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
西南大旱的事情从来就是这样,隔几年就来一次。
而赵明莘春风化雨的口诀练得是越来越好了,若不是怕人发现,真的想要演练几番。只要附近有水,如今她就可以操控水元素化为水雾,如同下雨一般,一下子让植物焕发出无限生机。
而这一年的亲蚕礼很快就要来了,这是赵明莘当皇后以后,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活动。赵明莘想到了如今西南大旱的的情形,抚了抚额头。
而此时的周琮也是在运筹,如今已经三月了,再过十来日就会迎来雨水。然而,却就在这几日,会发生变故,前生的这个时候,就是四皇子的叛乱。
坤安宫,赵明莘抱着两个孩子说了一会话,就觉得抱不动了。
阿和和阿团如今就像是抢着要母后疼爱一般,稍微待遇不公,两人就要不开心。还是摇篮里的阿若乖巧,每天就是睡啊睡。而阿和和阿团已经学会掩藏心思,争宠争斗的不亦乐乎了。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周琮走了进来,将阿和抱了起来。女儿是爸爸心头的小棉袄,周琮自然是十分宠爱这个女儿的,抱着女儿,周琮开口道:“阿莘,如今我想着,亲蚕礼就要举行了,我想要你进行一次祈雨。”
赵明莘抱着阿团,心头一跳,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来边境一直相安无事,周琮对她的宠爱有增无减,又生了二皇子阿若,她地位稳固,然而心中的恐慌依旧存在,生怕下一秒,他就要弄些莺莺燕燕进宫。太后有多不喜欢她,赵明莘是知道的,如今的势头看来,太后想要选秀了。而今年的选秀,恐怕是拖不过去的。皇帝只有皇后一人,这怎么都是说不通的。
想着这些,赵明莘低了头,逗阿团:“陛下决定就好了。”
只是,这祈雨的事情,她怎么做的到?若是失败了,必然会影响她的名声的。皇后需要慢慢适应,这个活,赵明莘却觉得有一种寒气从脊梁窜起来,若是遭到为难,遭到百姓的鄙夷痛骂怎么办?若是没有祈雨成功,是不是意味着她这个皇后是不合格的。
赵明莘想着这些,面上的表情却很平静。然而周琮,却还是发现了,将阿团交给了身边的嬷嬷,忍不住拉了她的手:“我已经让钦天监定下了日子,观雨台的人,也测好了,放心吧,阿莘,我何时吩咐你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赵明莘听言,面上的笑容灿烂,此时灿烂的晚霞在空中投下片片光鳞。赵明莘不由觉得自己如果祈雨的话,真的好像神婆啊。听说村子里的神婆会看八字,有时候遇上了大旱,县太爷也会亲来请她去跳神祈雨,很是体面。
于是,赵明莘笑道:“村里的神婆祈雨不仅要要预备些牛羊牲口,还要给上几吊钱,就是这样,也不见得就能请的来这位神婆,怎么陛下就觉得我一定要去?”
周琮的表情一定是很囧,好想把赵明莘抓住揍一顿啊,他笑道:“当年景州大旱,玄英大师前往为百民祈雨,景州一地之旱象因而得以解除。阿莘,你这一次可要好好表现啊。”
怎么表现啊,赵明莘也曾听说过此事,玄英大师祈雨之灵效,不知道多少人千方百计想拜入门下,不惜千里迢迢,带着儿子来普法寺,日日于山门外叩拜,想要剃度。往后她要真是祈雨成功,估计也差不多了,要被当成神仙供起来。
“前些日子父皇还怒斥母后,嫌她多事。这次祈雨祭天,阿莘,是你地位稳固的时候。”周琮也是一心考虑这件事情对赵明莘有好处的。
赵明莘点了点头,知道太后心疼孙子,但不喜欢她这个皇后,所以总是忍着不要踩到那个界限,而父皇则护着她,因此才会责骂太后,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下了一个决定:“陛下,我知道了。”
而此时的太后宫殿中,听说要祈雨,太后傲然笑了笑:“皇后不愿意听天由命,这是要逆天改命吗?还是自以为自己天生神力。”
且不提太后不喜欢赵明莘,赵明莘一直在准备亲蚕礼。
隔了几天,亲蚕礼的吉日就这么选定了。赵明莘在坤安宫中就开始了排演。赵明莘身边也来了两个经历过此事的嬷嬷,一边给她讲解流程,一边指导她到时该怎么做。而太后当年也参加过亲蚕礼,因而也来指导。
人有底气时,胆子就大了起来。赵明莘看着太后和一旁的太妃,感觉太后真的成了太后,后宫大权都在自己手上,太后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毕竟太后是皇帝的亲娘,只要不做出那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她忍忍也就过去了。
然而,这个时候几个小团子被抱了出来,太后被阿团和阿和逗得乐起来,也顾不上计较了。赵明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继续排练,心想自己这两个娃儿都很听话很少哭,幸而如此,太后也很喜欢他们。
晚上,周琮来了坤安宫,赵明莘正在看蚕盒,转过脸去,宫灯斑驳的光线映着他白皙的脸。赵明莘看到他就招手,轻声说:“阿和看着这个可喜欢呢。”
周琮走了过来笑问:“怎么了?”
