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跪在殿内,颤颤抖抖道:“是,陛下。”
言罢,从袖子里掏出了印着东邺国印的和亲书,小跑两步递到了东邺皇上面前的桌子上。
“啪”又是一声巨响,是龙座之上的人用力拍了眼前静静放着和亲书的桌子。
紧皱着眉头,他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北漠怎么可能会拒绝和亲?昭华公主的美貌四国皆知。”
何况这次,他已经允诺北漠会给昭华公主准备好丰厚的嫁妆。
凝了眸子,皇上视线一转,落在了殿内静立于一旁的白衣少年身上。
少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方一抬头,与龙座之上一人四目相对。
他低头行了一礼,启唇道:“依臣所见,北漠气焰嚣张,根本没把我们东邺放在眼里,我们诚意和亲,他们却置之不理。”
顿了顿,一双深眸望进皇上的眸中,他加重了口中的语气:“倒不如一战,趁现在新帝登基,时局动荡。”
皇上忽而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疑惑开口:“我们,我们如今哪里还有兵力可以与北漠抗衡?”
安庐一战,东邺损失的兵力惨重,现在除了休养生息,他实在不知还有哪里可以借到兵。
白衣男子抿唇一笑,淡淡道:“陛下不必心忧,臣已经打听到,大戎的骊族与大戎王室之间一直有龃龉,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到时候来个东西夹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好。”龙椅之上的皇帝拍手叫好。
真是个妙计,大戎的兵马向来是最好的。
“姜爱卿果然深得朕心。”
殿门外。
一直候在门口的姜离跟在踏出门槛的姜予望身后,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丝帕,递了过去。
姜予望接过,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指,姜离立于一旁,开口问道:“公子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骊族出兵。”
嘴角轻轻一勾,姜予望眼中微光闪过, * 他自若一笑:“骊族族长的女儿,与我是故交。”
只是故人相见,他倒怕她会泪意涟涟。
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花香,姜予望白衣似雪。
眸光幽深,一瞬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一次外出途中遇到刺杀,他与姜离失散,逃到大戎的地界,被一骑装女子所救。
那女子看上去心思单纯,出手又大方像是个富家女,是以姜予望随着她回了大帐养伤。
后来他才知道,那女子竟会是大戎骊族族长的千金。
更没想到,她心思单纯却也直接,相处几日后竟然会对他表露心意。
他感念那女子的救命之恩,没有当面拒绝她,而是留了书信偷偷回了东邺。
此番向骊族借兵,姜予望知道,依着她的脾气,他的要求她都不会拒绝。
第58章 为你盏灯 “这一次,换我来。”……
姜予望大戎一行, 途径北漠,前前后后整整去了两月有余。
这日,天色将晚。
又到了北漠一年一度的神灯节。
日头太阳西斜, 天边只剩了一缕残阳放出淡淡的光芒。
林深樾今日政务繁忙, 但也没忘了这重要的节日,早就唤了陆渊给长宁送来了礼物。
绛紫宫中。
一件火红色胭脂霓裳, 刺绣银丝孔雀纹样,头钗红玛瑙珍珠镶翠金的头面,一双红宝石攒金缠珠耳坠盈盈点在两边耳垂之上。
这是今日的长宁。
凝着镜中之人时,杏眸微微眯起,露出一抹惑人的微光。
眸光一闪, 长宁伸手唤来海棠,自古铜木镜前站起身,低头提着裙角,启唇开口:“海棠,你过来瞧, 我穿这一身衣裳, 好不好看?”
海棠低下头, 眯了眼睛偷笑两声, 复又抬头道:“好看,好看极了, 皇上送的衣裳咱们娘娘穿上当然是好看的。”
纤纤指尖轻轻戳了戳海棠的脑门, 长宁抿了唇角, 调笑道:“你这丫头,就知道同我开玩笑,做事毛毛躁躁,没有人家木槿一分的安稳。”
海棠撇撇嘴, 不置可否:“喏,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反正…”
转了转眼球,海棠轻笑接着道:“反正再怎么说奴婢,奴婢也是不会离开娘娘的。”
她就是唬她一唬,长宁心里对海棠也是疼惜的紧。
两人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一阵有序的敲门声。
长宁挑眉,眸光盈盈:“哦?阿珩安排来接我们的人到了?”
