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客栈的时候,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顺着掌柜的指引,向佟月娘走了过来。
“请问是佟姑娘吗?”
佟月娘站住脚步,转过身纱巾下表情不解:“请问您是?”
“老朽是保安堂的大夫,一位姓佟的公子一刻多钟前让老夫来这给姑娘问诊,不知姑娘有哪里不舒服。”
佟月娘闻言眼皮敛了敛,心里一阵发酸。都这样了佟一齐竟然还想着自己的伤,轻轻的叹了叹气,佟月娘隔着纱摸了摸脸颊,触碰的时候已经没有刺痛感了,想必这会也只剩下表面的淤青了。
“麻烦大夫空跑一趟了,我刚好从别的药店回来,已经看过大夫了。”
大夫听了眉头杨了一下,面色有些不满,佟月娘见状,忙打开荷包拿出一些碎银子递过去。
大夫摆摆手:“银两佟公子给过了,只是你们找大夫也不先商量好,要知道在你这等的时间,说不定正有别的病人在等老朽。”
佟月娘再次道歉,等大夫走了后才回了客房。
客房里,佟月娘解下纱巾,看着镜子里那张有些模糊,轻轻的叹了气。
“哎,真是烦……各种烦。”
‘扣扣’房门被敲了敲,佟月娘转头迟疑了下开口:“谁?”
“是我。”门外薛明科回道。
佟月娘闻言,赶紧把纱巾重新系在脸上,边走边应:“来了。”
门才开了一条缝,薛明科就挤了进来。
一进屋,薛明科就抬手向她的纱巾伸来,佟月娘惊了下,急步往后退了退抬头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让我看看你的脸。”薛明科没有回答,手依旧不放弃的伸过去。
佟月娘拿手遮了一下掩饰道:“我脸不就那样,有什么好看的。”
薛明科定眼看着她:“如果没有古怪干嘛好端端的的弄块纱蒙着。”
佟月娘眼神闪了闪:“女孩子嘛,总喜欢换不同类型的装扮。”
薛明科嘴角掀了掀,抬脚往旁边桌子的方向走去。
佟月娘见状以为他相信了自己的说辞,正打算松口气的时候。薛明科大手一搂,佟月娘整个人被揽了过去,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那层遮伤的纱已经被揭掉。
“谁打的?”当白皙脸上的那还残留的淤青暴露在他眼中的时候,薛明科的心里立马涌现了一股恨不得把肇事者抓来痛打一顿的怒意。
佟月娘垂下头,挣脱开他的怀抱,从他手上拿回那纱巾系回去,淡淡道:“这事都过去了,不要问了。”
薛明科拉住佟月娘的手,带着她走到凳子上,按着肩膀让她坐下,然后再重新解开她的纱巾。在佟月娘的注视下,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盒,用手沾了沾,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打圈。
“是那个女人打的吧。”边揉薛明科边说。
佟月娘没有说话,而是定定的看着薛明科问道:“你早就知道我脸受伤了?”
薛明科涂药的手顿了下,眼皮敛了敛不是很愿意的嗯了一下。
“阮肖卫告诉你的?”佟月娘问。
薛明科抬眼看着佟月娘:“为什么你就认为是他说的。”
佟月娘指了指他手中的药膏:“因为当时他就想给我擦药,知道我脸上没涂药。”
“他——还想给擦药。”薛明科眼神复杂的看着佟月娘,心口里闷闷的有些不舒服。
佟月娘点了点头,对薛明科的表情有些不解:“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
薛明科没有说话,低头把剩下的伤处涂上药膏后,坐到佟月娘面前看着她道:“月娘。“
“嗯?”佟月娘看着薛明科。
嘴唇动了动,薛明科一脸为难。
“你想说什么?”佟月娘盯着他的眼。
薛明科抿了抿困,很是困难的开口:“肖卫……肖卫他……”
佟月娘拧眉,眼里是听到他名字的不耐烦:“他怎么了?”
佟月娘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厌烦,让薛明科恍惚了下,不确定道:“月娘,你是不是讨厌肖卫?”
佟月娘嗤笑一下反看他:“怎么,难道你希望我喜欢他?”
