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结局(下)
“欢迎诸位，百年来我这个小地方的第一批客人。 ”柔和的女性声音在避难所中回荡，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王平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会将自己炸成碎片。
三人并不搭理主控者的废话，跨过四防避难所的敞开的合金门之后，王平这才明白为什么太岁形容主控者‘很大’，大到主控者都没有关闭这道保护它安全的最后屏障。
整个避难所就是主控者的栖身地，它的缔造者将这里完全拆空，用来安放主控者的身躯，王平三人只能看见一面灰色的墙壁，上面布满了各种指示灯、裸露的电线、意义不明的开关，灰墙中间，四个大屏幕一字排开，屏幕下方是四个键盘，屏幕前则是四把电脑椅。
“让诸位见笑了，百年前我还没有这么庞大，每增加一处基地或者增加一些需要我控制的建筑、设备，我的身躯就会增加一点，这些配件都是百年来逐渐积累出来的。
”主控者的声音继续说道：“我的逻辑推理推演了上万种可能，你们能够到达这里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四点一三，应该说诸位相当的幸运。 ”
王平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将背包打开，看了眼灰色墙壁，随后又放弃了在此爆破的想法，并不是**威力不足，而是在没有判断出主控者核心部件位置前，长毛男不会轻易下手。
“旁边那个柜子是暗门，进去后直走，左转就是主控者的核心区域，炸毁那里可以暂时停止它的运行。
”太岁低声提醒道：“根据总统助理的记忆，这个家伙起码还有两处分身，即使咱们干掉这个主机，三十六小时之后。
位于芝加哥基地的分机将会接替主机的所有功能，至于另一个分机，助理也不清楚具体在什么位置。 ”
“我知道三位不想和我废话，就好象战前那些影视作品经常描述的一样，一旦和最后地大恶棍废话太多，情况就会出现变化，你们现在担心我的部下会随时冲进来用冷冻武器解决三位，对吧？”主控者的声音忽然变成了一个略带沙哑的中年男声。
屏幕闪亮，一个白人男子的半身西服影像在其中出现，用的是标准的伦敦腔调，“或许该给你们看一些东西，否则你们不会有兴趣与我交流的。 ”
三人都没回答，眼神却被另外三个屏幕上地视频所吸引，第一个视频是处于颠簸海浪中的油轮船队，从视频角度来看。
这是金雕攻击机发回来的，其中一条油轮明显处于下沉状态，另外两条从外表就可以看出受到了一定损伤，正在努力开往岸边，其中一条驾驶舱的盖子被炸飞。
依稀分辨出暗割与狼牙还在指挥着船队，估计暗割的计划是指挥油轮搁浅在沙滩上。
第二个视频则是三人刚刚战斗的过地面上，梯井口已经因为段天星的抵抗变的一片瓦砾，不少蓝血人被段天星启动了灰色小球。
变成了七窍流血地尸体，几个蓝血人正在操纵着战场辅助机器人，从瓦砾下将段天星被冷冻的身躯挖出来，抢先一步替换了他的能源线路，防止段天星自爆，可以看出这家伙还有活动能力，四肢全被能量武器打掉，浑身除了脑袋外差不多都被拆成零件。
面对摄像头还能露出微笑。
第三个视频拍摄于高空，地面一片银装素裹，视频逐渐放大，地面上的建筑物轮廓也逐渐清晰，甚至都可以分辨出黑杀特有的巨大身影与他旁边地那条k9，显然这一人一狗在做着日常巡逻检查顺带打点野物的任务，很明显，这里是被卫星重新监视起来的西南基地。
换句话说。 能监视也就能为洲际导弹与终结者机器人导航。
“你们就算炸掉我，你们的战友也会第一时间跟我陪葬。
即使三位能够从这里安全脱身，并且在三十六小时之内解决掉芝加哥地分机，接下来还需要在三十六小时内寻找到我的最后一个分机，这样才能保证我不会通过逐渐恢复的天堑系统操纵洲际导弹将旧人类从地球上抹杀掉。
”主控者的声音依旧平静，就好象在播报晚间新闻，“趁着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现在你们还有机会和我谈条件。 ”
王平迟疑了几秒，终于开口说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来自人类，但是，请不要把我和出尔反尔的人类相提并论，那是对我的侮辱。
