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言不太想他跟着自己,于是委婉地说:“江福生, 我是从南山路过来的, 看的样子应该是从北山路来的,咱们不是一个方向, 不如就此分开?”
江福生微微一笑,“难得遇上熟人,正好我们一起逛逛, 一个人多没意思。”
宝言直言:“可我们并不熟。”
江福生抬头看看天空,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乱走。”
宝言吐出一口闷气道:“游人这么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而且我走到断桥那边就直接回去了,能出什么事啊。”
其实江福生目的不纯,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对宝言印象深刻,这是一个长得漂亮而且张牙舞爪很凶的小姑娘,这次见面,他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娉娉婷婷的清新少女, 跟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女子全然不同,江福生忍不住就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跟了上来, 他建议道:“不然我先送你回去?”这样就能清楚她住在哪里了。
江福生忍不住把对客户的那一套用在了宝言身上。
宝言忍住没赏他一个白眼,“西湖最盛, 为春为月。月景尤妙不可言, 花态柳情, 山容水意, 别是一种趣味。我就是想在月下欣赏西湖。”
江福生摇头,“我高中没读完。”
宝言面无表情,“大哥,这是初中课文中的。”
江福生笑起来,脸皮厚挺,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是吗,我没什么印象了。”
宝言眼珠子转了下,回头看着远远的一处荷花,说:“我们来比一下,你要是输了就麻利走吧!”
江福生好笑地看着她,道:“行啊。”
宝言立刻就说:“刚才经过曲院风荷,这样吧,我们一人说一句关于荷花的诗词,接不下的人就算输,怎么样?”江福生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很多年的人,宝言自知很多方面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她好歹是海市理科状元,就在学习上压倒他吧。
江福生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宝言接道:“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
两人一句接一句,足足说了上百句荷花诗了,宝言看了一眼江福生,这厮肚子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荷花诗,她打起jīng神来对抗,直到肚子里的存货用光了。
江福生悠悠接了一句:“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宝言扶着栏杆,摆摆手,“算你过关了。”她自诩博文广记,今日可算惨败。
江福生望着广阔的水面,轻声道:“我母亲是以前是小学语文老师,她最爱荷花,我这些诗都是她教的。”
“哦,你母亲现在也在香港吗?”宝言随口问道。
江福生眼神寂寥,“她已经过世了。”
宝言深恨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么一句,揭到别人的伤口了。江福生看她的表情,笑了,“没关系,这事都过去好几年了。走,我们往白堤那边去吧。”
圆圆的月亮升起来,清辉照在大地,整个西湖都笼罩在月光中,宝言遗憾没有把相机带出来,不过转瞬间想着,先留着遗憾日后再来。
白堤尽头就是断桥了,江福生道:“这桥好好的,为什么叫断桥?”
宝言道:“有几种说法,一说是孤山之路到此而断,所以叫做断桥,另一说是冬日雪后,桥上阳面雪化了,yīn面的雪没化,从高处看,桥似断非断,还有一说是段家桥的简称,取其谐音。”
“哦,”江福生点点头,“第三种说法靠谱些。”
宝言道:“我也这么认为。”
江福生看看手表,“快九点钟了,你吃晚饭了吗?”
