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凌深离开镇北驻地后,却并不急着回去,而是在镇北关附近找到了等在那儿的杨普。杨普是前不久才回来的,向于狁报告了西北边境的情况后,就被遣回青峰山去了。凌深找到杨普,将该交代的事儿都交代完了,这才安下心来回去了。
第三日是镇北军凯旋的日子,大军列队于内城门,就等主帅一声令下便可启程。
日上三竿,作为主帅的于狁却还未出现。众将士疑惑,尤其是侯于队首的王伯山——他本该留守镇北驻地,不过他实在放心不下于狁,便早早上书要求回京,皇帝也同意了,这才有了现在这幕。
又过了一刻,作为副将的赵云洲姗姗来迟,然而他身边却依旧不见于狁的身影。
“云旌呢?”王伯山向赵云洲身边不止看了一次,终于没憋住,有些担心地问道。
“主帅他……”赵云洲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这下,王伯山更担心了,拧着眉斥道:“说,到底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跟个娘们似的。”
赵云洲假装扭捏了下,最后轻咳一声:“其实是主帅他偷偷走了。”
这话极轻,只有王伯山能听清楚。这位老将军乍一听这话,整个人猛地颤了下,顿时吓得身下的马儿都不安地躁动了几下。
“你说什么?”王伯山不敢置信地又问。
“主帅他不见了,只留了封信。”赵云洲终于从胸口摸出一封信来,递于王伯山。
王老将军依旧不敢置信,不过他还是接过信,拆开看了起来。
在看完上面的内容后,王伯山还是不相信,回头又去研究笔迹。他上上下下看了三遍,直到确定这是于狁的笔迹,才不得不相信他家这位子侄竟然……走了。
就在即将回朝的前一刻,卷铺盖走了。
王伯山目瞪口呆,赵云洲望着这位明显惊吓过度的老将军,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好久好久,一直等身边的副手提醒他,这位老将军才收起震惊,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启程。”王伯山叹着气对身边的副手道。
“啊?”副手张着嘴,呆呆地望着自家将军。
“啊什么啊,还不快通知下去。”王伯山端起老将的架势,唬得副手连问个话的单子都没有。
大军启程。
不过才行至千和城门口,王伯山赫然发现赵云洲竟还跟在他边上。
老将军深刻反思,方才一定是自己被气糊涂了,才没发现这人还跟着。
王老将军忽然回首朝赵云洲招招手,赵云洲见状,自然赶紧催马上前,只是未等他彻底赶上,便听他问道:“你还跟着干嘛?”
“属下……”赵云洲刚开了个口,不料王伯山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紧接着打断他:“属什么下,这里又没你主子,你主子既然滚了,你也跟着滚就是了,竟还如此不识相地站在这里碍眼。”
赵云洲低头不语,王伯山叹了口气,又道:“走吧,皇上那里我会交代,至于侯……罪人侯月滨,我自会交于陛下,断不会让我云旌再蒙不白之冤。”
话已至此,赵云洲抱拳一礼,道:“是,属下即刻就回。”
十二月初十,孟春和卜算多日所得的黄道吉日,这日的青峰寨自然要与往日不同。
往日里也算热闹的青峰寨,今日更是如落入油锅的蚱蜢那般欢腾,处处张灯结彩,处处红绸映人。整个山寨锣鼓喧天,所有打鼓吹唢呐的人是恨不得声音冲上云霄,好告知天上的人今日是他们青峰寨又一个好日子。
不过与他们相反,有个人心里除了欢喜之外,还有一股深深的无语在里头。
话说凌深站在挂满红绸的青峰寨大厅,本是挺开心的,但在看到被两边的人几乎是抬着走进来的……嗯,新娘子,不知怎么的,心底突然挺无语的。
话说曾经站在对面的人……是他吧。
凌深抽了抽嘴角,偏头瞧了眼满面春风的孟春和,问道:“当时我也是这样么?”
先生正沉浸于一桩美事即将彻底圆满的兴奋中,压根没反应过来,听到声音,反射性地问道:“什么?”
凌深又抽了下嘴角:“我是问我当时也是像他那样么?”
