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声音都戛然而止。
电话仍然保持通话中,仿佛都听到了彼此的呼吸声,那么远有那么近,乐品言一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脑海里还是那句:宁宁,你好了吗?
是张明逸。
她甚至都想象不出,杨宁宁现在是什么局面。张明逸要接近她的原因是什么呢?
“我不是说,”乐品言艰难的开口:“不让你们联系吗?”
杨宁宁等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言言……”
她越是难以启齿,乐品言就越是害怕,这种情绪在她心中蔓延开,转换中难以言喻的火气,冲她大喊道,“我不是说你碰到他要绕道走吗?!我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就不听?!”
“言言!”杨宁宁打断她,声音痛苦的说:“我现在真的很乱。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对张大哥这有偏见,他人很好的!真的!”
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谁也说不清,乐品言闭上眼,“你们……”
杨宁宁倒也直截了当,说:“我们打算在一起。”
“杨宁宁你疯了吧你?”乐品言差点跳起来,可是又听到她这样笃定的似乎谁也无法改变她想法的语气,乐品言只好先让自己冷静下来:“杨宁宁,我一时半会儿给你说不清,给你两天,我们见个面。”
她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站在原处想了好久,乐品言实在想不明白张明逸接近杨宁宁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是跟自己有关,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跟自己没有关系……她闭上眼,把自己淹没在黑暗中,仿佛处在前是悬崖、后是深渊的位置上,她深深地感到了迷茫。
**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西藏项目负责人白先生到达,乐品言一下午都没什么精神,连接机都是安排安源去的,再吩咐他安全把人带到酒店里,安排好饭局。
安源接受到指令,耍帅的拍拍自己的胸脯,昂首挺胸道:“放心吧!言姐安排的任务!一定完成!”
乐品言按着太阳穴,连应付他的笑脸都没有。
安源不仅有些担心,“言姐,你没事吧?平时看你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会儿怎么焉了吧唧的?不舒服吗?你等着啊,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安源一边仰着脸高声说着一边跑过去给她倒了杯水,热气徐徐冒着,拿在手里非常的暖,乐品言却没什么好脸色,“人马上就要下飞机了,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那我换人好了。”说着就要拿起电话。
安源哪能让她换人啊,赶紧按下电话,本来觉得自己是做了件好事的,结果被她这么莫名其妙的一骂,心里虽然难过,但面上还是呵呵僵笑着:“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乐品言对他常常就是这样一副不耐烦、说几句就骂人,可能是项目要下来了,她面临着后期的压力,所以才会有情绪上的波动吧。
安源安慰自己,开着车接人去了,白先生被安源安全带到酒店,该说的话,他也说到了。等了一会儿,乐品言便拿着合同和文件出现,一同来的还有叶致远。
刚才她还一副心情糟糕到极点的表情,现在却又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满面春风的走过来。
安源脸色有些讪讪的——她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客户,坏情绪都能隐藏起来,为什么就不能对他有一点忍耐和包容?
可是转念一想,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她把自己的小性子展露给自己,也只有把他当自己人才会这样的吧?
如果像对待白先生这么客气的对自己,那他肯定膈应啊。
一时想通了,便又轻轻的咧嘴笑,悄悄地看了眼乐品言,不巧对上叶致远的目光。
他眼中似含冰雪,微微闪过,只一瞬,让安源觉得似乎有些怪,可是也说不出是哪里怪。
他立马严谨的问好。
叶致远嗯了声没说其他,然后一同坐下,开始饭局上的应酬。
乐品言心情不佳,虽面上带着笑,但整个过程,都是叶致远在洽谈,只是期间有个小插曲——点好的菜不大会儿都上来了,叶致远习惯性的把第一口菜夹给乐品言,这让白先生疑惑又似懂的问了句:“难道这位乐小姐……”
在安源被那一筷子打蒙的表情下,叶致远淡定开口:“是我未婚妻。”
“怪不得呢!”白先生叫好:“乐小姐这么漂亮聪敏,叶先生又是青年才俊,简直郎才女貌。”
“哪里哪里,”叶致远拿起碗给她盛了汤,语气宠溺:“这偶尔啊也是迷糊的不行。”
虽是看着白先生,但这话却是说给乐品言听的,乐品言刚开始撑场子的得体的笑,现在只剩下干笑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当着安源的面说的。
她没去看安源的表情,一直到回家,她都没在意这件事。
应该说是没心情。
叶致远倒了牛奶让她消化,她没接,一转身回房间了,他还不知道杨宁宁的事情,以为是把他们的关系说出来了她不高兴呢,就明知故问:“怎么了?发什么小脾气?”
