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劲儿拉拉被子给彭因坦盖好,他仍在沉睡中。而且像往常一样,他睡姿随意古怪。索锁坐着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体温正常。
她想把手挪开,叫他起床。移开的瞬间被他一手按住,听他懒洋洋地说:“不想起床。”
索锁好一会儿没出声,彭因坦反手握住她的手拉过去揣在颈窝里,认真是一副要继续睡的样子……索锁轻声说:“那你也先起来看看,长小尾巴了没有。播”
彭因坦在被底踢了两下腿,大声笑起来。这张沉重的铜床都给他笑的床头嗡嗡直响。
索锁抽手,笑道:“明明一起睡的,怎么我都起得来,你睡的就跟小猪一样。”
“哪有一起睡?明明是分开睡的。”彭因坦接着说。
索锁顿了顿,咬着牙照准他大腿狠拍了一巴掌,“你到底起不起来?姥姥在洗脸了,等下吃饭还要等你?跫”
彭因坦听了,伸个懒腰,从床上猛的翻身坐起来。被子往下一滑,堆在身前,他撑着胳膊,揉了下眼,说:“太困了……”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索锁一伸手掩住他的嘴巴,却也跟着打了个哈欠。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样子,笑成一团。
“起来啦。”索锁先站了起来,看看床位凳上彭因坦叠的整整齐齐的新衣服,忽觉得眼熟,才低头一看,原来跟自己身上的是相同款……她这一愣神的工夫,彭因坦已经下床来。光着脚要往卫生间跑,被索锁一回手拉住。
“内急。”彭因坦叫道。
索锁忍着笑,亲亲他,说:“生日快乐。”
“等我先洗把脸回来的……谢谢。”彭因坦眉开眼笑地跑出去了。
索锁笑了笑,没等他回来,而是跟着一起出去,下楼时喊了一声“洗好了快点下来吃饭”……彭因坦听到拉开卫生间门,索锁已经不见人影。地板凉凉的,他赶紧洗完脸出来换了衣服,把房间收拾好了下来。果然闻到食物的香气。他抽抽鼻子,就猜到索锁一定是给他煮了面了。这一高兴,差点儿从楼梯上跳下来。不过高兴归高兴,他也没忘了先去找姥姥。
“姥姥,过年好。”彭因坦推开门,就看到老太太在院子里溜达。他大声喊。
姥姥站下,笑着说:“过年好。生日快乐啊,因坦。”
“谢谢姥姥。”彭因坦听到索锁的手机铃声响了响,就开始讲电话了,想必是拜年电话。他出来合上门,跑下楼梯追上姥姥。
姥姥看到彭因坦只是穿了毛衫长裤,一副单薄的样子,就说:“怎么能就穿这么少就下来了呢?”
彭因坦不在意地笑笑,说:“出来闻闻新年鞭炮的味道。”
姥姥笑着,听了会儿鞭炮声,笑道:“因坦生在个好日子哦。”
“想漏过生日都没有可能。只好一年年老老实实地长一岁。”彭因坦也笑道。
姥姥笑着示意他一起往回走。
彭因坦刚转身,就听姥姥说:“今天天气还好,可以出去走走。不然在家里也是闷着。”
“姥姥您想去哪儿?”彭因坦问。
“唔,我是说你和锁儿可以出去走走。”姥姥笑眯眯的。
彭因坦笑着说:“那我们也在家。阿姨今天放假,不然咱们可以凑一桌麻将……清清静静过个年已经求之不得,我们才不要出去呢。”
“凑一桌麻将呀,倒是也可以。我看黑子那个小猫精可以来凑个手。”姥姥扶着彭因坦的手臂上台阶,笑着说。彭因坦笑起来。姥姥说:“家里只有我和锁儿,过年就是左邻右舍简单走动下,清静是真清静的。今年有你就大不一样……你们家里是很热闹吧?”
