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在打战,当今又不是什么好名尚奢的,这个年便过得平平淡淡的,尤其是宫中嫔妃早得了恩典回府省亲,这年宴倒省了苏宜尔哈不少事。
唯有义忠郡王府里的允祯分外关注战事进展,频频打发人与西北下属联络,府中完颜氏因儿媳妇小完颜氏给她诞下金孙也忙着操办洗三等事宜,没想到安份了一阵子的新月格格居然扮成小厮从邀月小筑逃了出去奔向战场。
看到了新月留下的信,完颜氏气得直发抖,宣扬出去,义忠郡王府的脸都丢光了!偏偏这事还隐瞒不得……
“哎哟,头痛死我了。”她扶着头坐在椅上,一想到要面对王爷的怒火她就发怵。“额娘,你怎么样,要不要请太医来给您看看?”瓜尔佳沅淇小心地给她端了杯茶水问道。她不比刚给义忠郡王府诞下嫡长孙的小完颜氏,与婆婆是族亲,虽然出身高贵,却不太得完颜氏的宠,再加上还是新媳妇,行事不免拘谨了几分。
“不用了,扶着我到书房找王爷吧。”喝了茶,完颜氏感觉好受了点,可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完了,她还得进宫给皇后娘娘请罪呢。
“是。”
瓜尔佳氏扶着完颜氏到了外书房,见完颜氏进去自己便乖觉地在门外等着。只听着一阵说话声之后便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又是完颜氏的惊喊声,她急得直转,也不知是进去好还是继续等着好,或者,立即回房?
没等她拿定主意,完颜氏便一手捂着脸,噙着泪花踉跄着出了书房。瓜尔佳氏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勉强地笑着喊了句:“额娘。”上前搀扶着她。
“没眼色的东西,给我滚开!”完颜氏伸手将她推开,将所有的委屈怒气全发泄在她身上。
“啊!”瓜尔佳氏没想到好心没好报,被她那么一推,身子往后一仰、脚下的花盆底子向前一滑,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好痛啊。”头痛、手肘痛、腰胯那里跟断了似地,腹部更有股热意直往下身涌去……
完颜氏没料到会推倒她,愣了下后对着一旁发呆的嬷嬷丫环斥道:“还不扶你们四少福晋起来,死人吗?”
古嬷嬷是她身边得用的,这时也不禁白着脸,“福晋,四少福晋流血了……这,这不会是小产了吧?”
孩子?瓜尔佳氏一听,眼前一黑整个人顿时厥了过去。
允祯听到声响出了书房,见完颜氏?着一边红肿的脸颊怒目斥着底下的奴才,而四媳妇瓜尔佳氏却脸色惨白地昏躺在地上,又刚好听到古嬷嬷的话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怒道:“还不赶快叫太医?!你们几个,将四少福晋扶回房里去……动作轻点!”
那些下人身子一颤,纷纷照他的吩咐做事去了。允祯见了狠狠地瞪了完颜氏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她是想将得罪苏完瓜尔佳家族吗?“将你的脸处理好然后进宫去向皇后娘娘请罪,完了自己禁足三月,府中的事暂时交给两位侧福晋理吧。”
完颜氏刚从亲手伤了儿媳害了自己的小孙子的无措里回过神就听到了他这句话不由脸上一白,身子也晃了晃,古嬷嬷忙扶住了她,等她定住了神允祯却早已甩袖远去。她不由捏着帕子捂着嘴痛哭了起来,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福晋……”
完颜氏最后还是打起了精神,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进宫觐见苏宜尔哈。
苏宜尔哈正跟冰雅和春雨她们说着嫔妃们出宫的各项事宜,听说义忠郡王福晋求见,眉头一蹙就想回拒,可话到嘴边脑中灵光一闪,又让人宣了她进来。冰雅见状避进了次间,留着春雨在苏宜尔哈身边服侍。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完颜氏一进正殿就给苏宜尔哈行大礼。
苏宜尔哈吃了一惊,这完颜氏向来矜傲得很,怎么会主动行此大礼?待瞧见她红红的眼眶及微肿的脸颊,心中有了猜测,面上却仍淡淡地道:“福晋请起。福晋请见本宫可有要事?”
