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那个广播员叫杨晓芸,老师让她做学校的广播员,可是我觉得她的声音没我好听。姐姐你说是不是?”疼疼任由叶南笙给她换衣服,不时回头看下远处充当临时广播站的那个高台,比她高三个年级的杨晓芸就坐在那里,她穿着红皮鞋,扎着长长的马尾辫,学校好多男同学都说杨晓芸长得好看,疼疼并不那么觉得。
叶南笙感叹现在的小孩子早早就有了竞争心:“别人我说不好,不过我觉得疼疼的声音是比她好听。”
叶南笙这种护短的教育方法换来龚克一阵无奈,他瞥开眼看向正往场地里走的小学生和他们的家长。龚克的心理活动一点没落的被叶南笙看进眼里,又替疼疼理了理衣襟,她拍拍小丫头的肩:“疼疼加油!”
“嗯!”
“疼疼报了项目?”似乎只有龚克一个人是活在状况外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被赶鸭子上了场,背着疼疼以比散步快不了多少的速度走到了终点,从而得了“第一名”而宣布告终。
“姐姐……”再次回到休息区的疼疼看眼同班得了第一的丘圆圆还有她爸爸,神情更加沮丧了。她的爸爸明明是那么棒的爸爸,为什么跑的那么慢呢?
龚克也难得的过意不去,他站在叶南笙旁边对着女儿说:“疼疼,真正的体育精神不是得第一,是重在参与。”
“疼疼,你爸爸说的对。”叶南笙点头附和着,“所以902,就请你把体育精神发扬到底吧。”
直到此刻对上叶南笙笑眯眯的眼,龚克才后知后觉得知,在叶南笙不知道自己怀孕时,早就和疼疼商量参加了运动会的所有项目。
于是那天,亲子运动会结束时,龚克已经累成狗。
“这也不赖我,谁让你塞个他给我。”叶南笙指指还没外凸的小腹曲线,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本来以为那天就这么过去了,可疼疼的班主任拍着巴掌最后集合时还是出了点小岔子。疼疼班上另一个学生家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主妇,她已经观察叶南笙他们有一会儿了,趁着孩子不在,她凑到叶南笙跟前,小声问:“你家是不是学医的?”
是啊,怎么了,叶南笙不懂。
“你不知道,我随我妈,人显老,我看你家人特会保养,不是学医的哪那么会保养,有什么秘方没,我儿子和你妹妹是同学,你看你爸那么年轻,真有秘方告诉我下……”
叶南笙微怔了下,然后秒懂,她盯着脸色已经由白变青的“爸爸”,强忍着笑:“你误会了,那是我老公,还有我家是学医的,不过学的是法医,专看死人。”
叶南笙倒没担心疼疼的同学会因为她有个专看死人的后妈而歧视疼疼,因为就在那天傍晚,紧张的气氛突然笼罩在春熙小学不大的操场上,教师们都在议论着三年四班一个叫刘畅的学生家长丢钱的事。
钱不多,听说只有三千块。可就是这三千块钱却关乎了一场救命的手术。
原来刘畅家住在临水农村,平时上学时候是寄住在市区姑姑家,前几天,他在乡下的妈妈突然晕倒在了家里,在被送进医院检查个遍后,发现是脑子里长了个瘤。不大富裕的一家东拼西凑总算把一期的手术费凑个大概,最后这三千块是刘畅姑姑出的。
刘畅爸爸从姐家取钱这天,刚好春熙小学开亲子运动会,架不住儿子期盼的眼神,刘畅爸揣着钱来了春熙小学,如坐针毡地坚持到运动会结束,刘畅爸准备去医院。
可人有三急,一泡尿半路截下了刘畅爸。捂着肚子,他去了厕所,去前怕钱掉厕所里,他特意招呼了刘畅拿着钱在厕所外面等他。
正解决问题,厕所外面“咚”的一声吓了这个庄稼汉一跳。匆忙解决好问题,刘畅爸提着裤子跑出门,看到的是倒爬在地上的刘畅,而那三千块钱,则早没了影子。
叶南笙承认因为怀孕她少了许多乐趣,所以她不否认自己拉着龚克去校长办公室有闲极无聊找乐子的嫌疑。
“在运动场上你给疼疼丢了那么些面子,还不将功补过再给她赚回来啊。”她是这么说的,龚克也懒得提醒她是谁给了他丢面子的那么些机会。