受到攻击的时候，我就判断出除了几位，那些旧人类不会有这么大的魄力，只是没想到你们地能力竟然如此之大，连天堑系统都打成了半残，凭这个结果，你们也不要妄自菲薄。
何况在我有能力让你们消失的情况下却没有那么做，我还不值得信任？相信我，既然你们能来到这里，就拥有和我谈判的资格，”西装男笑了，三维投影直接投射出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白人男子影像，很明显，这是主控者为自己建造的外貌，“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埃利奥特?古尔德，如果你们有幸知道当年月球基地科学家的名单，就应该知道，我属于其中之一，后来将自己的大脑移植到主控者电脑中，就好象你们的朋友段天星一样。
”
王平表情木然，脑海中却在飞速变幻着念头，这个自称古尔德地家伙是怎么知道段天星地存在？一直以外老段都把自己隐藏的很好，除了西南基地地人，即使罗宾这些势力也不知道有这么个由人变成计算机的家伙。
古尔德似乎能够猜测到王平的疑惑，笑着说道：“当初你们潜入我的通信卫星，真以为我不知道？当时的网络延迟就是我弄出来的，虽然只有几秒，定住了段先生的意识数据流，却足够让我复制他的大部分代码，进而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钻到我的通讯卫星中来，后来那个与你们交流的军官，也是在我地授意下这么做的。
为的就是稳住你们，也正因为发现了段先生的存在，才让我取消了通缉令，好了，咱们还是不饶圈子了，直说吧，三位，我要和你们做个交易。
你们三位再加上被我俘虏的段天星帮我做件事，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放过西南基地的众人，并且承诺在新世界中有这些人的位置。 如何？”
还没等王平开口，古尔德接着说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现在我已经让手下将段先生送过来了，你们谁去接一下他？就让我们五个智慧生物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我也有上百年没有和其他智慧生物交流过了。
多少有些倾诉地**，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大出乎三人意料，为了防止古尔德耍花样，太岁直接将自己的下半身分裂出来。
去接段天星，五分钟之后，演化出手臂的下半身太岁推着一辆板车，车上摆放着一个核聚变电池与段天星仅剩脑袋与肩膀的躯壳。
四人分别没超过三十分钟。
此刻再相距却好象过了数个轮回一样，尤其是看到段天星的惨淡模样，长毛男忍不住怒火中烧，偏偏这个古尔德先生似乎有读心术的能力，抢在王平发火前说道：“战争总有死伤，如果不是我古尔德需要几位的能力，恐怕你们已经变成了尸首，起码。
我知道段先生与王先生都有能力让自身的核聚变反应堆变成小型炸弹于我同归于尽，但是，我仍然让段先生这么危险地敌人来到我的面前，怎么样，几位可以心平气和地和我谈谈？”
“当初你特意通缉我们，是不是就有了利用我们的心思？”段天星看着灰色墙壁与古尔德的投影忽然也笑了，说道：“你这个百年老鬼想法真多，能把我就这样送到你面前。
我承认看不透你。 有什么你就说吧。 ”
“那就让我先说说这百年来，作为你们假想中的最大敌人。 我都做了些什么。 ”古尔德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手幻化出一个地球，在手指间轻轻转动着。
罗宾手头地那份资料毕竟是百年前的，而且残缺不全，因此，不能完整的体现古尔德这个人机演化体的全部思路，确切来讲，以拯救全人类为最终目地的古尔德设想了多种复兴可能，在逐一排除一些难以达到的可能后，总结出三个步骤，并以这三个步骤为基础，假设出各种处理方式。
第一个步骤是尽力扶持战后人类，以战后人类为基础，建立新的人类文明，由此，古尔德才以主控者的身份创立了回归者联盟，并且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尽力帮助那些有能力建设家园的势力。
但是，古尔德失望了。
