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属

第四十八章
顾然到达青林的时候,警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外不少的人围观。青林大门外一滩血迹还没清理干净,仿佛连空气里都满布着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他环顾了一圈,没有见到哭泣大闹的亲属,想必人还没有丧命，亲属都跟去医院了。
秘书一直等在外面,见他来了，赶紧向警|察说明,那年轻警|察看过来的目光怪怪的,像是很愤怒，又像是很嘲讽。顾然仍是不会顾及其他人的,直接穿过警戒线往青林大楼里走。
大厅里有几个青林的高层,个个都哭丧着脸，一看到顾然来了，一涌就上来了。可是围上来之后，触及到顾然冷冷的眼神，个个又缩着脖子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嗫嚅着唇无限委屈地看着顾然。
“等在这里给我递辞职信？”顾然冷哼一声，扔下这么一句话，看也不看那几人一眼，大步走向电梯。
会议室里，各部门的主管已经等着了，看到秘书打开会议室的门，随后顾然走进来的那一刻，有好几个人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座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见识过顾然的行事手段，那种永远能一招致命的高度是他们向往崇拜的，因此，对于顾然，他们在心理上总有着一种莫名的依赖感。
一如此刻，在他们毫无头绪措手不及的时刻，顾然一出现，好像一切都有了信心，所有的问题随着他的到来都会迎刃而解。不得不说，这种效应使得青林的大部分人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工作。
顾然坐下后，没有立即说话，只是沉思了两分钟，又听秘书汇报了事情的全过程。秘书调来了公司的监控，画面上，一个中年男人垂着头进了电梯，看起来局促不安，然后慢吞吞地打开了天台的门，不时地回头，然后一步一步站上了天台边缘。
顾然皱眉看着那个穿着青林员工制服的男人，开口问：“他是哪个部门的？”
鸦雀无声，没人能回答出来。
“你们连跳楼的是哪个部门的都不知道，那你们找来这么多的资料，等在这儿这么长时间是在关心什么？关心青林明天的股票是不是大跌还是关心你们明天是不是要卷铺盖走人？”顾然明显发了火，随手就将自己手边的杯子掼了出去。
会议室内的人面面相觑，偏偏又说不出一句话来。从事发到现在不过半个小时，他们以为自己能够迅速地坐在这儿等着指令都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了，没有一个人料到顾然会因为这个生气。
“如果青林的股票开始大跌，我会采取措施，但是也很遗憾地告诉在座的每一个人，你们面临的是解雇。我不需要你们这种坐以待毙的人，青林也不需要你们这样无所事事的人。我养着你们，不是要你们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哭拉着脸奔丧。”顾然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一干惊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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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也来得很快，顾然的一支烟还没有抽完，调查的人就来敲门了，顾然回身一看，刚才那个年轻警|察赫然在列。
“顾先生，有一些事情需要您的配合。”
顾然点头，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更何况，在现在这个信息时代里，丑闻往往是传得最快的。遇上这样的事，藏着掖着反而对青林不好，不管真相是什么，青林主动公开透明化，总会有些效果的。
“跳楼的那位员工怎么样了？”顾然问。
“他刚上楼的时候就有人看见了，报了警，气垫还没完全打开他就跳了下来。虽然现在还在重症室，不过也不是当场就没了命。”
顾然点头，没有接话。那年轻警|察似乎有些激动，狠狠地将杯子碰在桌面上，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也不如年长的那个温和：“顾先生，就算当事人没有死亡，你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顾然冷笑：“我并没有说我不会负责任，不管怎么样，人是在我这儿出事的，也是青林的员工，我多关心一下，也没有什么错。”
对方被堵得哑口无言，梗着脖子满脸通红不说话。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问话，顾然也积极配合，说了一些青林近期来对员工的制度和措施。他这么良好的态度，那个年纪稍长的警|察语气倒是更好了。
“谢谢顾先生的配合，一旦有新的进展，我们会公布的。目前最重要的也只能等医院那边的消息了，等到当事人稳定下来了，我们更容易了解。”
