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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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即使你有天奴烙印,贺容华也不会嫌弃你。」
何哉沉默一会儿,才道:「我跟着姑娘。」
她也没有追问为什么他一定要跟。反正到最后,他终究会后侮,那现在什么感动的言词都是假的。
「你道,如果我一头白发回去,教主不知会不会放过我?」※※
「除非姑娘死,教主是不会放过姑娘的。」
「你也不必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她够灰心了,用不着再重击她。
「姑娘早就知道让我回去送父亲,定会被教主带回,但还是允我去了,为什么?」他突然问道。
她面不改色,又抚着她的宝贝玉箫,闭眸迎着夜风,道:
「因为……我敬老尊贤吧。」
何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这句话不是这样用的。」
她笑出声。「反正我说话就是这样了,何哉你要跟着我,就必须习惯我说话的方式。」
何哉点头。「姑娘说得是。既然我跟定姑娘,当然要习惯姑娘的用词。」
她神色还是自然,但执箫的手指却抖了下。
「你去瞧瞧,车艳艳夜袭成功没有?小两口子要还在你侬我侬,就搞清楚公孙纸跟那些天奴到哪去了,咱们今晚就跟他们一块窝,省得出意外。」
何哉静静地退下。
夏日夜风,带点燥热,但空气中却有一分湿意,看来明天大概有大雷雨了。她来回走着,沉思着,忽地发现她手指不定时的抖两下,不由得失笑。
原来,贺容华手抖不是隐疾,而是看见亲生兄长回来,激动地压抑自身情感,却在指间爆发出来。
何哉现今模样,已与年少大有差别,尤其他与她一样,出外皆抹上妖邪的浓彩,贺容华能一眼认出,想必布局已久。
她望着自己的手指,止不住笑意。原来,她的弱点还真不少,一激动也跟何哉的亲弟差不多。
跟定她?
何哉没有明说,她却知道「跟定」二字,包含了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他说得好容易。言知之易,行之难,她可是明白得很。贺容华希冀兄长留在天贺庄,何哉却选择跟她走,其实原因不难推敲,何哉跟在她身边十年,不论是外貌、内在都变了,他已经不适合留在中原这种礼教繁琐的地方,唯一的路就是跟她走在同一条道上。
而她非常高兴何哉跟她走。
湿凉的风劲,让她回神,专注去思索下一步。再两天,就要出中原了,她不信教主不会有所动作,如果车艳艳只是专程来带她回教,而不会有任何事发生,那她把头剁下来当椅子坐!
会出什么事呢?教主之位必在一年内有所传承,教主会出什么绝招逼她就范?她寻思着,推敲着。
她想了又想,突然间背脊竟起了阵阵寒意。
她猛然抬起目光。
夜晚的山林风光几不可见,秀俊的男人身形就在十步外的地方,如果不是衣袍拂动,她几乎不敢确定眼前有人。
「芸姑娘。」
那声音,如清泉静流,如清风拂面,她心头莫名一跳。不只心头一跳,还惊骇于这人的无声无息。
「闲云公子,这么晚了……」小两口子缺一,不知道他是如何善后的?
「正因这么晚了,姑娘该回营地歇息才好。」那声音清暖中带着天生的冷意,接着,他自黑暗中现形,朦胧的月光罩在周身,他扬起清眉,朝她一笑。
她双眼暴睁。
他来到她身边的大石,撩过衣角坐下,迳自道:
「你一定疑惑,我是怎么寻到人?你腕间有铃,铃声随风响,寻声而来就能找到人。」见她没有回话,他笑道:「姑娘是教我的美色迷惑了吗?」
「……你真是说笑了,闲云公子。」她沙哑道,天知道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出声音来。
她跨前一步,重新打量他。刚才,她看见了什么?他一展笑,风华毕现,明明是上等男色,她心中竟然又恍惚了……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媚于语言啊……」
「芸姑娘?」
「……不必理我。最近,我跟洛神很有缘……闲云公子,你有酒窝?」
他微地一怔,道:「芸姑娘看得倒仔细。」那样子,似乎又想笑了。
她回神,咳了声。闲云公子一笑便有酒窝,这消息传出去不知有没有好处?
「白日有些话不便聊,现在正巧只有姑娘与我,索性摊开了说好。」他正色道:「你想离开白明教,云家庄可以相助。」
她一怔,与他对望许久,而后既不反驳也不承认地说道:
「云家庄属中立,公子们的事迹都是中原武林津津乐道的,可其中从来没有人形容云家庄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那自然是我跟他们的交情不够深。」
「就因为我曾救过你,你才破例相救?闲云公子,你这算盘可不算精。当年我不过是领你出天林,说句实话,我这几年来,绝不只救过像你这样的名门之后……」
「人人都是自天璧崖下来?」他声音有异,目光微厉。
「当然不。能上天璧崖的,至今只有你。我做的,都是举手之劳,但闲云公子想要做的,等同是跟白明教作对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成了我欠你?」
「欠不欠很重要吗?你可以再考虑。只要一句话,我定全力相助。」
「……」欠不是问题,反正欠了不还是常事,而是公孙云到底是何居心?