春熙小学的校长办公室在顶楼,四楼。装修不算高档的大门上挂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校长室”三个字。
春熙小学的刘校长正对着几个高矮不一的学生训话,他不时拍拍身前的桌案,起威吓作用。
“你们几个是那段时间出现在厕所附近的,再不承认我可报警了,别看你们没成年,警察照样抓人。”
“校长,我爸说,年龄没到那个线的就算犯法照样不负法律责任。”
龚克站在门口,看着说话的那个小孩,他是几个小孩里个子最高的一个,头发剪得倒很整齐,就是身上的衣服相对破旧。直觉告诉龚克,这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
果然,校长被这句话气的跳脚,他挥挥手,赶走了其他人,单独留下那个小孩。
他听到校长对那个小孩说:“你那个蹲大牢的爸教你这个,他是不是还教你偷钱了……”随着室内鱼贯而出的学生随手带上房门,校长的声音不再那么清晰。
“爸爸你不进去吗?”
是啊,叶南笙也想问,难道他也觉得是里面的小男孩儿偷的钱吗?
龚克没回答妻女的问题,他靠着墙,打量出来的那几个小孩。出来的一共有三个,个头两矮一高,高个子那个离开时一直回头看着,而个子相对矮的那个则是径直离开,其中一个肩膀在抖,看起来吓得不轻。
看完这些,龚克招呼了疼疼,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小丫头当即眼睛锃亮,点点头跑走了。
也是与此同时,龚克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门里的校长正气的暴跳如雷,他认得这个学生,五年级的陈晋,父亲是个混子,从小没妈。从教育者的角度看,校长几乎百分之百肯定,推倒刘畅还抢了钱的就是这个陈晋。他打算报警,就在这时,门口有人说:“钱不是他拿的。”
说话的是龚克。
表明身份后,龚克提出见见刘畅。刘畅来的很快,头上贴着块纱布,伤得不算重,他旁边跟着一个长相老实的男人,看起来是刘畅的父亲。
龚克问刘畅,看见是谁推他的吗?刘畅摇头。龚克又把刘畅拉到跟前,嫌弃他背上的衣服看了下,再次肯定:陈晋不是抢钱的孩子。真正抢钱的该是那两个矮个子里的一个。
他的理由有2个:刘畅个子矮,身高较高的陈晋想推倒他,使力点该是在肩膀处,而从刘畅前胸的着力点和背上的淤青看,那人的个子不高。
至于另一个理由,是气喘吁吁的疼疼带来的,她抹把头上的汗:“爸爸,和你说的一样,李春雨去了学校的小树林,我悄悄跟去,然后找到了这个。”
是拿塑料袋包着的三千块钱。
龚克第二个理由是从犯罪心理学出发的,凶手犯案后行为表现是有个逃避隐藏情绪过程的,李春雨就那个没回头,肩膀却抖了的矮个子。
按照犯罪心理轨迹,凶手在自以为洗脱嫌疑后,往往会去看看自己的发展成果,这是出于不安,也是出于满足感。龚克让疼疼跟着看哪个小孩单独行动了,于是找到了李春雨。
只是大人们无法理解,小孩子会因为想要一个模型飞机而干出伤害人的事。
离开春熙小学时,刚好夕阳西下,红色的光暖暖照着疼疼的脸,她一扫之前的沮丧:“爸爸,我的同学都说你好厉害呢!”
龚克却没吃这套,他瞥了疼疼一眼:“龚筱藤,你考虑清楚什么时候改改对你妈妈的称呼了吗?”
他都被当成不老妖精,叶南笙的爸了!
疼疼和叶南笙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马路对面,一个少年叼着毛毛狗,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陈晋打量了龚克两眼,突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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