彭因坦给姥姥开了门请她先进,微笑着说:“热闹。爷爷家还好些。平常他也轻易不许人打扰的……姥爷家简直就是大剧院。我妈妈每年过年都躲到国外去的……我有时候有工作赶上回不去,也不强求了。在国外读书久了,年节的概念并不是很强。”
姥姥仔细听着,轻声说:“难为你。”
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人,彭因坦从这话里未免听出些弦外之音来,于是他看着老太太,没出声。
姥姥边走,边继续轻声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姥姥。”彭因坦叫了姥姥一声,但还没等他跟姥姥说什么,索锁的身影从厨房闪出来,端了一只白瓷汤盆往餐厅走,看到他们就说:“面已经好了……准备吃饭了!彭因坦,帮我拿碗筷呀。在里面,已经准备好了。”
彭因坦马上答应道:“好。来了。”
他从姥姥身边走过去,去取了台子上索锁已经准备好的碗筷——淡黄色描金边的碗上漂亮的蝙蝠纹和缠枝莲秀雅精致,赏心悦目的……他端着碗去餐厅,就见姥姥已经就座,索锁问他:“就是拿个碗哎,你做什么用什么久?”
彭因坦夸张地把碗抱住,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说:“这碗太金贵了,要小心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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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笑起来,索锁也笑,说:“过新年嘛,当然要用漂亮瓷器。”
“嗯,是这么个理儿,可是请出这套来,好隆重。”彭因坦看索锁盛面。这面的盛法儿有点儿特别,她是拿着筷子灵活地转动着,将面在碗中盘起,然后轻轻在碗沿上一压,压断面条,先给了姥姥。
他想起来这是不久前在山西,索锁刚学的招儿……果然他看索锁,索锁正巧看他,两人会意一笑。他说:“还不错嘛。难怪昨晚上要去睡了,还在厨房忙活那么久。”
索锁没吭声。她盛好面,说:“吃双份。”
“好。”彭因坦看看她的神色,再看看面,知道她大概对面的品质还不太满意,就笑道:“已经很棒了。”
“好吧。反正你要吃双份。”索锁这才说。
彭因坦捧着碗,跟姥姥一起笑她。
姥姥笑着说:“很好吃的面。锁儿不趁今天露这一手,我还不知道你学了新手艺呢。”
“等我再好好练习,姥姥大寿,给姥姥做。”索锁笑着说。她看彭因坦低着头吃面,这会儿听见说,抬头问了声姥姥什么时候大寿,她想了想,说:“七月呢,夏天。天气好热的时候。”
“嗯。今年一起给姥姥做寿。”彭因坦已经吃完了一碗。
索锁再给他盛面时,笑了笑,说:“……哦对了,姥姥,吴叔和大禹说要过来给您拜年。大概等下就过来了。”
“好啊。好啊。”姥姥点头。
彭因坦默默地吃面,看了索锁一眼。索锁吃的很慢,等他吃完这碗面时,她那碗还有一半。姥姥吃过面先出去了,彭因坦看了索锁,示意她。她见他留意,就说:“我慢慢吃……你是不是该给家里打电话拜年?”
“你打了么?”彭因坦反问。
“那还用说。”索锁立即回答。她看彭因坦那别扭样子,嘴角一牵,轻声说:“不管你怎么回事……打电话回家拜年都是应该的哦。”
彭因坦深吸了口气,笑笑,点头。
索锁似乎是放了心,听到门铃响,就要放下筷子,彭因坦按了一下她的肩膀,说:“还有一口,你把饭吃完再出来,我去开门。”
索锁就没站起来。
彭因坦走出去之前又看她一眼,说:“你要是不舒服就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等下我马上回来。”
索锁笑着说:“你现在看我大概是天天脸色不够好……快去吧,真是的。”
彭因坦这才离开。
门铃这时候又响了一声,姥姥要走过来,他说着:“姥姥,我来吧。”赶忙跑了两步,从门上猫眼里一望,外面站着不少人,他并不全认得,但是认得站在最前面的那位是唐律师,还有她的医生丈夫……他忙跟姥姥说是隔壁邻居一家。
姥姥听了,就说:“哟,今年是他们比我们早了……快开门。”
“好。”彭因坦开了门,“过年好。”
“过年好……咦?”外面的人都满脸笑意,但看到彭因坦时,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但谁也没有不识趣地表现地更明显,而是在彭因坦闪到一旁给姥姥让出空间来时,纷纷借着跟老太太拜年的当儿,陆续走进去了。
本来站在最前面的唐恩窈却落在最后,她和彭因坦打过几次交道,见面没有那么拘谨,就笑着问:“怎么你在这里?”
彭因坦微笑,说:“新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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