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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七节 变局

庞宁转头看向了阵前。一个须发皆白的日本武士没有佩
戴刀剑。手上举着一张羊皮纸,骑马立在庞宁军队的两百步外。庞宁松开邓阿奇,用望远镜仔细看了看那老人手上的羊皮纸。
那羊皮纸,显然是庞宁发出去的“瓜分日本”的地图。
伊达政宗为了拿下仙山,今天又从北面抽走了两万人。打到现在,福冈藩五千人被击溃,长州藩五千人不战,城上山这边只剩下一万两千日本藩兵。穿越者的武器远精良于日本藩兵,一万两千藩兵是不可能战胜庞宁的五千人的。只要打败这一万人,庞宁就能杀到仙山包夹伊达政宗。
换句话说,日本联军在战场上的人数优势,已经基本没用了。战场的走势,走到了最微妙,最关键的时候。
这个时候,九州萨摩藩岛津家派人过来,是为了什么?
琉球一战,萨摩藩的士兵战斗力曾给庞宁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石见银山这边,萨摩藩两千藩兵一直没有主动出击{。看着对面的白发老武士,庞宁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那衡量胜利的天平,开始向自己倾倒。
庞宁要找一个人过去接洽。他看了看前面的第四大队大队长。
海军的水兵编制,和改水军,先锋军都不一样。
虽然一开始也和先锋营,改水营一样命名为破海营,但庞宁慢慢发现,那种陆军编制不适合海军水兵。毕竟,水兵们大多数时候是在船上作战的。一艘战船上,往往配备固定数量的一队水兵,而且海战中,不同舰船之间的情况完全不同。所以水兵最重要的单位,是和一艘战船相匹配的“中队”。
但随着庞宁的战船增加,庞宁无法直接管理数量越来越多的中队了。所以他又设置了四个大队长,在后勤,陆地作战中集中调度中队长。
不过实际上,庞宁的事情太多,即便设置了大队长,他也是鞭长末及。他不但要管理距离几千里的东夷岛,嵌山港,科劳港几个海外领地,还要维护整个南海国的海洋贸易,管理那些人精般的海商。千头万绪之下,庞宁以前把水兵的事情都扔给了李邺。这几个水兵大队长,庞宁也不熟悉。
但今天上岸打起硬仗,庞宁才发现李邺时常为之表功的第二第三大队,没什么战斗力。而第四大队虽然有些不满情绪,但在战场上战斗风格极为彪悍。
“刘大楼,你上去!看看小日本要说什么”
第四大队大队长刘大楼正在前面布置拒马。听到南王的喊话,身子一僵。这个汉子受惯了李邺刁难,此时一听到命令,竟然下意识地觉得上级要刁难他,立即有了不满神色。不但他不满,他身边几个第四大队水兵都是把头一低,似乎都以为又被上级戏耍了。
站在拒马后面,王大楼把手上的铲子掂了掂,甚至没有转身看庞宁,只横刀大马地皱眉说道,
“咱粗人一个,原先是打渔的!哪里会倭寇的鸟话?咱没那本事,殿下让别人去吧!”
庞宁愣了愣,诧异地打量着这个汉子。
很快,庞宁明白过来了,不满地看了一眼李邺,庞宁大声朝王大楼骂道,“废话,你傻的么?”
庞宁觉得这大队长的样子实在滑稽,忍不住大声骂道,“当然是让翻译和你一起去!你今天打得不错!老子让你代表南海国去交涉。是给你长脸!吊子日的,你傻的么?”
听到庞宁的话,李邺脸上一白,下意识地咳嗽了一声。
王大楼闻言一怔,这才转身看了看庞宁。
见南王那被黑烟熏得黑乎乎的胖脸上怒目圆瞪,并没有戏谑神色,王大楼才如梦初醒。终于明白南王和李邺是不一样的,王大楼扔掉了手上的铲子,大声说道,“有翻译,咱家去!”
庞宁不耐烦挥手说道,“废话少说,那谁,翻译官,和王大楼骑马过去。”眼睛一眯,庞宁脸上突然间有些狰狞,大声吼道,“动作快点,谁耽误了军机老子枪毙他!”
有几分日本血统的翻译官被庞宁的样子吓得腿一软,立即翻身上马,牵着一匹马冲到了王大楼面前。两人快马往那日本老头骑去,说了几句话,就接过那张地图骑了回来。
王大楼似乎有些不习惯处在众人瞩目的位置,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翻译官,他大声说道,
“殿下,那日本老头叫桦山久高,自称是萨摩藩家老。他问我们,殿下准备怎样让萨摩藩相信。那张地图上的势力划分不是欺骗他们。”
庞宁看了看远处的萨摩藩阵列,不爽骂道,“唧唧歪歪,到现在还想忽悠好处么?龟儿子,没那么好做的买卖!”
从王大楼手上抢过地图,庞宁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大拇指,有些心疼的看了看。一狠心,庞宁用指挥刀在手指上划了划,割出了几滴血出来,摁了个血手印在那地图上。
把地图扔给王大楼,庞宁咬牙说道,
“王大楼!你个傻的!去和那老头说,咱中国人这叫做手印,叫做歃血为盟。他个吊子日的再装模作样不反水,老子就第一个打他狗屎岛津家!”