见盒中的蚕正在关键时期,几乎身上都像蒙上一层白色的纱一样,正在吐丝结茧。
赵明莘忽然想到了自己小学的时候,养蚕藏在桌子下面的事情。谁知道现在竟然在古代穿越了,好怀念的感觉。赵明莘不由轻轻叹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周琮听言笑道:“阿莘这是在对我表白心迹吗?朕很感动。”
……
赵明莘没想到乍然来了这么一句,眼睛被晃得睁不开了,都不好意思去看他了。三个孩子从来早睡早起很快便困了,已经被嬷嬷伺候着睡下,此时此刻,殿内安静的针落可闻,赵明莘低下头道:“陛下又开玩笑。”
周琮却拉起她的手看了看她的指甲:“叫我阿琮吧。”
赵明莘心中一惊,抬眼看着他,但见他的脸上神色从容,眼含期许,不由道:“阿琮。”
声音清脆动听,周琮忍不住将头埋在她的脖窝,而后将她抱了进去放在了床上,一夜风光无限好。
转眼就到了亲蚕礼,赵明莘早上很早就起床换上蚕服,领着公卿诸侯夫人们行亲蚕礼。
乾武门是宫内日常出入的重要门禁,自前朝,皇后行亲蚕礼即由此门出入。此门也是后妃及皇室人员出入皇宫的专用之门。赵明莘一路上内心十分不平静,想到当日在这门,便是四皇子叛乱,也不知道能怎么办了,她昨夜一直在好好休息,就是为了今日能发挥出自己所有的灵力,不错,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天命所归,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特别是三个孩子年幼,若是有些人不服,恐怕日后孩子们会有危险。只要她有了地位稳固,几个孩子也会前途似锦。
亲蚕礼进行的十分顺利,赵明莘觉得这些桑蚕叶十分碧绿,而桑蚕也很配合。
而祈雨,却是万众瞩目。
“嬷嬷,你说皇后祈雨,结果可能如愿?”太后仍是不希望赵明莘如愿。
嬷嬷微微一笑:“太后您才是天命庇佑。”
太后就笑了。
赵明莘听到对话,脸上的表情极为温和平静,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要保存体力。
天坛很快就到了,周琮原本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太后非要赵明莘步行过去。
赵明莘面上仍是淡淡的:“自然如此,本宫步行前往天坛,以虔诚邀上苍垂怜,以甘霖下降,解黎民旱魃之苦。陛下以诚待天下万民,本宫自然也如此。步行数里往天坛祈雨,便是诚意了。”
祈雨,最要紧的是,要挑个好日子。钦天监所选良辰吉日,是要看天行事。祈雨之后,一定要有雨下,上上大吉是祈雨当日便有一场甘霖。周琮原本的计划便是,西南即将会有大雨倾盆,而赵明莘却要让这些更加灵验,此时帝京晴空万里。
赵明莘缓步行至天坛,突然之间狂风大作,只见天上的白云突然变得越来越乌漆墨黑的,黑压压似要摧城。众人皆面面相觑,绝了啊这,刚刚还大晴天的,风云突变让人难以接受。
只见天上乌云翻卷而至,挟着万线银丝飘过。只见那雨打在天坛地上落地有声。不一会儿功夫,雨势越来越大,雨水打湿了赵明莘的额发和衣衫。然而一身红衣的她却成了万众瞩目的人。众人皆齐齐下跪,这是上天庇佑啊。空气中腾起朦朦的水气来,太后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赵明莘,这赵明莘竟然这样厉害,真的好像神婆啊,天命不可扭转啊。
赵明莘嘴角荡漾起一丝微笑,为了这个特技,她真的练了好久好吗?然后,只见赵明莘“咣当”摔倒在了神坛上,周琮原本站在边上,吓了一跳,刚好来得及接住了赵明莘。一袭明黄色的袍子擦过汉白玉的地面,而赵明莘一身红衣已经湿漉漉的,靠在他的怀里。
原本为了皇后的到来,天坛四周摆满了花盆,里面的花都是先前赵明莘培育的品种,耐得住风雨,此时,鲜花在风中绽放,花般纯洁美丽,却丝毫不畏惧雨水。
“回宫。”周琮面色一沉,将赵明莘抱上了辇车,而随行的太医也跟了过来。
太医细心诊断,如今这皇后娘娘可真是灵验了啊,让人另眼相看,这为国为民晕倒了,功劳不小的。
“回陛下,皇后娘娘这是疲劳过度,要好好休息一下,就不妨事了。”太医令觉得皇帝快要气死了,那雷霆爆发,他可不敢对上啊。
周琮点了点头:“诊治吧,若是皇后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也别想过了。”
周琮仍旧抱着赵明莘,赵明莘的贴身宫女,却是赶紧帮皇后娘娘擦干头发,免得着凉,干衣服很快被送了过来。美人儿白皙的几乎可以掐出水来的皮肤此时妆容被雨水洗去,看起来十分沉静,周琮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眼睛都要红了,一眨不眨地瞅着她,只是一瞬间,就觉得差点儿要失去她了,失去她的痛苦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正在此时,一名宫女端着茶盘曲膝道:“奴婢给陛下道喜。”
皇帝回头见是琴棋书画中留下来的入书,冷笑道:“朕有何喜?”
