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久负人心

103.你在我心里剜了那么一大道口子,我怎么能忘【重点】

坐在床边的女人微低着头,柔顺的长发顺着她低着的方向顺贴的垂着,他站在那里,一步都不敢靠近。
如今她只是一个侧脸,便苍白如纸,他没忽略女人坐在身下的轮椅,那一刻,五味陈杂。
眼眶微红,他看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才缓慢的向着她的方向走去,怕是一个梦,一触就破碎,怕只是一个长得像阿络的女子,再次带着绝望而归。
厉北聿走到她的面前,心里的期待化为难过,以前的沈络,就算再瘦,也不会是这副样子围。
轻手圈上她的肩膀,眸子带着疼,空气中飘着的丁香花气,凝着好闻的香。
厉北聿难以呼吸,就像现在,他抱着她的手不住的抖,张嘴竟然发不出声。
沈络睁开眼睛,男人身上的淡淡环绕着熟悉的香味,她眸子隐隐泛红,伸手抚上轮椅的轮子,向后一动,便轻易的脱了他的怀。
他身上的味道,不是陆子悦的,而是那个男人的羿。
“阿络。”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微醺的气色,不知怎么的,又是那么多年过去了。
她没说话,眸子是满满的防备,她呆的安静。
厉北聿甚至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要从胸膛中炸裂开来,他忽然就清醒了,眼前的人是沈络没错,狠狠地逼退眼眶中的湿意,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男子默然伫立,内心百感交集,曾经想过一万种要说的话,却在见面这一刻,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神情冷漠的似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还认识我吗?”连声线都在抖,他怕沈络永远的把她从记忆中挤出了。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时间仿佛冻结了。
“你在我心里剜了那么一大道口子,我怎么能忘。”
那笑深浓,再回眸,她眼里只是陌生。
一阵急促的声音,厉北聿便被全速冲来的力气推的很远,狠狠地撞在了玻璃上,玻璃应声而碎,巨大的响声惊动了楼下的米亚和裴岩。
两人不约而同的都冲出车库。
第一反应都是,出事了。
陆子悦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他在那里左等右等也不见厉北聿的车子出来,心里不禁有些慌,开车回到家的时候,便看见那辆车停在门口,空无一人。
跑进院子,抬头看二楼的方向,分明是两个人。
厉北聿意识到陆子悦的愤怒,轻笑一声,“我说,为什么那之后你也消失不见,原来大有名堂。”
“别怕,没事的。”陆子悦走到沈络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怕她害怕,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眼神中也透露着复杂。
看到他的动作,厉北聿眸色阴郁,他没想到,沈络真的在陆子悦这里。
陆子悦回身,拳头握紧而又松开,他指着门口的方向,“厉总,我们的小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还是走吧。”
厉北聿的眸光过于冷厉,这气氛陡然冷了一层。
“我来,是带阿络走的。”他开腔,越过陆子悦的身影看了一眼微垂着眸子的沈络。
一颗心,绷得紧紧的。
陆子悦绷着神,唇抿的紧紧的,门口又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裴岩和米亚同时跑了进来。