人类的贪婪、恶劣、自私地本性让古尔德对战后幸存者彻底失去了信心，这些当权者和特殊利益阶层在没有千百年来人类社会逐渐形成的法律条例又或者良心道德的约束下，变本加厉地地奴役人类，把自己的同胞当成了猪狗！制作奴隶，吃人血肉，这种悲剧每天都在上演！漠视这一切令战前人类无法接受的事情发生后，古尔德认为，这些人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骄傲与自尊，沦为彻底的野兽，甚至连野兽都不如！因此，他们必须被消灭掉，连带那些已经失去公理、正义与反抗之心的可怜奴隶一起，在人类文明历史中消失！
面对古尔德地控诉，王平四人无言以对，甚至感觉到羞愧。
毕竟，在金山工厂与天堂城所看到地场面，从未被众人遗忘，只是求生的渴望，对西南基地这个世外桃源地责任，让王平无视了战前的行为准则，转而与这些拿同胞不当人的势力联手！
如果没有求生这个理由，从旁观者的角度去评价古尔德的做法，恐怕，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他做错了，诚然，那些势力中还有无辜的平民，还有卑贱的奴隶，可是，这些平民作为奴役自己同胞的帮凶，作为冷漠的旁观者，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对于那些奴隶，尤其是已经被改造的可怜人，那一张张冷漠，没有丝毫自主思维地面孔。
死亡难道不是最好的归宿吗？
退一万步讲，如果能够按照战前的法律审判他们，让每个人得到最公正的对待，固然是最正确地做法，可是，在这个没有公理、没有法律、甚至连生存都难以维持的世界，古尔德也只能采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完全毁灭。
然后再完全建立！
根据第一个步骤的发展，古尔德开始利用回归者联盟收集重建人类文明的资源，无论是文化、物资、生物样本、植物样本等等，都在收集的行列之中。
同时，古尔德在全世界建立前哨基地，制造毁灭战后人类的武器，制造他称为过度人类的蓝血人供自己驱使，第二个步骤地全貌是一旦旧人类数量因为短暂回暖期开始爆发。
那么，他们也将因为第二个永冻时期的来临而大量死亡，根据预计，旧人类数量下降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启动终结者系统。 将这些旧人类彻底从地球上抹杀！
当然，这其中还包含着北极熊驱逐零散的人类部落，一旦遭遇旧人类反抗就启动强行毁灭计划等若干个细节，这些手段王平众人已经见识过了。 在这里就不再赘述。
只是有几点，是王平四人没有想到的，在终结者系统毁灭旧人类文明之后，那些蓝血人将负责建设新文明，当世界环境适应新人类发展，他们就会被古尔德当做使用完毕的工具，逐渐被新人类，正常的红血人类所替代。
简单来讲，蓝血人尊敬的总统阁下只不过把他们当成了一次性工具罢了。
“运行第二个大步骤的同时，我也在准备第三个步骤，确切说，这是个庞大地计划，其目的是为了在地球环境突然出现剧烈变化，人类根本无法生存的情况出现时，我可以保留住人类最后生存的希望。
”古尔德苦笑着说道：“因为我不是上帝。 不能保证地球环境能够恢复如初。 何况，即使地球环境恢复。
已经被消耗一空的各种资源也不是说变就变出来地，比如臭氧层的消失，我就没有办法弥补，人类毕竟是脆弱的，大量的有害射线会让人类胚胎产生变异，一旦我建设好新地球却发现新人类不得不生活在地下，并且面临着种族弱化地危险，那我的这些努力就都白费了，而且我也不是万年不死的老怪物，所以我必须保证在自己停止运行之后，人类依旧能够繁衍生存！”
“你说了这么多，我承认，无法反驳你的做法，但是，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想做什么交易？”王平忍不住追问道。
古尔德笑了，他的手一挥，一颗红色的星球出现在众人面前，仔细观看，红色中夹杂着不少蓝绿色！
“这是火星！”段天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由得放声大笑，正经把剩余三人吓了一跳！能让段天星如此失态，确实罕见，这也说明火星出现对硅基生物是多大的刺激，当然，老段接下来就说明了他狂笑的原因，“我明白了，难怪王平他们看到了那道烟柱！那是先期发射地飞船轨迹！难怪你搜集那些毒膏！那是为了让人类抵御有害射线用的！恐怕这个计划在你诞生之初就有了吧！所以才选择这里作为主基地！旁边可就是战前最繁忙的发射场啊！百年时间谋划惊天之事，原来你最后的布置是这个！就算你是敌人，我依然要夸奖一句！真有你的古尔德！”