孟春和见凌深朝外努努嘴,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大当家的这问得是一年多前那场婚宴的事儿啊。
先生这时候特没心眼,拉大了嘴巴就回道:“差不多吧。”
……丝毫没察觉到大当家的那强烈地想要揍人的冲动。
“不过还是有区别的,至少那时候新郎官可不在现场,”先生瞅瞅屋外的日头,又回头瞧了眼上首的燃香,突然开始催促,“快点快点,马上就到吉时了。”
孟春和这话才落下,架着“新娘子”的两人闻言赶紧加快脚步,匆匆走进大厅。
凌深看着他家那位被放到自己身边,心底那阵无语还未散去,毕竟和个昏迷的人拜堂什么的,更甚至这场景他还亲身经历过,总不免有种强烈的不适感。但显然这并未影响他的决定,毕竟是和自己喜欢、在乎的人拜堂成亲,这事儿总体上来说还是挺开心的。
大当家的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哪想早已入了司仪角色的先生根本不给他准备时间,一上来就快速念完了该念的词,大当家的只来得及按照他念的做,等做完了,他赫然发现他要被送入洞房了。
凌深眨了眨眼睛,回首以眼神询问比自个成亲还开心的孟春和。
先生本就一直盯着他们,自然一眼看到了凌深眼神中藏着的疑惑,他没多想,立马回了一个“我在帮你”的动作。片刻,他似乎又想了什么,突然追上来说道:“房里我都准备好吃的了,待会大当家的你就不用出来了,陪着当家的吧。”
凌深顿时哭笑不得,瞧瞧外头的天,这还是正午吧,现在还真就让他们洞房不成。
但看所有人都极为兴奋的模样儿,大当家的大气,也不准备跟他们计较,索性一把抱过还被人架着的“新娘子”,挥退众人。
“想闹就去闹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众人闻言自然乐了,忙不迭往前院跑去。
凌深将人抱至乾和院的房里,刚把人放下,不期然就被扯了下衣领子,身子失了平衡,竟一瞬间倒了下去。大当家的一惊,刚准备抬手撑住,不成想那拽衣领子的力气还不小,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就仰躺到了床上。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袭击,大当家的倒是没多大惊讶,深吸口气,就问:“什么时候醒的?”
“不是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么?”
“唉~等等,你们这不是说了这玩意要新郎来掀么,不然不吉……唔……”
凌深话还没说完,就被压着他的人,用扯下来的红盖头堵住了嘴。
大当家的嘴被堵住了,当真也安分了,只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这人。
这人是谁?可不就是前不久失踪……哦,是出走的镇北军主帅么。
人人都道他是自己离开的镇北驻地,殊不知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时候,他就被人下了药,还被自家副将亲自送出了镇北驻地。
当然,这事儿其本人是不知道的。
此刻,怕是他内心也是疑惑万分,外加惊怒不已,话说他明明该身披战铠领兵回朝,怎么莫名其妙就回了山寨,还穿了一身各种碍眼的喜服,先是被人架着,之后又被人抱着回得房间……即便抱他的人是他喜欢的人也一样。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于狁沉声问道,那面色就跟审讯犯人似的。
然而凌深是从未怕过他的,只见他甚为无辜地眨眨眼睛,努力指了指嘴巴里那团红绸。
于狁哼了声,一把扯掉他嘴里的红绸:“现在可以说了。”
“不就是你看到的么?”凌深有恃无恐道,“我让沈奇给你下药,然后让人把你接出来,换上喜服……不过你放心,中衣他们并未给你换,所以你不用担心……”
“重点不在这里。”于狁怒气沉沉地打断他。
“哦,那你告诉我,重点在哪里?”凌深挑眉问道,见于狁抿着嘴没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我知道你担心大军,但大军有伯叔率领,根本不用你操心,至于你的事,我让赵云洲送了封信给他,就说你回来了。”
至于信是仿他本人的笔迹写得这种事就忽略不计了。
“你想得还真是周到……”说到后来,于狁突然发现自己竟是没气了,索性不再说下去,努力装出一副怒火中烧的神情望着他。
其实在凌深那么坦然地告诉他经过后,于狁就已经气不起来了。现在还要努力装出怒气,只不过是想告诉面前这人,他这种算计是绝不能姑息的。
“那你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于狁扯了扯身上的喜服,有些不满于自己竟然穿得是新娘服,虽然已经改良过了。
“自然是成亲了,上次你根本不在场,这次两人在场,也算天地见证过了。”凌深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
于狁瞧着他,却忽然有些牙痒痒:“那为什么我……”
凌深假装一脸惊讶:“你忘记了么?不是你自个说要把山寨送给我管理么?”
“……”
“既如此,我现在是山寨的主事的,你自然是嫁的那个。”凌深一脸理所当然,仿佛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又怕身上这人想不开,便又说道,“这衣服咱们一人穿一次,也算扯平了。”
于狁却只觉得无言,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再说这哪里是扯平,分明是他吃亏了好不。
只是没等他感慨完了,身下之人赫然屈膝,竟是不给他反应时间就将他压到了身下。
一旦失去主动位子,原先气势凌人的人顿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凌深压着人一笑,忽然凑到于狁耳边道:“好了,*一刻值千金,先生既然特意为我们都安排好了,就不要辜负他一片美意了。”
于狁咬牙切齿,只可惜他想说的话,全被吞没在某人的一吻中。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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