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阳戴着一副墨镜,坐在花园里的遮阳伞下,乌黑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的拂动着,他望着花园的远处,顾小满正跟着一个女佣向这边走来,青翠的草坪上,衬着她秀丽的身影,让他神往痴迷。
沈晨阳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有机会这样看着她,还有机会拥有期待的幸福。
随着小满越走越近,沈晨阳缓缓起身,摘掉了墨镜。成功的心脏移植手术,让他获得了新生,却也给他带来无尽的困扰。在心脏枯竭的一刻,沈晨阳希望左岸能带给小满幸福。却万万没想到,这份祝福竟然左岸留给他们的。
看着迎着阳光走来的顾小满,沈晨阳激动的同时,又涌上一种难以释然的痛楚,身体那颗狂热跳动的心脏是他的,也是左岸的。
顾小满在距离沈晨阳大约五六米的地方停住了。
沈晨阳也再没走上前一步。
“不知道……该些说什么,醒来的时候,完全不能接受一些事实……本想去左家看看,可医生禁止我乘坐交通工具,出远门也不大合适,怎么都得需要半年,我才能……完全康复。”
“我听夕月姐说了。”
顾小满的手揣在衣兜里,紧紧地握着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沈晨阳给我的戒指,曾经对左岸的失望和埋怨,现在都成了深深的悔恨。
她没法面对左岸离开的事实,没法面对沈晨阳,看到他,她又好像看到了左岸,看到那个单肩背着书包的少年倒在了血泊之中。
对不起,左岸。对不起,沈晨阳。
他们给顾小满的爱,她接受不了。
“等我康复了,我会回去的……”沈晨阳说既然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还是要回那座城市去,不仅仅因为医院的投资项目,还有左岸的父母,假如他们不排斥他,他会代替左岸照顾他们。
“还有你,小满……虽然左岸走了,我想他一定希望,我能替他好好照顾你……”
听到这样的话,顾小满心塞得不能呼吸。
“左岸留下的祝福,我接受不了。对不起,沈晨阳。”
顾小满掏出了戒指盒,快步走上来,放在了阳伞下的桌子上。待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沈晨阳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去哪里?”
“回家。”
“因为他,躲在角落里自责吗?小满,那不是你的错,是一次意外!没人能阻止的……”
“不是的,我可以的,可我没那么做!”
顾小满费力地喘息着,左岸来了这座城市,去了医院,看到了她和沈晨阳。她却浑然不知,在左岸选择默默离开回去的途中出了车祸。
“如果我给他一次机会,他就不会出事……”
“什么机会?小满,他出国那么多年,你也守了那么多年,留给他的机会何止一次?我知道,他这么走了,大家都很难过,我也不好受,可不能因为他的心脏在我的身体里,就让我失去你?小满,你该面对现实,他不在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下去。”
沈晨阳的话深深地切割着顾小满的心,话说出来轻松,做起来却很难。她能面对这个现实吗?当左岸没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当他只是一个离开的陌生人?
如果对左岸一直有恨还好,可这份恨却没法根深蒂固,里面有多少无法挽回的悔,还有顾小满一直埋藏在心底不肯说出来的爱,谁能告诉她,她要怎么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样悠闲地生活下去。
“对不起,我做不到……”
推开了沈晨阳,小满避开了目光,咽喉哽咽着。
“我需要时间……”
沈晨阳皱起了眉头,声音在颤抖着,他握住了小满的手,让她看着他,给他一个时间期限,让他等得有希望。
“多久?”
