续
卢瑟!罗夏顿时怒火中烧,大步上前,一把推开正津津有味看戏的莱克斯卢瑟,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一个穿着全套黑色西装的男人正与托尼斯塔克缠斗在一起更准确来说,是托尼斯塔克单方面扒拉着黑西装男人,手脚并用地困着对方不让其脱身;而这场肉搏战的另一方,显然比托尼斯塔克高大强壮得多,但他似乎故意装作不擅长格斗的模样,面露懊恼,想要摆脱托尼斯塔克没完没了的攻势。
罗夏房间里的摆设被撞倒一地,甚至连他刚摆好的那个珍贵的掌心炮都掉在了地上。整个房间仿佛台风过境般,在两个成年男性的缠斗中发出哀哀悲吟。
总之,场面极度,非常,相当得混乱。
罗夏忙喊着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冲向扭打在一块的两人,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大大的力量,硬生生拉着托尼斯塔克从那黑西装男身上下来。
而等他再定睛一看,看清了黑西装男的脸
那张常年出现在哥谭大小报纸上的脸,英俊,冷峭,眉峰是带骨的冰,眼睛是含钢的蓝。
这张脸的主人,正是哥谭最有名的亿万富翁,布鲁斯韦恩。
罗夏眼前一黑,差点气厥过去。
行呗,这就萝卜开会,群英荟萃了?!
第15章 一切都在我的预判之中
哗啦啦啦啦
成千上万只蝙蝠从洞口涌入,黑暗阴冷的蝙蝠洞如同一间沉默凝重的教堂,低垂着眉眼,肃立在幽深的湖底。
这个空旷,寂静,肃穆的天然洞穴,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改造中,成为了一座宏伟的地下基地。这是建在湖底的堡垒,蝙蝠侠的堡垒。
穿着黑色蝙蝠战衣、头戴蝙蝠盔的高大身影长久地伫立在巨大的显示屏幕前,他的脸庞完全被包裹在线条锋利流畅的蝙蝠头盔里,只露出一个微微在唇线正下方内凹的方下巴和一双紧抿着的薄唇。
这个用暴力手段威吓着哥谭所有罪犯的黑暗骑士,此刻正盯着手中那一根皎洁如雪的羽毛,陷入深深沉思。
那根羽毛在他穿着黑色作战手套的手心中,仿佛是一道灼目的白光,划开了布满雨丝的黑夜。
白色的六翼天使在半空中飞翔,齐腰的金棕色长发随着夜风飞舞在蝙蝠的洪流中。圣洁的光芒像是利刃,割开了那片被重重乌云笼罩的夜空,也刺伤了一座从未被光明眷顾过的罪恶之城。
黑暗骑士的手心骤然合拢。
他忠诚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自楼梯上走下,手中端着的银质食盘里,放着刚泡好的一壶红茶与新鲜出炉的香甜曲奇。
镶嵌金边的骨瓷茶壶被英国管家放在控制台桌面上,白手套一尘不染。
您已经研究了这根羽毛半个多月了,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把那盘曲奇递向沉默无言的蝙蝠侠,下午茶时间。
是的,他既是布鲁斯韦恩,也是蝙蝠侠。
全哥谭最富有的豪门单身汉同时也是以恐怖暴力征服地下世界的蝙蝠侠,如果哥谭市民得知这一真相,恐怕会惊讶得连喊上三天这不可能。
但真相往往正是最离奇的那一个,当某样东西越超出常规,我们则越接近它的本来面目。
蝙蝠侠抬起头,仰视着面前由上百个显示屏组成的电子屏幕,查看屏幕上哥谭大街小巷的每一桩恶行。
我需要掌握它,阿福,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嗓音粗哑低沉如同磨砂纸,我不能放任一个拥有如此强大能力的生物,游离在我的掌握之外。我甚至不清楚它究竟来自何处,也不知道它的弱点在哪里。
他眼前闪过那根金色的权杖,那片遮盖在他眼前的翅膀。
那个生物,甚至都不会流血。
它会是什么?突然出现在哥谭的神明?还是时刻威胁着人类的怪物?
它有什么目的?它是近善的一方,还是向恶的一方?
他已经浸泡在回忆的污泥中太久,他与黑暗如此密不可分,紧紧相拥,以至于他早就习惯了,一切都从最坏的那个可能性开始考虑。
抓获法尔科内后,他在仓库中找到了一根被遗落的羽毛。
这根羽毛洁白而修长,每一丝毛发都光滑如水,唯独在末端有一抹残缺的弹痕。这是在子弹洞穿那片翅膀时,飘落下来的一根羽毛。
他立刻着手开始提取这根羽毛上的dna信息,并从中找出了它携带者的基因序列。
这种基因的序列与人类十分相近,但又有着某种微妙的差异。它们像是经过重新编码和改造升级之后的人类基因,变得更加整齐、精巧、平衡,同时也多了一些人类所没有的dna片段。
他起初认为,这是变种人的基因。他把这份dna报告发送给了与他相识的一位遗传学顶尖学者,同时也是闻名遐迩的变种人领袖x教授,让对方辨别这是否是他们变种人的一员。
然而x教授给他的回复却是,这绝对不是属于变种人的基因。这种基因序列虽然也是人类基因的变形体,但它却比普通变种人的基因多了更多的dna片段,他还没有完全分析出这些dna片段的用处。
x教授同时也对这份dna标本表现出强烈的兴趣,他认为这无疑是一种新的进化基因,并且好奇他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份dna标本。
蝙蝠侠没有透露给他更多信息。
他在无法从这份dna标本上获得进一步信息后,又从另一个人身上入手开始调查。
那个被抓走的逃犯。
他被那个生物从哥谭抓回了纽约。蝙蝠侠黑进了纽约警察局的信息系统,查询到他们对这个罪犯做的笔录。
罪犯自述自己遭到了某种神秘生物的暴力殴打和精神恐吓,纽约警察则认为,他是因为不可名状的恐惧而产生了某些臆想症状。
那个生物说他是有罪之人,而他犯下的罪行,是撞死了一个未成年的男孩。
蝙蝠侠很轻松地就顺着这个线索,继续查到了这个不幸的男孩的身份,以及他身后的伦纳德家族。
伦纳德夫妇在意外发生的几年后都很少出现在公共面前,关于他们的公开信息少之又少,但蝙蝠侠依然从政府部门臃肿的后台系统中,找到了几则意外的资料。
他们从纽约市福利院领养了一个男孩,但这个男孩的dna信息,却并没有记录在福利系统的dna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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