薛明科用力的摇摇头:“当然不是,相反我很高兴你不喜欢他。”
佟月娘失笑:“怎么了,你兄弟吵架了?”
薛明科双手握住佟月娘的小手,放在手心摩擦了会道:“没有,只不过我不喜欢他总出现在你的面前,我怕……”
虽然薛明科后面那句没有说出来,但是那意思佟月娘却听的分明,不由的轻笑出来,看着薛明科一副哭笑不得道:“你怕我和他继续背着你藕断丝连?”
薛明科没有否认的看着佟月娘,佟月娘更是笑的响亮:“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个,因为阮肖卫对于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我这么多年活下来最最痛恨的一个。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不会介意狠狠的踩上他那么一脚,绝对的不会留情的踩上去。”
薛明科看着那双眼眸里憎恨分明的怒意,心头不禁闪过疑惑:“月娘……你……恨肖卫?”
佟月娘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他:“是吧,应该是恨,因为一想到他我脑海了闪现的就是狠狠报复回去,让他的尊严彻底的躺在我的脚下。”
薛明科很是意外:“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佟月娘笑,略略苦涩道:“你不会想知道的。”说完,佟月娘手倚着桌面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后看着薛明科道:“薛明科。”
“嗯?”还在纠结于月娘和阮肖卫之间事情的薛明科,听到声音愣愣的应了声:“什么?”
“最近……你都不要来找我了。”说完佟月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薛明科身子猛的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佟月娘面前,伸手抱住她:“你怎么了,怎么又说这话,你是不是每次都要把我的心撕裂一下,才算满意。”
佟月娘闻言轻叹一声,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抬头看着他满腹酸楚道:“我这是为你好。”
“真为我好,就是不要说这些;真是为好,就立刻跟我回府住着;真是为我好,就永远不要离开我。”
“哎……”佟月娘一脸无奈,那种说不出的心事,让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不稳定的烦躁中。
薛明科揽住佟月娘的肩膀,担忧道:“月娘,这次你回来,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有很多心事,可是却总是不说藏在那里,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你说出来,让我帮你,就算我帮不了你,也能听你倾诉。”
佟月娘咬唇,踌躇了好一会张口:“我想让齐安易对我说‘我爱你’。”
薛明科眼猛的睁了睁,一副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说……谁?”
佟月娘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齐安易我的第二任丈夫。”
薛明科忽的松开佟月娘的肩膀,踉跄了一下,退到桌子旁坐下,垂着头哭笑不得:“齐安易?哈……”
佟月娘站在那看着他,眼里有着浓浓的歉疚,对于这个自己唯一爱的男人,一次次的伤他的心,她其实真的很不愿意,可是……只要自己想回家,不管过程对他如何,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自己抛弃他要么死了要么回去了。
说不定伤的多麻木了,佟月娘忽然有些啊q的想。
“你到底想做什么?”薛明科忽的怒吼的拍了下桌子“你如果想要齐安易的感情,当初为什么不好好跟他过日子。现在你都被休了,却反而想要他爱你。佟月娘,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是不是看我喜欢你了,爱你了,你厌弃了没兴趣了,所以才一直各种找借口拒绝。如果是这样,那你是不是太贱了,喜欢你的爱你的不要,非要往那个不要你嫌弃你的男人身上去凑。”
佟月娘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力气用的都快让这疼麻木了神经。
努力的平复下自己的心绪后,佟月娘才慢悠悠道:“很简单,我想要我看中的男人都爱我,不一定是夫妻,但是你们的心一定要是爱我的。”
薛明科紧紧的盯着佟月娘:“理由,理由是什么?”
