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神印

第一四二章狐谷
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在看着他。
这双眼睛没有一丝眼白，没有瞳孔，只有浓郁的黑暗，黑『色』的眼球，就像是两个枯井，幽深，寂静。
但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像是在向他表达着什么意思，但是他听不到，他只觉得自己面前像是隔着一层又一层轻雾，挥不去，散不开。
这时，黑暗中突然有了光，银『色』的月光。
风十三郎睁开眼睛，就看了一轮冰盘似得明月，就看到了小青那双比明月还要美丽的眼睛。
无论是在在天上，还是地下，都再也找不出会有第二双这么漂亮的眼睛了。
他躺在岩石上，他还在小青的身边。
她的眼睛里似乎还闪动着泪光。[]创世神印142
看到风十三郎醒来，小青急忙移开了按在他胸口的手掌，一阵淡淡的白光也随之散去。
风十三郎忽然笑了笑，说道：“看起来我也用不着那什么忘忧树的叶片了，我觉得这样死了更好。”
说完，他轻轻抬起手，拭去了小青脸上的泪痕，笑道：“没有想到，我死的时候，竟然会有一个狐仙为我流泪，就算死了，我也值了。”
听到这话，小青的脸『色』却是骤然一变，连身子都忍不住开始颤抖，颤声道：“我真的在流泪？”
风十三郎笑道：“是的，你不仅在流泪，而且还是在为我流泪。”
小青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她像是听到了非常害怕的事情，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奇怪，对她来说，仿佛流泪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可是在害怕的同时，她的心里仿佛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反应，风十三郎实在猜不出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他忍不住说道：“不管怎样，我总是为了你死的，你……”
小青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没有死，你也不会死。”
风十三郎道：“为什么？”
小青柔声道：“因为你已经死过一次，到了这里，你就再也不会死了。”
风十三郎终于发现，这里已经不再是那遍地鲜花的忘忧谷，这里是一个比那忘忧谷更加美丽的地方。
一看到这里，风十三郎就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家，但他知道，这绝不是自己家所在的那座山谷。
银『色』的月光如同水波洒落在窗户上，窗里窗外都长满了鲜花，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清香，微风就像是少女微热的手掌，轻轻抚『摸』在脸上。[]创世神印142
他躺在一张比白雪还要柔软的床上，窗前挂着一颗雪亮的明珠，比窗外的月华还要皎洁明亮。
风十三郎觉得自己好像曾经来过这里。
可是他知道，自己就算真的来过，也一定是在梦里。
“这是什么地方？”
小青看着他，似乎在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这是我的家。”
风十三郎环顾四周，他微微一怔，随即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地方产生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他的确见到过这种地方，在那山洞的壁画上见过。
那洞『穴』的四壁上，当时就画满了这样的图画。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到了自己曾经去过的一座山庄。
他忍不住问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么？”
小青还没有说话，就听到那垂着珠帘的小门外，却有人说道：“这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这声音苍老暗哑，话音刚落，一个满头白发如银丝的老婆婆，就拄着一根龙头拐杖挑开珠帘，慢慢的走了进来。
她的身材十分高大，态度威严，又极其尊贵。
她穿着一身织锦的衣服，精细华美，她的头发虽然已经全白了，但是她的腰身并没有弯，依旧挺得笔直，她的眼神依然灼灼有光。
小青已经垂着头站了起来，轻声唤道：“『奶』『奶』。”
这老婆婆竟然是小青的『奶』『奶』。
一个年轻而又美丽的狐女，带着一个一心求死，失魂落魄的年轻人回到了她的洞『穴』，然后见到了她身板挺直，严厉而又古怪的祖『奶』『奶』。
这样的故事，怎么想，都只会发生了传说里，但是谁曽想到，风十三郎竟然真的遇上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在做梦，他悄悄的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这说明他不是在做梦，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离奇的事？
风十三郎简直不敢想象。
到了这种地方，他已经完全身不由己了。
老婆婆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应该知道，这里连一个人都没有，我们都是狐。”
风十三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老婆婆道：“那你知不知道这种地方根本就不是凡人能来的？”
风十三郎道：“我知道。”
老婆婆道：“现在你既然来了，你不会后悔？”
风十三郎笑道：“我不后悔。”