叮叮咚咚,有人来了。☆☆他自大石起身,挥了挥衣袖,说道:
「出天贺庄后,一直有人跟着咱们,不过,都是中原各派的人,我已吩咐下去,找来数字公子劝退他们。姑娘无罪,其身份却容易让人下手。」他越过她的肩头,扫过某人一眼。又道:「我自当力护姑娘,不让人有可趁之机。」
「多谢公子!」她笑道。「有闲云公子的保证,我就安心了。」
「早些回营地吧。」
她笑盈盈的作揖,尾随他往营地而去。反正车艳艳夜袭不成,不干她的事,要怪就怪这九重天外的天仙意志力无坚可摧,要不就是他不吃美人关那套……
何哉跟在她的身后,她低声问:
「这几天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是,都是自天贺庄一路尾随而来的年轻人。」
她沉吟一阵,低语:
「天奴之事,中原武林一直介怀,我想,他们会等到公孙云离去后才出手,但如今公孙云已在劝退他们,这帐他们不会不买,就怕教主从中耍手段……」真头痛。要揣测一个人的心思容易,但要想象一个疯子怎么做,那真是痛苦得要命,她又不是疯子,哪里猜得到?
她只知道出中原前,一定会有事发生而已,教主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机会的!
来到营地,她看见公孙云与公孙纸同坐一处闭目养神,而天奴与车艳艳在另一头。她惊愕脱口:
「她怎么了?」满目怒火,满面红晕,坐姿笔直得可怕。
「她被独门手法点穴了。」何哉平静答道。
「……」她沉默一会儿,目光又忍不住绕到公孙云身上。这人,是男人吗?今晚的车艳艳多娇美多像一朵值得撷取的艳花啊,不去撷,反而硬把花朵塞进泥土里,这像话吗?
他察觉她在看他,忽地张眼,那俊眸竟是澄莹如水。
她心头又是一跳,连忙撇开视线。
她就地坐下,何哉取来备好的薄毯盖在她的腿上,她道:
「你睡我后头吧。」
「是。」何哉盘腿而坐,与她背靠背的。
看似相互取暖,却是各自保护彼此的背后。这样的举动,她已经习惯了,但显然有人不习惯。
她注意到公孙云一直在看她。
明明无潭的黑眸,今晚却是生了动人的潭水,荡着,漾着。
她闭上眸,视若无睹。最近她《洛神赋》背得很熟,暂时不想再背下去了。
今晚,她心情很愉快,有何哉的言知之易行之难的承诺,同时看见另一个男人的笑容。
大家长呢……云家庄的人,一定常看见他这一面,据说他武功奇高,救命恩人恐怕只有她一个,他当然会百般照顾,把她当亲人一样看待……
他的笑,不是迷惑人的主因,而是他的笑,噙着亲匿,改变了那偏冷的相貌,令人如沐春风,如获至宝。
难怪他在外人前,不大有面部表情,原来,他的笑,是给自己人看的,也只有那种已经有家人的人,才能展露这样亲匿的笑吧。
可惜,她不会有,所以她一点也不留恋,也不会遗憾。
她闭目养神,背后有何哉靠着,她很放心,于是纵容自己进入深层睡眠,满脑子都是那样春风拂面的笑意……
这样的笑,绝对是一种毒素,不能过于沉溺,思及此,即使在睡眠中,她还是直觉一凛,下意识地思索着她与何哉的未来之路。
第四章
天色一早带点偏橘,空气中弥漫着湿泥的香气。
山雨欲来,大风吹得人人衣袍狂舞,何哉一路跟在她身侧,挡去部份强风。这样的天色,这样的风,在盛暑带来一抹清爽,只是,她总觉有些不安稳。
她说过,她能活到现在,老天给的运气占多数,她的第六感也很强,空气中有种危险的气息,但就是猜不出会发生什么事来。
突地,远处天空爆出七彩缤纷的烟火来,其声如雷,众人抬头望去,公孙纸脱口讶了一声:
「闲云,烟火!」
公孙云眯眼,头也没回道:「你跟着两位护法。」
王芸瞧他一身白影迅速脱出视野之外,不由得暗暗惊骇此人轻功绝顶。
本来大雨将下,云家庄已在前头备好躲雨之处,但如今情况,也只能施展轻功跟随公孙云以防调虎离山。笑话,公孙云可是镇山之宝,千万不能离太远。
葱葱茂林自眼前掠影而过,她始终尾随车艳艳与她的天奴们三步远的距离,何哉跟在其后,公孙纸则在她的身侧.
「你也不必担心,中原少有人敢动云家庄的人,真的敢动的,多半是山野强盗或者不入流的江湖人。」公孙纸轻声道:「会发烟火,九成是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依这方位来看,正是先前布置避两处的弟子与被劝退的各派青年撞在一块,有可能起了争执吧。」
王芸奇异地瞄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公孙纸微笑道:「你思考时,总会抚箫,这箫里有剑,对护法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过,凡事不要往坏处想去,常往坏处想,易影响心脉,久而久之,心病一起,百病缠身。」☆☆
她轻轻抖了下,生怕他又继续来个长篇大论,连忙停止抚过玉箫的动作。她怎能不往坏处想呢?不去想,她不知死了几次,不去想,怎会有防备?
前头已有人迹,她身形随着众人飘然落地,而后一怔。
公孙纸也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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