佟月娘别了下脸躲避道:“没有理由,就是我滥情,想利用你们来证明我的魅力。”
“我不相信,告诉我,告诉我实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佟月娘眼里涌上淡淡的氤氲,故意走到梳妆台,避开薛明科的注视轻语:“真没有别的理由,薛明科,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我作为女人的虚荣心。”
“虚荣心?如果是因为虚荣心,你为什么不嫁给我,薛夫人的位置足够让你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了吧。”
佟月娘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垂敛道:“不是名分,而是心。至从我被第一任丈夫当摆设放在那几年然后被休,拿到休书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要这么活了。不要被当成摆设,不要唯唯诺诺,不要瞻前顾后。只为自己,真正的只为自己活一次。想爱就爱,想宠就宠,让自己看中的男人,都喜欢自己都爱上自己,那样就算因水性杨花而被沉塘,我也认了。好歹我像个女人一样被爱过被宠过了。”
好一会谁都没有再说话,就在佟月娘以为薛明科,会像白学斌和佟一齐相信她的说辞而伤心气愤的离开时。薛明科却反而出乎意料的走近她,伸手整个圈住她的身子,把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轻语道:“你在说谎。”
佟月娘的身子猛的紧了紧,想要抬头,嘴却被薛明科的食指给按住:“不要说,虽然我知道你在说谎,可是我的心听了还是会难过。”
佟月娘愣了下,沉默了会伸手拿下薛明科的手,声音闷闷道:“为什么你笃定我在说谎。”
下巴靠在她的发轻轻的叹了叹气:“因为你的眼神,你在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睛里的痛苦绝对不会比我少。让自己都如此痛苦的理由,又怎么会是出自真心。”
“薛明科,你为什么不相信,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样相信我所说的,你知道不知道,这样的你只会让我更难过,更舍不得放开。”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下,啪嗒啪嗒的滴落在他的胸前。
薛明科更为用力的搂紧怀里的人儿,深情道:“那就不放开,反正我也不想放开你,从来都不想。”
佟月娘索性挨着他的衣服,痛快的哭了个高兴,片刻后佟月娘收住眼泪抬头看着薛明科道:“如果……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代价,是你没有了现在的地位和名利,只是变成了普通的老百姓,而且你再也看不到你的家人和你熟悉的一切,你还愿意吗?”
“你想让我和你去隐居吗?”薛明科按着他的理解道。
“差不多,你愿意吗?”佟月娘问,眼里有一些不已察觉的急迫。如果他愿意,那么是不是等她回家的时候,让那个声音把薛明科也弄出去,外面能进来里面应该也能出去的吧。
薛明科神情迟疑了,良久才开口:“能等我外公外婆百年后,或者等肖卫娶妻生子让他的孩子过继给我,代替我延续薛家的香火之后再隐居吗?”
佟月娘看着薛明科,愣愣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愿意放弃一切却放不下责任,这说明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她应该感到高兴,可问题是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能等到他完成他的责任后,再一起离开。
薛明科,看来咱们是真的没有办法在一起了。
佟月娘闭上眼睛,心里一片哀伤,面上却反而扬起淡淡的笑:“傻瓜,我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若真拐着你去隐居,你家人怕天涯海角的来缉捕我这个凶手了。”
“不会,我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你把你抓走,因为你在哪我就在哪,谁也不能把你抓离我的身边。”
佟月娘轻叹了一下反手抱住薛明科的腰道:“虽然我的理由是假的,可是我要做的事确实真的。我要重新接近齐安易,让他对我说‘我爱你’。”
薛明科的身子绷了绷,好一会才道:“那说了后呢?之后呢?”
“没有之后,说了,只要他说了,就结束。”佟月娘道。
“结束?”薛明科不解。
“是,是结束,就是什么关系都不会有。”包括和你和其他所有的人。
“真的是结束,不再有任何瓜葛。”薛明科不放心道“也包括以后也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是,不管是对和尚还是其他人,结束后什么都不会再有瓜葛,也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好,只要你说到做到,这一次我当做不知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除了我,你再也不能跟任何一个男人发生关系。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月娘,我爱你爱的连我自己都害怕。”
脸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前,佟月娘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去回应,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因为只要任务一结束,薛明科就会知道比起他所担心的,她的消失更让他觉得背叛。
那一晚,薛明科直接宿在她的房中,因两人都怀着心事,一个晚上只是单纯的相拥而睡。
第二天,薛明科因上早朝,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离开的客栈。等到房门关上的那一霎,床上闭着眼睛的佟月娘就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看着略带光线的屋内,佟月娘心里百味杂成。
齐安易求求你今天一定要来赴约,这样的日子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看着爱的男人为自己痛苦,那种感觉不会比对方舒服多少,她的心,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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