他说的是实话，他真不后悔，他能来到这样一个古怪的地方，这里恍若世外桃源，没有欺骗，没有杀戮，他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奇遇，他又怎么会后悔呢。
小青和这个老婆婆，她们虽然都是狐，但却要比外面的人要真实的多。
老婆婆道：“如果我们让你留下来，你会不会选择留下。”
风十三郎道：“我愿意。”
老婆婆疑『惑』的看着他，道：“你真的已经厌倦了人世？”
风十三郎点了点头，笑道：“真的。”
老婆婆道：“为什么？”
“我在外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我那天就算是死在那个地方，也没有人会为我收尸，为我流一滴眼泪。”风十三郎苦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老婆婆的眼神却变得十分柔和了，道：“你替小青挨那一剑，也是心甘情愿的？”
风十三郎道：“当然，就算她让我替她去死，我都回去。”
老婆婆道：“为什么？”
风十三郎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我要是死了，他至少还会为我流泪。”
老婆婆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了奇怪的神『色』，她忽然盯着小青，道：“你已经为他流过泪了？”
小青默默的点了点头，她那苍白的脸上，竟然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老婆婆盯着小青，她的眼眸中微光闪烁，她盯着小青看了很久，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风十三郎。
她原本严肃的目光又渐渐变得柔和了，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声呢喃道：“这到底是幸事还是不幸？这是缘分，可是缘，还是孽啊……缘？孽？……”
她翻来覆去的嘀咕着这两个字，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显然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最后，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这一口气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的腰身似乎都有些弯了，说道：“现在你已经为她死过一次，她也已经为你流过了眼泪。”
风十三郎疑『惑』的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老婆婆忽然说道：“你跟我来。”
风十三郎慢慢起身，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竟然已经被包扎好了，洁白的棉布中透出一股奇异的清香，这种『药』香风十三郎从没闻过。
那一剑本来是致命的，可是现在，他不但已经能够站起来，而且伤口似乎都已经快要恢复了，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痛苦。
他跟着那老婆婆走出了这间垂着珠帘的小屋，又忍不住回头。
小青正在盯着他，对上风十三郎的目光，她的眼眸微微低垂，脸上的神『色』很奇怪，也说不出是羞涩，还是惊喜。
小屋外面是一个很大的花园，占地极广。
明月高悬，百花盛开，应该是一年四季次第开放的花，这里全有，而且它们全都开放了，开的正艳，绚烂夺目。
花丛中的小径上铺着晶莹如玉、光滑细腻的圆石，小径的尽头，通向一座小楼。
老婆婆带着风十三郎穿过花径，带着风十三郎走上了这座小楼。
小楼上幽静而又华丽，一个白衣人正背负着双手，看着挂在墙上的一个条幅，怔怔出神。
那条幅上只有十个字，“人散后，一钩淡月天如水。”
看到这个白衣人的背影，老婆婆的眼神就变得越发的更加温柔恭敬。
可是等到这白衣人转过身后，风十三郎却吃了一惊。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年龄稍大，如果不是那双眼睛不同，风十三郎一定会认为这人就是小青。
她的眉、她的嘴，她的鼻子简直和小青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那双眼睛，不，准确来说，是眼神，小青的眼睛就像天上的皓月，明亮、柔和，灵动柔媚，清丽脱俗。但是她的眼神看上去却充满了哀伤，充满了思念。
风十三郎看着她，心想：“这人如果不是小青的母亲，就是她的姐姐。”
但是，她做小青的母亲，年龄好像大了些，做小青的姐姐，年龄又好像小了些。
其实风十三郎也看不出她的年纪。
这个女子比小青多出了一种成熟的韵味，她的脸『色』和小青一样，苍白的近乎透明。
她看着这老婆婆，并没有像小青一样那么尊敬，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柔声道：“怎么样？”
老婆婆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还是你做主吧。”
女子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把这种事推到我身上。”
老婆婆笑道：“我不往你身上推，往谁的身上推？”
她们的笑容虽然看上去都是淡淡的，但却带着浓浓的情意。
她们的态度看上去既不像母女，也不像祖孙。
风十三郎心中越发的惊奇了。
然后这老婆婆又说了句让他更加惊讶的话：“你是小青的母亲，又是一家之主，这种事情本来就该是你来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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