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皇禅位了。
对于这件事,百官大惊之后,立刻就坦然了。毕竟在众人心中,行天子之权的人,早就是那个人了。
会这样一点也不奇怪。
吉日,新皇登基,百官朝贺。几天之后,邻国也派人送来贺礼。
楚卿也来了。
“阿瑞,你来了!”宇文初迎上去,眉开眼笑,“没想到你会来,我还以为,会有很久都见不到你了。”
“陛下登基,我敢不来?”她眨眨眼。
身边的人嘿嘿笑,拉住她的手说:“既然都来了,那就别走了。新皇登基,还没有皇后呢,你来得正是时候。”
她失笑:“皇后现在没空。”
“那什么时候有空?”他可怜巴巴。
她一叹:“还要再等一阵。”
“一阵是多久?”
“这个……”她想了想,“也许……三年。”
“太久了!”
“那就……两年?”
“不行!”
“你别得寸进尺。”她苦笑,“显儿如今这样,我有很多事要做。除了肃清阿曜的心腹,还要选出可靠的重臣辅政,我才能放心离开陈国。何况,显儿现在如同幼子,什么都要从头来过,我总得多陪陪他。”
“会有别人陪他的,而且会很尽心。”宇文初说。
她一愣:“谁?”
“我家陛下,哦不,现在是齐王了。”宇文初一笑,“我家齐王小阿休,正盼着去陈国,有他陪伴陈主,比任何人都好。”
“什么?”楚卿意外极了,“他要去陈国?!”
“嗯。”
宇文初点点头:“你道他为何着急回来?就是为了禅位,才好去陪伴陈主。他对陈主陛下,比对自己还好。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也不记得他了,他绝不会来陪我。”
楚卿莞尔。
“阿瑞你看,我家阿休都去你那了。”他看着她,忽然一本正经道,“就算一个换一个,你也该来陪我。”
这叫什么话!
楚卿哭笑不得。
“你别那么心急。”她十分无奈,“就算有阿休陪着显儿,但是其他的事,我仍须时间处理。”
“那就一年!”他说,“差不多了。”
她叹气。
“阿瑞……”他眼巴巴,样子很可怜。
她只好说:“我尽量。”
“是一定!”
“好吧,一定。”
“真的?”他不放心。
她笑了笑:“应该可以成真,毕竟,显儿有个好老师。”
他也笑了:“还会有个好伙伴。”
“一年时间其实不长,很容易就过去了,何况你的事也不少。”她看着他问,“我听说,梁主派人来送贺礼了?”
“嗯。”
他嘿嘿一笑:“其实不必麻烦,只要将信王留下,就是一份大礼。”
“只怕很难。”她说,“梁主想怎样?”
“结盟。”
“太假。”
“虽然很假,但至少表面上平和一时。”他轻叹,“毕竟,在这个时候开战,也不是最佳选择。”
“因为你刚登基?”
“还因为陈主刚出事。”
楚卿点点头。
她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开战,务必取胜。他希望的取胜,不是胜一两场战争,而是拿下整个梁国。
梁卫实力相当,仅凭卫国之力,要做到会很难。
他想她帮忙,想陈国帮忙。
可现在不是时候。
她看着他,忽然说:“你有什么志向,我一直都明白。”
他笑了。
“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她又说,“不过有一件事,希望你答应我。”
“什么事?”
“在郢主有生之年,不要攻打郢国。”
“是郢主有生之年,还是平王有生之年?”他问。
“都有。”她说。
他撇撇嘴,正想再说什么,内侍忽然来报:“陛下,郢国使者送来贺礼。”
楚卿一笑:“你看,难得有个友邻,能让你省心省力。郢主的这份心意,可与梁主不同,这是真心实意。”
“是么?”他轻哼。
内侍呈上礼物。
这是一支如意,通体翠绿晶莹,十分惹人喜爱。
他只瞥了一眼,就挥挥手:“拿下去吧。”
“陛下,还有一件。”内侍说着,又呈上一物,“郢国使者说,这是三殿下送的。”
姜檀?
宇文初一愕。
楚卿也一愕。
两人对望一眼,宇文初笑了:“三殿下的礼物,我可得好好看看。”
这是个酒瓶。
瓶口封得很严,里面沉甸甸的,好像装满了酒。
“三殿下的酒,必然不是凡品。”他一边说着,瞥向廊下,“把那只鹦鹉拿来。”
“是。”
内侍捧来了鹦鹉。
宇文初揭开瓶塞,二话不说,将酒倒入鹦鹉的水碗。
“陛下……”内侍愣了。
鹦鹉已凑过去喝,一口、两口、三口……忽然,鹦鹉剧烈扑腾起来,就像得了羊癫疯,这么扑腾一阵之后,啪嗒落下来,直挺挺垂在链子上,再也不动了。
死了!
内侍的脸都白了:“陛下……这……”
宇文初一笑。
他慢条斯理放下酒,回头眨眨眼说:“看来,我很有理由伐郢。”
楚卿扶额。
内侍吓得已站不稳了。
陛下竟还在笑,笑眯眯吩咐他:“回去告诉郢国使者,就说,三殿下的礼物甚合我意。还有,将这只死鸟包好,作为给三殿下的回礼。”
“……是。”
内侍哆哆嗦嗦退下。
楚卿这才一叹:“这个三殿下,也太胡闹了。”
“阿瑞,是你将他想得太好。”他哼哼着,一脸不满,“你就是太心软,才会看不破他。别以为他在你面前,乖得像个孩子,就真的是好人了。”
楚卿苦笑。
对面越发起劲,竟没完没了:“那个人的话,你绝对不能信,什么都别信。他扯起谎来,连老天都能瞒过,又是个鬼方氏,骨子里阴险恶毒,你千万要提防。还有……”
“行了。”
她打断他,无奈叹气:“怎么你成了天子,反变得这么啰嗦?”
“怎么叫啰嗦!”
他撅起嘴,更不满了:“你看!你又在偏袒他。我才说几句实话,你就听不得了。”
“哪有……”她无语。
“阿瑞,我不放心你。”他握住她的手,眼巴巴地说,“如今我是卫皇,不能四处走了,也不能去找你,可是姜檀却能!我怕我不在时,他跑去找你,将你拐跑了。”
什么话!
“我这么好骗?”她瞪他一眼,“何况我已答应你,难道会反悔不成?难道在你心中,其实这么不信我?”
她有点生气。
“当然不是!”他急忙说,“我当然信你,只是……”他低下头,有点委屈:“我对自己没信心。”
“为什么?”她问。
他抿抿嘴,不说话。
因为过去。
过去的虽已过去,但发生的无法抹去。他做过的事,带来的结果,终归存在于那里,即使再原谅,总也难忘记。
他还是会不安。
他越依恋她,心中就越不安。
哪怕诺言已许下,可一天不兑现,他总不敢安心。
楚卿一叹。
宇文初在想什么,即使他不说,她也能猜到。可她无法安慰,因为她明白,哪怕说再多诺言,也难消他的不安。
她忽然站起身。
“阿瑞?”他忙抬头,“你去哪?”
“回陈国。”她说。
“你……生气了?”他小心翼翼问。
她摇摇头,微笑:“我回去处理事务,越早处理妥当,我就越早抽身。也许不用一年,我便可来陪你了。”
他的眼亮了:“我等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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