她就把杨宁宁那件事告诉了叶致远。
“宁宁还没有尝过感情,很容易就被他骗到手,”乐品言非常不理解的问:“可是张明逸到底要做什么呢?”
叶致远此刻沉默不语,手中还握着一杯给她倒好的牛奶,“或许是真喜欢她也说不定。”他目光暗沉的喝了一口牛奶,然后把杯子镀到她嘴边,让她就着杯子喝完剩下的。
她喝了一口,实在没心情喝了,摇摇头说:“我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会有交集呢?一定是张明逸他自己安排的。没几天宁宁就回来了,到时候张明逸肯定也会出现。”
她一定要弄明白,她不相信那是上天的安排。
她想这件事想了一天,脑袋早就撑不住,一挨枕头就沉沉睡过去了,她没有看见黑暗中的叶致远,像是破笼而出的野兽一样,眼中似乎正在酝酿着风暴一样,面色骇人。
……
自从昨天那顿饭局,安源便像是打乱了任督二脉一样,整个人萎靡不振的,毫无精神,做什么错什么,乐品言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狗血淋漓的骂他。
他倒是也不还嘴,忍气吞声的憋着,憋了两天,倒也受不了了,嚷嚷着要离职。
谁能吓得了乐品言?他敢辞职,乐品言就敢批,批之前还得大发脾气。
可是最后道歉的还是他。
其实,有些事就需要你明白也要装糊涂,知道也要故问,这样才能共存下去。
**
两天过后,杨宁宁带着张明逸出现在乐品言面前。
餐厅里,流畅着舒缓优雅的音乐,暗色系的墙纸,有一种说不出的古韵来,灯光倒是十分明亮,她在这样明亮的灯光下,丝毫不避讳的,用打量的目光审视张明逸。
张明逸还是一点没变,极短的头发,因为年纪的关系,发色是灰黑色的,他这个人做事圆滑,所以看上去面色倒也和煦,似笑非笑的。
“好久不见了,言言。”他先开声打招呼。
乐品言淡淡的说:“是,好久不见。”
“说起来命运来,也真是奇怪,”张明逸笑说:“奇铭总是说你有个好姐妹,感情非常好,谁知道那天正好遇见。”
杨宁宁在他说的半途中,拉了他一下,提醒道:“言言和张奇铭都已经过去了。”
“哦,抱歉言言。”张明逸说:“我们都应该尊重命运的安排。”
杨宁宁的体积厚实,行走还是坐,都十分男人化,可是现在和张明逸并肩时,却十分小女人姿态。
她已经不想再去问杨宁宁投入了几分感情,“宁宁,我想跟张先生单独聊聊。”
杨宁宁直觉不妙,眼神来回看着他们俩,不安极了,张明逸安抚她,说:“不是说饿了吗?去点些吃的来。”
乐品言直冷笑。
杨宁宁就在她这冷笑中,三步一回头的往吧台走。
“说吧,你到底什么居心。”待杨宁宁走远了,她这才冷下脸说。
“你误会我了,我确实非常喜欢宁宁。”
“如果我不愿意呢?”
张明逸看她就跟看一个小孩子一样,“她毕竟不是你的妹妹,你的不愿意占多少呢?”
这句话的分量,确实能击破一个人的心,乐品言忽的抓紧桌子,面目有些狰狞:“我告诉你,我不愿意她就一定不会和你在一起,不然你就看看好了。我想杨宁宁也没有带你去见她的家人吧?”
同样的分量还给他。张明逸还是面色淡定,只是眼睛聚焦又很快分散开来。
叶致远没露面,到了晚上也没露面。
晚饭,两人是在外面吃的,乐品言不提,杨宁宁也不敢先提这个事,等回了公寓,乐品言才把门一关,问起来。
“先说好,你不要生气哈。”杨宁宁给先她打一记预防针。
“好,我不生气。”
杨宁宁暗搓搓的:“我不信。”
就在乐品言认为她好果子不吃要巴掌的时候,杨宁宁识时务的先说了:“其实说实话吧,上次给你说起张明逸的时候,那时我俩都一个月了……”
“你!说!什!么!”乐品言火冒三丈,恶狠狠的一字一顿说。
“你说你不生气的!”杨宁宁立马跳起来离她三丈远:,待乐品言自觉消了气,她才接着往下说:“对不起言言,我先跟你道声歉,我骗了你,不应该试探你的,但是,我真的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你就忘了和张奇铭这档子事吧?”
乐品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不可能,杨宁宁,你听好了,我不相信他是真的爱你。如果你非得和他在一起,那好,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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