“这个我明白，需要青林这边配合的，我们一定不会抗拒的。”顾然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明显充满敌意的年轻警|察，回答着另外一个的话。他总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就算是刚入社会的热血警|察也不可能反应这么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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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在餐厅里得到消息，更是焦灼难安，顾泽宇夫妇明显比她镇定许多，慢条斯理地吃完饭还顺带问她：“小依多吃点，又不是什么大事。”
柳依急得欲哭无泪，从知道顾然建立青林的原因之后，她对青林的关注也比以前多了很多。青林的口碑一向很好，无论是外面的人还是内部的员工说起青林都是赞不绝口的。正因为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盯着青林看，现在出一点事，如果处理不当，声誉便会一落千丈。
“不知道出人命没有？”
“出人命又怎么了？又不是顾然弄出的人命，青林受影响了大不了重来，你慌什么？”
顾泽宇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同她说话，柳依有些尴尬，涨红着脸低下头。韩菱纱在旁边看不过去了，拍拍柳依的手安慰道：“没事儿，等会儿可能会有记者过来，我们慌乱就更惨啦，会给顾然压力的。”
“哦，我明白了。”柳依点点头，手握得死紧，深吸一口气，然后松开。
记者来得很快，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很快将餐厅围得水泄不通。韩菱纱似乎见多了，没事人似的往外走，柳依被她牵着，从旁伸出话筒来对着她，记者七嘴八舌地提问，满耳都是嘈杂的声音。
“柳小姐，请问你作为顾先生的未婚妻对青林这次的员工跳楼事件怎么看？”
“请问，你是和顾先生在这儿休闲购物突然得知这个消息的吗？”
“请问，顾先生有没有向你说过最近青林有什么大改革之类的，可能引起员工的不满和消极情绪呢？”
……
柳依一直按照韩菱纱说的那样，低着头不说话，三人挤过成群的记者往外走的时候，突然有人高声问道：“青林员工跳楼了，你们一家人在这儿吃饭购物，请问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有一部分记者惊呼起来，这么说太过牵强，于顾然于顾然的家人来说，都像是莫名其妙的遭了罪。韩菱纱皱着眉看过去，顾泽宇也同样怒目瞪过去，之前紧张不已的柳依反而平静了下来。她挣脱韩菱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直视那个记者，面色平静。
“请问，在我们一家人趁着周末聚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吗？对于那位青林的员工，我觉得遗憾也觉得愤怒。不是因为他可能为青林带来什么后果，也不是因为他使得这个周末变得阴晦。而是他选择了最是错误的一条道路，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他的不爱惜，是需要他的家人用眼泪和痛心来买单的。”
柳依的一番话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她却没有停下，继续看着那个记者说道：“生命是我们都应该尊重的，请问你在对方命悬一线的情况下，故意将我们说得那么不堪，难道没有一点藐视别人生命的意思吗？你的质疑，只会将真实掩得干干净净。我不是什么高谈阔论的演说家，我只是想说，曾经同样在青林工作过的我，从不相信那个人是因为青林的制度不合理选择跳楼的。我不是狡辩，我不相信就是不相信，我爱上的那样一个男人，他不是一个用无耻手段逼迫员工为他卖命的人，我信他，所以我压根就不会去怀疑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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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然赶回家里的时候，柳依不在，听顾泽宇说，她和韩菱纱去买菜了。他沉默着点头，却也不上楼，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回来。
“青林那边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顾然面不惊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那个人我总觉得不太像青林里面的，不管是动作还是什么的，完全不像青林培训出来的员工。”
“也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是青林的，这些就不是你的事，有警|察去查。”顾泽宇笑了笑，“小依今天倒是让我大吃了一惊。”
顾然也看到了直播，笑着摇了摇头：“我真的没想到……小丫头这才算是真的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胆小了。她这种最真实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从此以后，该是别人说我娶了个好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