“不知道……”
小满摇摇头,挣脱了沈晨阳,难过地掩住了嘴巴,踉跄地向草坪奔去,她不知道忘记左岸的时间需要多久,几个月?几年?还是更久?也许一辈子,她都无法忘记,都觉得愧疚,无法弥补这个遗憾。
小满的身后,沈晨阳呆立在原地,双臂无力地垂落着。
他爱她,深深地,毫无保留地爱着,这份爱,不比左岸少一分。只是他没在最恰当的时机和她相遇……他比左岸迟了一步。
“我会等你……小满,一直等……”
他会坚持下去,既然生命是左岸给的,他就要将左岸的爱延续下去。
……
顾小满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试图让自己学会放弃,学会遗忘,却怎么都做不到,每次停止下来,就会想到左岸,被痛苦纠缠。她只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之中,生活虽然渐渐步入正轨。可她对色彩的感觉还是那么差,以至于无法进入手术室给患者进行手术,只能坐门诊看病。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两年过去了,顾小满也年满三十岁了,一个尴尬让人着急的年龄。
“小满,爸现在给你下最后通牒,要么马上答应沈晨阳的求婚,要么去相亲,找个男人结婚。再这么耗下去,谁还敢要你,三十岁……什么博士,博士学位怎么了?女人的学历,有几个男人稀罕的,该剩下,还是剩下了。小满,爸知道……你的心里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左岸,可放不下又怎么了,他能回来吗?你得好好善待自己,不然等我老了,去见了你妈,怎么跟你妈解释?”
顾建城絮絮不止地唠叨着,顾小满的耳朵要起糨子了。
“你愿意这么耗着,人家沈晨阳愿意等你吗?他姐已经找过爸好几次了,让我劝劝你,小满,听话,沈晨阳再好,也得有个底线,人家沈家还要后呢。如果你再固执下去,等他看上了别的女人,就鸡飞蛋打了!”
“沈夕月已经给她弟弟物色对象了……”顾小满放下了筷子。
“这,这怎么行?你得去找沈晨阳,明天一早……不,得马上去!”顾建城急了,让小满立刻去找沈晨阳,把婚事答应下来。
“我累了。”
顾小满不想听爸爸继续唠叨了,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满,小满,你听爸爸说……”顾建城觉得好无奈,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忘了那些事,该死的车祸,毁了一个左岸,也毁了自己的女儿。
房间里,顾小满疲惫地坐在了椅子上,抬起眼眸,看着桌面上的三本日记,大约有半年的时间,她没碰过它们了。
手伸出去,又胆怯地缩了回来,她竟然有些畏惧……在左岸刚刚离开的那段日子,每当她的手指触碰到日记本,就恍惚地好像看到左岸坐在这里,修长的手指在日记上翻过,一页页地看着……
两年的时间,左岸影子一直没离开过她,她甚至相信,他现在就在这个房间里。日记本再次被翻开,往事瞬间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泪水滚落下来,模糊了日记上的字迹……她越看越沮丧,越看越悲伤,直至身体感到虚弱无力,趴在了桌子上疲惫睡去……
顾小满睡得很沉,很久,脑海里浑浊得只有挣脱不开的黑暗。
“啪”什么东西打在了她的头上,痛得她大叫了一声,整个人清醒了,抬头吃力看起,强烈的阳光直射过来,让她一时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
“打架有你,起哄有你,学习就不见你冲上来,上课还敢公然睡觉!顾小满,要睡觉,回家睡去!”
这是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是谁了。
光线仍旧很刺眼,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隐约有人影在晃动。
“展越呢?又逃课?”那个声音又严厉地响了起来。
“老师,展越上学的路上裤子破了。”
耳边传来一阵哄堂大笑,顾小满瞬间打了一个激灵,这是……梦吗?展越的裤子是她当年撕破的,害得展越中途跑回家换裤子,物理课缺席。
刚才的声音是……物理老师?
难以置信的梦幻场景,顾小满低头看到了桌子上的粉笔头,刚才头上的痛楚,是物理老师打了她……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纸是白色的,书是绿色的,她的手是粉红色的,什么时候,她的视觉恢复了?还有……顾小满惊喜抬眸望去,看到了黑板,还有正在发火的物理老师。
曾经那么让顾小满不喜欢的面孔,此时变得亲切了起来。
物理老师不是去年退休了吗?头发花白,还拄了拐杖,可现在,却精神抖擞地站在讲台上,对她怒目相视。
斜四十五度角……她忐忑看去,竟然看到了左岸,大家都在起哄大笑,只有他波澜不惊地坐在那里目视前方。
这个场景实在太美了,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梦境中,她欣慰地不愿醒来,也只有梦中,她才能看到左岸,这样专注地,目不转睛,深情款款的望着。
“顾小满,你站起来!”物理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顾小满仍呆呆地看着左岸,既然是梦,她就要多看一眼,谁知一个粉笔头再次打来,打在了她的脸上。哎呦一声,顾小满大叫了出来,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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