王大楼慌张点了点头,左手拉马绳转过了马头,右手抓着翻译官的马缰,往那老头处奔去。
一路驰骋过去,王大楼把地图和庞宁的意思,都转告给了那有些焦急神色的桦山久高。
抓着盖有庞宁血手印的地图,桦山久高看了看庞宁的阵地。看着那个骑在马上的胖胖总大将,这个老人朝王大楼问道,
“那就是海上霸王庞宁么?”
得到翻译的肯定答复。桦山久高吸了口气,不再说话。
掉转了马头,他往萨摩藩的阵列那边骑去。
王大楼愣了愣,大喊一声,“怎么就走了?”
但无论他怎么喊,桦山久高都没有回头。
桦山久高突然离去,这让王大楼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日本武士什么意思,他在阵前站了好久,直到那个老头的身影消失在日本人的队列里,他才悻悻地看了眼翻译。
“咳,那个。翻译的,刚才那老头什么意思?”
那个翻译官也有些恍惚,摇头说道,“不知道,他没说话啊。他就问了句,‘那是海上的霸主么?’”
王大楼看了看正在等待自己庞宁,担心庞宁责怪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显然南王对萨摩藩使用了离间计,想让萨摩藩退出战斗。如果少了萨摩藩的两千人,胜山藩的四千人就好打多了。这么大的事情弄黄了,万一南王发怒了,自己可担当不起。发呆了好久,王大楼暗道这是个苦差事,咬牙掉转了马头,他低头往庞宁那边骑去。
但他刚骑了几步,就看到南海国的队列里,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那五千士兵兴奋莫名,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间充满了欣喜。
王大楼心里一个咯噔,停住了马。咬着牙,他转头往身后望去。果然,本来守在胜山藩右翼的萨摩藩士兵,开始撤退了。
萨摩藩扔下了胜山藩,快速往南面开去。
战场上,十万日本人瞠目结舌,停止了冲锋,停止了行军,停止了一切的军事活动,只眼睁睁地看着萨摩的行动,。
突然间,本来杀声四起的战场上,一片寂静。
那席卷而来的寂静中,几声怒喝声从日本联军的本阵中响起。伊达政宗派出了和岛津家关系不错的幕府重臣“本多重成”,快马加鞭地往萨摩藩的部队追去。显然,他是想在最后关头叫住岛津家的部队。身为文官的本多重成越骑越快,竟把追在他后面护卫的几个武士甩在身后,很快就追上了萨摩藩的部队。
但等他骑到萨摩藩的附近,却突然把战马死死拉住了。喘着气停在小路上。本多重成看到萨摩藩部队的后跑出来一队铁炮手,把铁炮口对准了他。
德川家的重臣,本来都是各地藩镇巴结的对象。但此时,他却被岛津家用火绳枪对准。
刚才,伊达政宗给了他权力,让本多重成用未来的承诺利诱萨摩藩回头。但现在,九州人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目瞪口呆地看着岛津家的铁炮手,他突然有种变天的感觉。转头看向了北面的南海人部队,本多重成不明白南海人到底使用了什么诡计,居然让岛津家抛弃整个日本,押宝在人数只有一万人的南海人军队身上。
战场上浴血厮杀的武士们僵在冲锋的路上,眼睛发直地看着萨摩藩以最快速度离开了战场,走上了回九州岛的小路。
萨摩藩的撤退,引起了连锁反应。
突然间,伊达政宗所在的小山上,另外一支部队也调头往南,追着萨摩藩的脚步离开了战场。
?。那是九州熊本藩的四千藩兵,他们的领地和萨摩藩kao近。实际上,他们是幕府专门安排在九州岛中南部挟制萨摩藩的。萨摩藩岛津家擅自离开战场,显然是背叛德川幕府了。那接下来,岛津肯定会攻击他们的领地。如果全力出击,萨摩藩能够拉出一万人的军队,他们留在领地里的少数守兵顶不?
岛津家是一个极为强悍的家族,熊本藩必须赶回去,保护自己的领土。
无论伊达政宗发出什么样的命令,也无法击败熊本藩守卫自己领地的本能。几乎是摆出了拼命的架势,熊本藩刀剑全开,笔直地从其他藩军间隙穿了过去,往九州奔去。
但事情并不止是这样,一片死寂的战场上,突然从北面传来了巨大的喊杀声。
长州毛利家五千人冲到了小路的尽头,开始攻击绕路包抄庞宁的幕府军。隐忍了几十年的毛利家士兵,突然间像重新活了过来,在巨大的喊杀声杀向了支持幕府的藩兵们,势不可挡。那是一种仇恨的发泄,发泄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让他们从日本西国霸主,变成长州可怜虫的仇恨。
无数越来越惊慌的目光,死死望着那片喊杀声传来的方向。日本联军的士气,在毛利藩冲天的喊杀声中,一点点瓦解着。
南海国海军所在的战场正面,三千水兵,两千骑兵看着南海国南王庞宁,眼睛里满是敬佩。
他们实在没想到,庞王的分化之计,此时竟胜过千军万马。
对面的山头上,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四千胜山藩藩兵。刚才萨摩藩还保护着他们的右翼,现在他们只剩下自己了。不过,这已经不是右翼的问题了,战场局势的发展,让胜山藩的藩士们有点惊慌失措。到处都是背叛,他们仿佛看到了战争的失败,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继续作战的意义了。
“继续冲!把他们最后的信心也冲垮!”
庞宁眯了眯眼睛,用马鞭朝草木皆兵的胜山藩士兵一指,
“没有步枪的骑兵迂回牵制他们的阵型,其他人上去压制射击。我给你们五分钟,给我把胜山藩冲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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