完颜氏心中暗恨,将头叩拜下去:“臣妾是来请罪的,新月格格她、她留书出走了。”
“留书出走?!这是怎么回事?”蹙紧了眉,苏宜尔哈不悦地问。心中却想,这个新月果然厉害,真的为了努达海奔赴战场了。
“那新月本就与他塔喇将军不清不楚的,听说他塔喇将军去了战场就……这是她留下的书信。”
春雨上前接过信纸,呈给苏宜尔哈阅览。
匆匆看了一遍,不外乎写她怎么与努达海心心相印情深似海,愿与他共赴险境,生死与共,辜负了皇上、郡王的厚爱等等,请他们原谅她的情不自禁……
冷笑了一声,她这是将他塔喇府放在哪里了?敢情安敏和骥远洛琳他们是路人甲,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当中?想与努达海生死与共?她想得倒美。这事一出来,不仅皇家脸面丢大发,闹狠了,他塔喇府也不得安生,努达海若真是个脑残的安敏的地位便岌岌可危,到时她这个皇后也脸面大失,毕竟安敏也是承恩公府的姑奶奶。
“事关皇家脸面,这事儿本宫不好做主,福晋请先回府,如何处置皇上会有旨意,只是此事义忠郡王府最好不要泄露出去,不然……”降罪是一定的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完颜氏应道:“是。”
完颜氏回去后苏宜尔哈便亲自到小厨房做了春卷、云豆卷等点心并将一早炖好的汤带着去了养心殿,顺便将此事告诉了胤禛,哪知他却并不意外,“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说着拿起一个还温热的春卷吃了起来。
“喝碗汤吧,冬天宫里多处烧炭,这云耳橄榄炖猪肉汤有利咽喉、养肺气的养生功效,正好。”她亲自给他盛了碗汤。
他接过喝了一口,满足地眯了下眼。“味道不错,你也喝一碗。”
就是过来跟他一起吃的。苏宜尔哈浅笑着替自己也盛了一碗,就着云豆卷吃了起来,一边说些日常琐事,一会儿功夫就过了大半时辰。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才告辞回了长春宫。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胤禛无声地笑了笑,为她的贴心而分外觉得温暖。
“来人,去将黄敬找来。”
到了雍正二年初,战争进入最后阶段,西宁传来战报,怡亲王允祥下令诸将“分道深入,捣其巢穴”,各路兵马?风冒雪、昼夜兼进,迅猛地横扫敌军残部。在这突如其来的猛攻面前,叛军魂飞胆丧,毫无抵抗之力,所凝势力土崩瓦解。罗卜藏丹津仅率二百余人仓惶出逃,由毓淇率领的清军追击至乌兰伯克地方,擒获罗卜藏丹津之母和另一叛军头目吹拉克诺木齐,尽获其人畜部众。罗卜藏丹津本人化装成妇人妄想逃脱投奔策妄阿拉布坦在准葛尔余部,也被活捉。
这场战役历时短短十五天,掌将军印的怡亲王纵横千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敌营,犁庭扫穴,大获全胜。怡亲王骁勇善战的威名也从此震慑西陲,享誉朝野。而除了他,还有几位一战成名的青年将领,他们就是钮祜禄毓淇、简亲王嫡次子永谦、恒亲王第二子弘晊,以及年仅十一岁的皇七子弘晨。
其中,钮祜禄毓淇最为耀眼,他才二十岁,出生承恩公府是堂堂的国舅爷,却凭着自己的能力在乌兰伯克大胜敌军;而皇七子弘晨之所以成名则因为是他发现了化妆潜逃的罗卜藏丹津并将之活捉的。
其余前往历练的宗室子弟也表现不错。
只有他塔喇努达海,没能参加青海战事的最后一役,因为在之前的一次与叛军的作战当中他贪功冒进被敌人包围,弘晊和永谦带兵前去支援时他身边的战士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他自己不但身中一箭从马上摔了下来,连腿脚跌断了,救回大营后军医说受伤的那腿是不可能治好了,以后会不良于行。
这些小小的挫败对于整个战事的胜利来讲瑕不掩瑜。除了当事人。当努达海颓唐无比地回到京城,不久就知道了新月格格因思念亲人哀毁过度,已经生病去世了。(被当成格格厚葬的其实是云娃,真正的新月的下落,没有人去关心……)
他从此深陷于事业与爱情两失意的悲恸之中,不复清醒。
安敏对此淡淡的,她早从完颜氏那里知道了新月奔赴战场的事,能有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努达海的伤完全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皇上没治他的罪完全是看在自己的娘家的份上。她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她的儿女骥远和洛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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