“你有什么资格带走她,你五年前差点毁了她你知不知道。”
米亚是第一次看见陆子悦脱下绅士的外表,眼神发红,宛如发了狂的狮子。
气氛凝滞,厉北聿眼中是死寂的灰,全身竟然出了一层冷汗。
五年前,是他毁了沈络。
陆子悦把头转向米亚,说道:“带她出去晒晒太阳。”
米亚点头,不敢说什么,便沿着床边去推沈络的轮椅,这男人正是上午拿着照片来问沈络下落的那个人。
沈络一直被推到门口的时候,头都未抬,也未说话,看到她这个样子,就连裴岩也是讶异,也是难过,他没想到,沈络真的还活着,他也没想到,千帆过尽后只剩下了灾难过后的影子。
“裴岩……”厉北聿侧眸,要说的话不言而喻,裴岩颤着眸色点头,跟着米亚就出去了。
等到沈络的身影不见后,陆子悦右臂猛地上前,一拳打在了厉北聿的脸上,男人大步的后退了两步,抹了抹唇,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那笑,陆子悦越看越刺眼,越看越愤恨,上前便揪住他的领子,抵在墙上,伸出拳,冲着他的脸就砸了下去。
拳头被厉北聿伸手挡住,微微使力,便被掰了下去。
“要打也是她打,还轮不到你。”厉北聿猛地一推,陆子悦便后退了两步。
……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啊,什么借轮胎,都是放屁。”米亚从小便在外国长大,行为大胆,语言不拘束,叉着腰斜看着裴岩,一脸的气势汹汹。
她和陆子悦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瞎认
得表哥。
刚才陆子悦怒对着那个英俊冷戾的男人,眼前这人和他是一伙的,所以米亚对裴岩自然是和陆子悦同仇敌忾。
“女孩子讲话不要这么粗俗嘛,不过,你的性格,爷喜欢,要不考虑一下做小爷的女朋友怎么样。”
“你!臭不要脸。”米亚脸色都红了。
裴岩转过脸,看了一眼做的很远的沈络,泛着迷茫的光,连他都心疼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裴岩没打算再理她了,迈步向着沈络走了过去。
走到轮椅前,他站在一旁,只不过两人身影相错,他正对着别墅,她背对着别墅。
……
“这些年,她怎么样。”平静之后,两人都站在那里。
陆子悦撇过头,深吸了一口气。
“你也看到了,那个样子,你指望她的情况能多好。”陆子悦冷笑,他的关心看起来那么突兀。
厉北聿唇角抿成一条心,表情麻木着。
陆子悦抬头看着他,突然眸子闪过一丝蕴湿。
“你能不能就当她死了,别再来了。”
陆子悦的话,让厉北聿微微变了脸色,许久之后,只有苦笑,“这么多年,我从未觉得她离开我,她只是跟我闹别扭,逃跑了,现在,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陆子悦后恍惚的听着他的话,想到十一年前的自己,就像一个逃兵,丢盔弃甲,毫无尊严可言。
“她不会跟你走的,宛如你所言,你该知道她多恨你。”
厉北聿心一紧,胸口钝钝,他何尝不知道,恐怕他和她之间难以回去了。
“我去看她。”厉北聿转头,向外走去,陆子悦神色痛苦。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米亚看见陆子悦,便大步的奔了过去,厉北聿目不斜视,一步一步的走到沈络的身后,手指抓着轮椅。
“阿络,我是来接你回家的。”这声音传到沈络的耳朵里,比寒冰还要冷,他听见,她小声的嗤笑。
“你就当我死了,以后别再来了。”和陆子悦如出一辙的话语,厉北聿离得她很近,脸色悲拗,裴岩无言的退后,给两人留下空间。
厉北聿抬起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眼睛看着她所穿的长衣长裤,眼眸微红。
“你觉得冷吗?”