海棠快行几步,走至主屋门口,伸手打开了门。
果然是陆渊。
陆渊见到门后站着的长宁,忙俯下身行了礼,恭敬道:“娘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皇上请您去绛紫宫殿门外先等着他。”
长宁睨着陆渊的眸子凝了凝,唇角勾出一抹浅笑,她声线温柔:“好,我去那里等他。”
沿着绛紫宫的长廊,长宁带着海棠出了宫门。
海棠站在马车旁,扶 * 长宁坐上了林深樾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她今日穿的衣服裙摆太长,自己不太方便进马车。
方坐好,没一会儿,马车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长宁顺着声音抬眸,白皙的脸颊一瞬间变得涩红。
林深樾今日换了一身大红色的便装,看上去两人像是商量好的一般。
他身上的桂花香气依旧,是她心心念念的味道。
进了马车之后,林深樾向前挪了几步,凑到长宁身边,一双桃花眸垂下打量着她,唇线似笑非笑:“这衣服与夫人很相配,夫人今日,美的很。”
他的红衣仿佛有残阳的余光拂过,那双凝着她的桃花眸也带上了一丝微光,满目的张扬恣意。
长宁心泛起点点涟漪,眨巴了眨巴眼才回过神,略微停顿,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她才启唇开口:“是阿珩的好眼光。”
俯下身凑近长宁,唇畔贴近她的耳垂,林深樾声线温沉,徐徐道:“夫人最近都很喜欢唤为夫阿珩。”
行进中的马车好像踩到了石子,微微一颤,长宁没坐稳身子猛地向前一闯。
林深樾伸手去揽了她的腰,长宁顺势抵住了他的胸口。
四目相对,长宁尾音微扬:“阿珩是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吗?”
林深樾眉毛一弯,浮现出丝丝居心不良的弧度,他浅笑开口:“为夫喜欢的紧,不管是白日还是入夜时分。”
听罢,长宁的脸又红了几分,这人…
脑袋靠在林深樾的肩膀上,长宁略微有了乏意,闭上眼睛,小眯了一会。
天彻底暗下来的时候,载着两人的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周遭安静非常,黑暗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轻轻的。
长宁从林深樾怀中睁开眸子,揉了揉眼睛,启唇开口:“我们这是,到了吗?”
点点头,林深樾拿起马车内准备好的披风,系在了长宁脖颈旁,掀开眼前的车帘,细心地扶了长宁下车。
陆渊和海棠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长宁见到眼前场景,心中咯噔一下,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周围没有说话的声音,或者是小贩的叫卖声了。
因为面前的一整条街,都被林深樾包下来了。
盏盏灯笼亮起在每一家商铺的门口,繁华闹市,入目之处整条长街亮如白昼,明灯点了满街。
顺着灯笼亮起的地方走过去,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红色裙角与红色长袍交织在一起,萦萦缠绕着。
走了有一会儿,直到转过面前的一个拐角,眼前才出现了提着灯笼逛着街的男男女女。
旁边的林深樾转过身去了附近卖灯笼的小铺。
不远处,有吃着饴糖的孩童正牵着母亲 * 的手,抬头问着什么。
长宁走至近处,听得两人的对话。
“娘亲,为什么近两年的神灯节比往年的神灯节热闹了这么多,连灯笼都有人特意送了给我们。”
那妇人宠溺的看着孩童,声音低低的:“嘘,小声些,这一定是哪位王孙贵族家的公子在哄自己的夫人开心呢。”
长宁一瞬间怔愣在了原地。
不是说,点灯笼本就是北漠神灯节的习俗?
不是说,神灯节向来是北漠最热闹的节日?
原来,他那时对她的喜欢,并不比她的少。
夜风凉凉的,吹来身后之人轻沉的嗓音,手心被塞进了一盏灯笼,林深樾的声音在长宁耳畔响起:“以后觉得自己霸道这样的话,不许再提。”
“我就是要将全世界都送给你,包括我自己。”林深樾的声音温柔细腻。
他对她讲话从不曾用过朕这个字。
夜幕四沉,淡淡月光打在两人身上,他们提了灯笼并肩沿着月骊湖旁散步。
湖心亭下是粼粼的湖水,天上的月亮隐隐在湖心浮动。
停住脚步,林深樾低下头凝着眼前望着他的长宁,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的嗓音微哑:“阿宁,时至今日,我才领悟过来,原来真正的永安长宁,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是黑夜中最安逸的月光下,街边升起的袅袅炊烟。”
是他正凝望着她时,她刚好抬眸的那双眼。
“夫人,你可有什么愿望吗?”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问过他相似的问题。
“夫君有信奉的神明吗?”
当时,她记得他的回答是:“没有,我不信神。”
而她呢,她更是接了他的话说自己也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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