王平反应慢了半拍，然后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就连太岁也从地上蹦起来，两眼一眨不眨，紧盯着那个红色星球！
“你说的没错，火星改造计划在战前就启动了，当时发射了一大批各种探测器，如果战争不爆发，五十年前人类就该登陆火星了，百年来，我利用地球上的资源一直向火星发射着改造用的材料，并且成功加厚了火星大气层，提高了控制中二氧化碳地含量，现在火星上已经有了液态水与部分低等植物，火山松树也成功存活。
如果没有发现几位，我本来打算派遣改造后地蓝血人前往那里作为第一批智慧生物开拓火星，现在，你们几位当然是最好人选。
”古尔德轻笑着，对四人的反应相当满意，接着说道：“当初通缉你们就是为了测试诸位，如果诸位熬不过去挂掉了。
自然一拍两散，说明我高估了你们地能力，刚刚我提到过，当我发现段先生的存在时，我就明白，必须将你们拉进回归者联盟，最终目的是想让几位上我的贼船，前往火星开发。
当然，我知道如果直接将这个充满危险地计划提出来，恐怕你们不会同意，本来是打算执行毁灭计划的时候以西南基地作为要挟的筹码让你们合作，现在，过程虽然不同，不过结果都差不多。
”
“旧人类一定需要毁灭？”王平皱着眉头说道：“有没有挽回的方法？”
“没有，而且我可以告诉各位。 就在刚才，我已经发射了一批洲际导弹用来完成那批消失的终结者未完成的工作。
我想，终结者的消失多半与你们有关吧？本来我是想以最小代价取得那几处适合让新人类生存的土地，现在，使用导弹后。 新人类在地球上地活动区域又少了许多。
”古尔德叹息着说道：“再有三十分钟，旧人类的丧钟就要敲响了。 ”
“你！”太岁张嘴想骂，却不知道该骂什么好，颓然坐回到地上。 用手扯着头发，一缕缕地往下扯。
无可奈何大概还不足以形容太岁的心情。
“为什么一定选我们？你自己为什么不去？”王平提出心中最后一个疑问。
“我和段先生不一样，他是由一个人完全演变成的计算机系统，而我则是由计算机系统结合人脑在短时间内拼凑出来的，你不能指望我这种拼凑货可以与段先生相比，由于当初设计上的缺陷，即使我有同步复制的分机，在体积上也是相当庞大的。
飞船空间有限，装了我，就不用再装别人了。
”古尔德无奈地耸耸肩膀，继续说道：“所以，我需要段先生精密地头脑，他的计算机能力是战后世界顶尖的，发明方面有所欠缺，但是修补技术无人能出其右。
王先生对恶劣环境的抵抗能力也是常人无法企及的。 至于太岁先生这种可以适应绝大多数环境地新型生物，更是让我意想不到的珍宝。
尤其是前一段时间你们送来的种子，经过我的详细检查，都是太岁先生分泌地吧？所以，我可以相当肯定地说，火星需要你们，人类需要你们，人类的未来需要你们！你们就是上帝送来改造火星拯救人类的使者！”
太岁停止虐待自己，站起身，对王平说道：“王平，你我认识到现在，我始终信任你，决定权在你手上，你决定吧。 ”
古尔德转头看着王平，说道：“火星上的生活区已经建设完成，克隆设备已经先期到达，唯一的一艘火星移民飞船也已经准备好，飞船内还有三百具休眠舱，可以让你携带三百名西南基地的人类一同前往，剩余的人，我保证替你照顾好他们。
只是，我要你答应我，每个火星新人类的诞生，都要事先检查他们地基因，尽量不要让新人类身上出现太多的遗传缺陷，现在，我最后问一句，你的选择是什么？”
王平看着完全听从他的野猫，看着恢复平静的太岁，看着变成零件的段天星，脑海中浮现出暗割、黑杀、狼牙、林洪、山林、金属等人的面容，他们会做什么选择呢？那些为了美好生活奉献出生命人们，他们又会如何选择呢？
从地下苏醒过来的那一幕似乎就在昨天，那些曾经鲜活地生命，那些让人无法承受地血腥场景，让长毛男午夜想起，时刻都想逃避，而现在，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新地希望就在眼前，这个希望是如此的诱惑，如此的让人发狂，王平不由得苦笑一声。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