在外人看来无厘头的话语,听在她的耳朵里,顷刻间会意。
“是啊,冷。”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冬夜,她瑟缩在窗外,看着那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她也忘不了,那深崖下面的天寒地冻。
厉北聿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没再说话。
他看见,沈络伸出手,抓住头发,狠狠地揪着,连头也低了下去。
顷刻间,就有一道身影冲了过来,抱起她的身子,向着屋内跑。
米亚看了一眼微怔的男人,气急败坏道:“沈姐姐发病了。”
厉北聿凄厉的眸子撞见她的眼睛里,突然,米亚就再也说不出责备的话了,只得叹了一口气跟上陆子悦,这样的情况,她已经适应了,没跑出两步,就见到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越过她,快速的跟着陆子悦的身影进去了。
“络络,你看看我,我是陆子悦。”他捧着她的脸,摇着她涣散的眼神,听到后面有脚步声,陆子悦说道:“快把药箱拿来。”
他回头,看见来人之后,心里猛地抽了一下,不是米亚,是厉北聿。
“在右边屋子的第二个抽屉里面。”
厉北聿快速的回身,砰的打开那屋的门,焦急的翻找着,终于,看到了那个收纳盒大小的药箱,回来的时候,便看见陆子悦把手指放在她的嘴里,表情隐忍。
厉北聿走到她的身前,打开药箱子。
陆子悦看了一眼,用左手拿了里面的一个缠着纱布的木板,轻微的掰开她的嘴,让她咬着。
“攥着她的手,别让她揪头发了。”而后陆子悦走了出去。
厉北聿上前拿下她略带僵硬的手指,使劲儿的攥着,那不清醒的眸色,毫不留情的扎在了他本就破碎的心窝子上。
“你恨我吧,沈络,你恨我吧。”厉北聿全身都在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沈络依旧是无疑是的涣散着眸子,只是咬着木板的气力没那么紧了,渐渐地松懈下来,陆子悦隐忍着神色,手中端着一杯水进来。
见她差不多没力气了,才把木板拿出来,从一个白色的瓶子里,倒出两粒白色的药丸,放到她的嘴里。
哄孩子般的,他轻轻地说道:“喝水了。”
把水递到她嘴边,她微微张嘴,喝了一口,药滑着嗓子眼咽了下去。
这样简单的动作,只是她无意识的习惯,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嘴都掰不开,送去医院的时候,陆子悦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软润的舌尖已经被咬出血迹,每次发病,对沈络来说,都
是一次考验,后来,一次一次的重复,一次一次的喂药,她似乎没有意识也听得到陆子悦的声音。
厉北聿把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脚步虚无没有力气,他慢慢地走出卧室,扶着楼梯一步一步的向下走,脚一软,便坐在楼梯上。
神情是濒临死亡般的崩溃。
他坐在那里,捂着脸,这样的阿络,比五年前坠崖时还让他绝望。
脚步声,一下一下的传来,陆子悦走到那一阶,缓慢的坐下。
“这样的她,你还要带走吗?”
厉北聿抬头,内心翻涌,他点头。
无言却代表了一切,陆子悦轻笑,他突然有些了解厉北聿的心情了,沈络得的是心病,也许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沈络同意这个男人带他走,他不会横加阻拦。
……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而他,那个冬天都是在医院度过的,陪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女人。
沈络躺在病床上,身边是各种冰冷的仪器,一进病房,就是铺天盖地的压抑感。
医生说,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醒不来,可能就是意识上,根本不想醒来。
他每天都要去病房看她,给她讲故事,可是沈络不知晓,也没有什么反应。
独独有一次,他提到厉北聿,女人缓润的眼皮动了动。
陆子悦知道,厉北聿是亘在她心头的一道疤,即使昏迷不醒,也清楚地铭记。
那之后,他便三天两头的讲述着厉北聿的消息,可是独独没有说厉北聿来找她了,他害怕,沈络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便会突然醒来,给他重重一击。
终于,迎着花开的季节,她醒了。
眸中带着缱绻,带这迷茫,仿佛真的只是睡了一觉。
从那之后,她的耳边在无厉北聿这个人的消息。
陆子悦在c城买了一个院子,种满了各种花草,因为初春,花便开得浓郁,也只有那样的时候,他推着她去院子里,才能看见她浅浅的笑意。
出事时候,她知道了什么,陆子悦一句话也没问。
出事后的一年,沈络都鲜少跟他说话,偶尔看到别家出来玩的孩子,就偷偷的哭,陆子悦看着,要是她的孩子还活着,也已经有两岁半了。
在c城住的第二年,林凤霞突然打电-话来托他照顾一个从澳洲来的表妹。
那就是米亚。
米亚来了之后,这个家也算有了些生气,虽然沈络鲜少理她,但是也不排斥,女孩子照顾女孩子,倒也方便多了。
那时候的米亚,多像多年前的沈络,笑容阳光明媚。
他回s市,脱手公司事务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过一次厉北聿,表情无悲无喜,带着麻木,依旧冷酷。
五年间,是哪里从未提到有关于厉北聿的任何事情,像是脑中带了一块随时擦掉记忆的橡皮,像是忘了。
可是陆子悦清楚,她每一次发病时的神情,都是带着怨怒,发狠的惩罚着自己,而后神情恍惚,最终体力不支,昏睡好久。
……
陆子悦回忆间,转头,看向厉北聿,眸子中带着深浓的怨恨,他带走沈络也是好的,那样他才能体会到,什么是绝望的滋味。
……
c城的夜色渐渐地来临。
沈络醒了,缓慢的支起身子坐了起来,看着空荡的卧室,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门推开,一碗香气四溢的米粥被男人小心的端了进来,看着做起来的女人笑着。
“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她身子打了个冷颤,看了一眼周围的场景,熟悉的装饰,熟悉的大床,是她和厉北聿的婚房,她咬着嘴唇,难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全是梦?
