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流无声

第二天早晨，大家很早就起床准备，等到快八点的时候，却下来了命令，说步兵部队开始在城外布置防线，坦克部队依然休整一天。
原本这样的命令，会引起冲天的抱怨声，但是现在不同了，大家都欢呼了一下，身心俱疲的战士们，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有着本能的抵触。
步兵部队一走，城里显得稍微的空荡起来，坦克兵们已经不用十多个人凑一间屋子了，大家零零散散的在屋子里睡觉，显得很沉闷。
昨晚的情景印在了每个人的心底，挥之不去。
成也一样，即使是第一次投入战场，都没有像昨晚一样触动他的心灵。
次ri，天空yin沉沉的再一次飘起了小雨，坦克旅这才动身，前往离斯拉维扬斯克二十多公里的防御阵地。
&季的泥泞充斥着整个乌克兰草原。
坦克缓慢的前进着，成也没有心思探个头出去，只是靠在坦克壁上，拿着铅笔，在笔记本上给娜塔莎写信。
信写的犹豫而艰难，成写了个开头，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本来，他觉得一提起笔就会涛涛不绝的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等到写的时候，却发现无话可说了。
痛苦的东西，他不想告诉她，快乐的事情，却又太少，如果回忆过去，他怕会刺痛她的心，而无尽的思念和痛苦，又岂是语言可以表达？
成叹了口气，合上了笔记本，揣在了前胸的口袋里。
“到了！”伊万大声喊了句。
随着坦克的停止，坦克壁上想起了敲击声，成打开舱盖，探出头。
雨大了很多，伴随着风，打在脸上直让他睁不开眼来。
“同志！317号！317号！”一名穿着棕绿se雨衣的士兵站在坦克边上，他一手拿着扳手，一边招呼着。
大雨之中，成依然可以感受到士兵在冷得颤抖，成挥挥手，也不进舱盖了，只是对着坦克里喊：“317号阵地！”
随着坦克的再次发动，他们开始慢慢向317号小阵地前进。
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步兵和工兵们以及千千万的平民就掘出了数百公里的战壕和数千个掩体，形成了正面宽度越五十公里，纵深约两公里的庞大阵地，现在，阵地已经全部完工，新鲜泥土的腥气充满了整个战场。
不仅仅是坦克部队，炮兵们也开始进驻，反坦克手们拉来一门门各式各样的反坦克炮，还有一种直接把火炮架在拖拉机上的简易的自行反坦克炮，模样滑稽，被称为“农民的铁锹”，它的出现，常常引起一片打趣声。
成的坦克要进驻的317阵地其实是一个小的防御单位，由一段战壕，一辆坦克，一门反坦克炮和一个机枪掩体组成，坦克在阵地zhong yang的位置，相当于一个固定的碉堡，起到支援的作用。
这是红军对于防御的不停尝试的结果，未来的几年，这样的防御会逐渐完善，在库尔斯克，达到坚不可摧的完美。
没过多久，成便看到一名年轻的士兵举着一个褐se的陈旧牌子，上面用白se油漆刷着317三个数字，看来，这就是317阵地了吧，不过其他的阵地都没有人举着这样的牌子啊？
坦克离阵地很近了，成向那名士兵打了个招呼，士兵看了看成，抿抿嘴，却不答话，一名浑身脏兮兮的步兵排长跑了过来，摆了摆手，大声喊道：“同志！开到坦克掩体里！”
所谓的坦克掩体，其实就是半埋型的土坑，不过做的很仔细，车体一半被沙包挡了起来，只露出了另一侧的机枪口。
伊万稳健的把坦克停在了掩体里，几名步兵立刻拿了铲子过来，给坦克周边加上一点土，填实了坦克与掩体间的空隙。
成和三个弟兄赶忙从坦克上跳了下来，浑身脏兮兮的排长伸出沾满了泥土的手，说：“基里耶夫·沙瓦琴科。”
四个人一一和基里耶夫握了手，介绍了自己，基里耶夫笑着说着些亲切的话，他面se和善，带点年轻人的稚气，不过二十余岁。
奥列格打量着阵地，说：“基里耶夫，你的排，人挺多的嘛。”
基里耶夫一笑，说：“新兵多，老兵少，大多都是头次打仗的，六十多个人的排，其实能打的不多。”
奥列格点点头，战争初期的阵痛还没有过去，很多部队的主力都是刚征召的新兵。
伊万大大咧咧的拍了下基里耶夫的肩膀，问道：“排长同志，你看那名举牌子的士兵，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家都转头看向那名士兵，他依然举着牌子，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往下滴着黄乎乎的泥水。
“你们说豆饼啊，犯了错，被我罚着举牌子呢。”基里耶夫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来，直让几个人都有点莫名其妙。
伊万还想问什么，炮兵们推着反坦克炮过来了，由于没有牵引车，火炮在泥水里推着很费劲，当炮兵们把火炮推进掩体后，都一屁股坐在了泥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几名步兵看到了，都拿了水壶过去，显得很周到。
一名披着黄se雨衣的中年军官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过来，他微笑着，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伸向坦克手们：“尼古拉·斯梅斯洛夫，炮兵班长。”
几个人也都一一握手介绍了，尼古拉搓着手，说：“说什么好呢，大家以后一起努力吧。”
大家都点点头，基里耶夫看着那门反坦克炮，说：“什么型号的？我以前就见过45的，可破了。”
尼古拉的脸上显示出一点得意地笑容来，他说：“zis3，76的，威力挺不错的，对付德国鬼子们的坦克，完全没有问题。”
大家又喧寒了一会儿，尼古拉脸上的不自然才退了去，他跟多诱人大声打了招呼，忙着带着他的人去搬弹药去了。
谢廖沙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真是俄罗斯的农民啊。”
到了傍晚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但还是chao湿得很，由于灯火管制，再加上没有月光，阵地上一片漆黑，步兵们在战壕里铺了很多的稻草，但还是又冷又湿，很不舒服。
第一天相处，成几个人也不好意思待在坦克里，和步兵们坐在了一起，他们都很年轻，大多数都是北高加索人，但老兵们，像基里耶夫，都是乌克兰人，不过说是老兵，其实也只是参加了基辅战役和莫斯科保卫战，同成他们一样，是少数在乌克兰成功撤退的部队之一。
尼古拉的反坦克炮兵班，则是由地道的西伯利亚人组成的，朴实而英勇，却由于不时的冲动行为而被红军里很多人视为野蛮分子。
但尼古拉的西伯利亚显然吸引了步兵们的目光，他们对遥远的西伯利亚显得很好奇，那个举牌子的士兵豆饼眼睛闪闪发亮，他问道：“西伯利亚！是不是一年四季都是雪？一出门就能碰见大狗熊！”
豆饼的话引起了大家的一阵哄笑，伊万掏出烟盒，准备给大家散烟，尼古拉忙翻出了烟盒，说：“别，别，尝尝我们的，自家种的，里面没干草的。”
听了尼古拉的话，不少人都伸出了手，尼古拉一根一根的派发着，发完一盒，又掏了一盒出来。
不只是谁点燃了打火机，小小的火苗映在了每一张脏兮兮的脸上，大家都把烟凑了上去，淡黄的烟火像繁星一样陶醉了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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