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高中时,小姑请过一个师傅念经,他说有人投生是为了受难的,因为他们上辈子做过太多错事,今生来补偿的。我不信前世姻缘,觉得那些想法太可笑,可事情发生在陆以舒身上,我信了。只是我想不明她到底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才有那样的命运。
她的弟弟死去不到半个月,她爸爸就在监狱死了,听说是她爸举报的逃犯的事,招到别人报复,就叫人打他一顿。她爸本来就有心脏病,他躺在地上呼救,其他室友不敢得惹事。等大家反应过来,再叫狱警,已经太迟了。
杜老师知道自己老公死在监狱的消息,等警察走后,她就把整瓶的农药灌入肚子里。家里就她自己住,根本就没人知道她死了。第二天她不去上课,打她的电话不接,后来才发现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她给陆以舒写了遗书,她准责备自己,她说一切的后果都是自己造成的。她偏爱陆以轩,哪怕家里没钱都坚持救陆以轩,不然陆以舒就不会当小姐。她早就察觉那些钱不对劲,可为了自己的私心,就不去查清楚。她不是埋怨陆以舒,而是迈不过自己那关,她要下去向陆以舒的父亲认错。
陆以舒得知消息就吓得晕了,一醒来她就赶回家,把他爸妈的葬在一起。我亲自看着陆以舒送走她的孩子,弟弟,爸妈,真他妈残酷,所有的事情前前后后不到一个月。
办完丧事,陆以舒就躺进了医院,世修办完婚礼赶到医院。我上前就想给他一巴掌,最后我只是用憎恨的目光望着他。他走进病房就坐在床头,握住陆以舒的手,深深地凝视着。
一年前,陆以舒还是有婴儿肥的女生,现在瘦得就是皮包骨,她已经算不上好看。世修低声对陆以舒说话,其实陆以舒睡着了,她什么都听不到。
我隔着玻璃看看着病房里的两个人,要不是霸王的那些尖锐的话,我真的会认为世修是深爱陆以舒的。就算他真的爱上陆以舒,他还不是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我觉得悲哀。那种悲哀慢慢地深入我的心里,落下丝丝的冰冷。
出了住院部,霸王开着车子到我的面前。我是意外的,他怎么也在n市。霸王告诉我,他和世修一起来的。我望着霸王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为什么要那样?阿舒做错了什么?
霸王弹掉烟灰,他告诉我陆以舒不算最可怜的,他让我去孤儿院看看。很多孤儿一出生就残疾了,父母就把他们丢弃。那些人甚至不知道父爱,母爱,陆以舒至少过了十几年的好生活。
霸王的话不算错,可得到过的人才清楚失去有多痛。譬如我,妈妈对我就是一个称呼,因为我从来就没有体验过母爱,最多被小时候被同学嘲弄,晚上抹上几滴眼泪,看到人家有妈疼就羡慕。
我依着车椅,忍不住讽刺地说你倒是理智啊!话说完,我就闭上眼睛。这几天,我都没有好好睡觉。霸王突然间紧急刹车,我身子不稳,脑袋就砸到车窗。
霸王直视着我,他说你是想说我冷血吧!陆小温,你觉得陆以舒怨天尤人,哭哭闹闹有用吗?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得去面对。谁的爸妈不会死?时间的长短而已。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我们最应该做的事,就是让自己过得好点。
他总有很多道理,那些道路很好听,可做起来太难。我不想再和霸王讨论下去,就算是我换上陈桑的嘴巴,也未必说得过他。
霸王和我住进了酒店,三天来都是呆在医院,身上仿佛都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跑进浴室洗澡。出来时,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菜色清淡,至少我不反感。
我望着霸王,将藏在心里的猜测说出,我质疑地问霸王,陆以舒爸爸的事和孙家丫头有没有关系。上次陆以舒的事就是孙家丫头搞出来的,一个留学名额,陆以舒的好朋友就把她给卖了。
霸王放下筷子瞪了我一眼,他说孙家丫头闹得再疯,心里也有个谱,越界的事她不会做。
他接着说世修办理事情,尾巴都没有擦干净。监狱里打架斗殴的事就不少,尤其那些被判了无期徒刑,三四十年的老囚犯,一般都是不要命的,逃犯就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人举报逃犯,世修心急地想稳住陆以舒,就硬是用关系加上一个举报人。
我低着头不再说话,心很累,今天我从陆以舒身上看到一种无望和凄凉。她身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世修是她唯一的依托了吧!偏依托是别人的老公,她接下来的路子要怎么走啊?
吃了几口粥,我就无法下咽,霸王的目光扫来,我硬是往嘴里多塞几口,喉咙很难受,冲入洗手间不停地干呕。刚咽下的东西,全部都吐了。胃里没有东西了,就只能呕酸水。
霸王在后面冒出一句,你不会怀孕了吧!我拉着抽纸擦干净嘴巴,转头看着霸王,他双腿交叉斜靠在门框,神情有点严肃。我起身捧着热水漱口,收拾好自己,我告诉他不用担心,不会给他添麻烦,自己不会犯贱。
霸王冷哼一声就转身走人,我实在吃不下任何东西,就去卧室躺着。可能这段时间饮食不规律,胃又开始疼了,先是隐隐作痛,然后是一阵又一阵地痛。
我的胃很久不疼了,以为已经没事,平时就不放在心上,也不太注意。我实在疼得难受就,侧着身子躺着,胃越来越疼,额头都冒冷汗了。
我咬着牙起身,伸手拿起床头柜的座机,想打电话给服务员叫人拿胃药。服务员告诉我刚才有位先生打电话告知,让我再等一下。
我都怀疑服务员记住房间号码,再次报了数字,服务员告诉我,药已经送到。当我第三遍念房间号码时,霸王端着水进来,他随手就给我扔了一盒药片。电话那边的服务员仍是客客气气地问话,我觉得服务员真是好有耐心,果然是贵的酒店啊!我说谢谢,就不好意思地挂了电话。
霸王双手环在前胸,冷冷地看着我。我看了一眼药盒,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勉强地笑着对他说谢谢了。霸王睨视着我,说了一句,陆小温,你就是麻烦精。
我吃了两片药,笑着对他说对不起。霸王嘲弄地讽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家教?他的话依旧难听,我笑了笑就缩进被窝里。
片刻后,霸王也躺进被窝里,他把我拉进怀里,手就搭在我的腰侧。我们的姿势暧昧且亲密,可能是人生病了,感情脆弱,我不再闪躲,就埋在他怀里。
霸王问我想不想找到自己的母亲。小时候,我好几次梦到自己被母亲拥抱。我还记得幼儿园老师提问我,最大梦想是什么。那是我说是当一名老师,可心底有个声音是我想要个当老师的妈妈。
我摇头告诉霸王自己不想,霸王笑了,他说陆小温,你才是冷血动物。
我从霸王的口中了解一些他家人,唯独没有提及他的母亲。我想起胖子说过他有恋母情结,看来他也是缺乏母爱。我抬头望着他问,那你呢?
霸王挑眉问我要知道什么,我也不清楚就不说了。他主动告诉我,他妈是维和部的军医,一年都见不着三次面,一个月例行公事地给我打十分钟电话。
他的语气淡漠,看来也是慢慢地学会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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