她听见,耳边好像有人叫自己,伸出手抱紧自己的脑袋,惧怕的看着拿着米粥渐渐接近的男人,大叫了一声。
这梦,算是醒了……
房间没开灯,沈络惊魂不定的坐着,双手捂住胸口,呼吸一起一伏,脑袋偏向窗外,是c城的夜色,窗户外栗子树的影子斜在一边,有些幽深。
房间没开灯,衬着月色,她看见,门口处,站了一个人。
“子悦,是你吗?”沙哑着声音,干涸的嗓子,像火烧一样难受,她看着门口的人,小心翼翼的叫着。
“是我。”男人同样暗哑着声音,却提醒着,他不是陆子悦的事实,沈络心里紧紧的,梦中梦,现在究竟是不是现实。
紧攥着的手掐了一下胳膊,疼痛传来,她不再去看他,一声不吭。
厉北聿看着她,清冷的月色照在她的身上,不知不觉间,她好像还是那个样子,而他,已经老了。
……
厉北聿要回s市了。
与他同行的,还有沈络。
米亚站在门口,红着眼眶,握紧沈络的手,心里不舍又难
过,米亚转过头去看陆子悦,男人双手抄兜,唇紧抿着,一句话也不说。
米亚不傻,一个男人痴心照顾一个女人这么多年,她知道那代表什么。
“子悦哥哥,你留一下沈姐姐啊。”说话间,便已经红了眼眶。
陆子悦回眸,紧蹙的眉宇展开,走到沈络的轮椅旁,蹲下,然后握住她的手,说道:“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只要是你打的,无论我在哪里,什么时候,我都会接的。”
沈络点头,眸子微醺。
两人四目相对,竟都读得懂对方的神色。
厉北聿准备好她要带的东西,慢慢的走过来,看着远处两人的样子,心里死一般的寂静。
两天前,沈络突然答应了他回国的请求。
而他也听到了,沈络和陆子悦的谈话……
眸色浅淡,带上一抹笑意,走上前,伸手握上被日光晒得微烫的轮椅椅背。
化着眸子对着陆子悦笑开,他说:“谢谢你照顾她这么久。”
陆子悦起身,点了点头,然后偏过头去,他已经和沈络说好了,她走的时候,不会去送她,那种离别的场景,他是再也不愿意受了,更何况,以后,还会见到的。
他把轮椅推到车旁,把沈络抱上副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沈络突然开始不住的发抖,眼睛死死地盯着玻璃,嗓子咕咚一下,厉北聿上车后,关上车门。
米亚突然跑了过来,敲打着车窗,神色悲伤,眼中泪珠在打转。
厉北聿摇下车窗,看着米亚。
他听见她说:“能不能慢点开,沈姐姐会害怕的。”
这话,生生的让厉北聿心里划开了一道口子,会害怕,是因为五年前的那场祸事吗?
他眼神投向沈络,泯不灭的难过。
然后漆黑的眸色怔然,车窗缓缓地关上,开车,向着未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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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家猜一猜沈络和陆二说了些什么,她为什么会跟厉北聿回家?她真的原谅厉北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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