入书道:“原本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忽然大雨倾盆,是可见天下黎民久旱即将盼得甘霖,是皇后娘娘之喜,自然更是万岁爷之喜。”
周琮冷冷盯了她一眼:“拖下去。”
拖下去就意味这个人再也不会回宫里伺候了。
片刻后,此处传来了宫人小声地议论着:“这谁啊,这么不开眼,没见到陛下正担心皇后呢,两人情深似海,那是这小宫女能□□去的。”
“对啊,这哪里是什么喜事啊,皇后娘娘如今昏迷不醒,阿和长公主也是和母亲心有灵犀一点通,原本乖巧懂事的公主,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哭得差点接不上气来,看着怪可怜的。”另外一名宫人道。
赵明莘睁开眼的时候,恍恍惚惚想到刚刚阿和哭得厉害,连忙挣扎着想要起来:“阿和。”
阿和乖宝宝,听言,可怜兮兮地看向她,顿时止住了哭声,大眼睛里水汪汪的,鼻子红通通的,柔了柔眼睛,阿和伸出双手:“母后。”
阿和虽然年纪小,但已经能说话了,赵明莘见阿和要扑过来,心都软成了一滩水,果然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啊。只是嬷嬷却没有放开阿和:“公主,娘娘如今身子虚弱。”
阿和听言,懵懵懂懂的望了一眼,赵明莘,点了点头,却见周琮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阿团。
“阿莘,”周琮见赵明莘醒了过来,将阿团交给了嬷嬷,坐在床沿,握住了她的手,“总算是醒过来了,可还有什么不适?”
“并没有,”赵明莘开口道,只觉得他的手十分温暖,不由觉得十分舒服。
却听见外面通报的声音:“陛下,王家小姐来了。”
赵明莘心中咯噔一下,王家小姐自然是才貌双全的名门淑女,也是这次选秀的热门人选。终于要面临这一切了,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然而皇家,终于还是避免不了吗?赵明莘眼睛里闪出一丝泪光,也许是刚刚醒过来,身子虚弱,人就脆弱。
周琮见状不由沉色,掖了掖赵明莘的被子,冷声道:“不必了,如今皇后娘娘为后宫之主,身子不好,不见。”
而后,周琮温声道:“我就在这而陪你,刚刚阿和闹起来,阿团也哭了,阿若也吐奶了,我才去看看。不然,我守在这里,哪儿都不去。选秀的事情,也要取消。”
赵明莘怔了怔才明白,泪珠慢慢的沁出眼眶,这回是真的感动了:“多谢陛下了。”
周琮却是摸了摸她冰冷的额头:“你我之间还说这样的话。”
那边传旨的太监被这一幕惊到了,怔了一下这才去轰走了王家小姐,没听到陛下说了吗,选秀都要取消了,就是为了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娘娘,宠冠后宫,哪里还轮得到这些个莺莺燕燕的,他也不避讳这些人,轰走!
赵明莘几日后身子康复的差不多了,而选秀也就真的取消了,太后虽然不满,然而西南很快就迎来了甘霖,久旱逢甘霖,这下子赵明莘这个皇后娘娘可真成了活神仙了。不选秀就不选秀吧,反正陛下也有了两个儿子了。
赵明莘终于病愈那一天,得知了选秀真的取消的消息,感慨万分,而当周琮迎面走来的时候,不由觉得心情通体舒畅,这种幸福的感觉,让她觉得这辈子大概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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