他这一说,宝言顿时感到饿了,急需要美食来祭奠她的五脏庙。江福生直接带着她去了位于孤山脚下的楼外楼菜馆,
宝言看着餐单,点了西湖醋鱼、宋嫂鱼羹、怪味脆皮鱼,然后把菜单递给了江福生,江福生点了油焖春笋、蜜汁火方。
服务员跟他们再三确定,然后才拿着菜单走了。宝言偷笑道:“她肯定觉得我们两个是大胃王了,我们点的菜够四个人吃了。”
江福生道:“难得来一次西湖,肯定要吃个够,可惜只有一个胃,要不然我想把这些特色菜都点上。”
宝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确认过眼神,两人都对吃的比较感兴趣,于是又有了新的话题。
江福生给她讲香港的特色小吃,避风塘炒蟹、粤式早茶、云吞面等等,说的宝言心里痒痒,“好想吃啊。”
江福生笑道:“等你去香港,我带吃遍大街小巷。”
宝言道:“好啊。”
服务员上菜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菜都上来了,满满的摆了一桌子。宝言秉着食不言寝不语,默默吃起来,下午先是参观缫丝厂,然后就是逛西湖,没有歇过,水都没有喝几口,是真的饿了。江福生则完全是中午就没怎么吃饭,两人胃口都极好,互相对着胃口好的人吃饭,只能是更有食欲,如此一来,两人战斗力大大增强,也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目光,五道菜被扫荡一空。
最后,江福生把账给结了,大庭广众下,宝言没有跟他争着付款,道:“以后你去北京的话,我请你吧。”她一向是不喜欢占人便宜的。
江福生笑道:“那我等着了。”
出了楼外楼,两人溜溜达达地往苏堤的方向走,江福生讲起这些年他经历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宝言听得兴味盎然,这人不简单啊,十六岁就辍学跟着老爹闯广东了,然后又去了香港,买过水货,摆过地摊,做过服务员,三百六十五行,他至少做了五十行了,人生丰富有趣,但是仔细回想,还是蛮让人感到心酸的。
从苏堤走回到南山路上,江福生问:“你明天去哪里逛?”
宝言警戒地看着他,“江福生,你不会还想跟着我吧,明天我可不带你玩了!”
江福生笑出声音来,“我有这么可怕吗,今天我们一起逛着不是挺开心的吗?”
宝言道:“我明天真的有事情。”郑女士还要带着他们去参观刺绣工坊。
江福生道:“逗你玩着,我明早的飞机回深圳,然后从深圳去香港。”
到了宝言入住的酒店门口,宝言冲他挥挥手,“再见!”
“傅宝言!”江福生突然叫住她,宝言回头,瞪着眼睛瞧他。
江福生道:“以后别叫我江福生了,我的大名叫江泾川,福生是我的小名。”
宝言噗嗤笑了,“又是山又是水,好名字呀!”
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左侧的酒窝若隐若现,江福生心里有种想亲她一下冲动,最后忍住了,微微笑道:“再见!”
宝言回到酒店房间,已经接近十点了,李梅在房间坐立不安,见到她进屋,终于松了一口气,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担心死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的。”
宝言道:“我就沿着苏堤白堤转了转,遇到一个朋友,然后一起去吃饭了,所以就回来晚了。”
“朋友?”
“就是我去深圳遇到的那个江福生。”
“哦,”李梅记起来了,“那个孩子啊,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宝言道:“他可不像个孩子,看着可成熟了,过得还不错很,去了香港,现在都当上老板了,我看他腰间挂着这么大的大哥大,爸爸都没他威风。”宝言用手比划了下,“遇到坏人可以直接当做转头拍过去了!”
李梅笑道:“好了,好了,快去洗澡吧,早点睡,明天我们还要去刺绣工坊,还有织造厂。”
第二天时间安排的紧,上午去参观刺绣工坊,现代的刺绣基本上都是机器cào作了,宝言仔细看了那些机器绣出来的图案,花样繁多,样式jīng美,但是略显呆板,就比如一副双鸭戏水图,人工绣出来活灵活现的,机器绣出来那两只鸭子就不太灵活,这算是一个弊端,但是机器生产代替手工作业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
下午去了织造厂,丝绸有两种织造方式,其一是生织,生丝加工成经线和纬线,不经炼染先制成织物,称之为坯绸,最后将坯绸炼染成成品。织造厂的师傅说这种生产方式成本低、过程短,是目前丝绸生产的主要方式。另外一种是熟织,经纬线在织造前先染色,但这种方式成本高,目前至少少量的高档丝绸产品才这样织造。
晚上照旧是去杭州比较有名的饭店吃特色菜,人多菜也点的多,宝言基本上把杭州的特色菜尝了个遍。第三天的活动安排是参观桑林,去农户家里看别人养蚕,宝言看着桑树翠绿的叶子,感叹来的不是时候,要是四月五月过来,那这不是满山遍野的桑葚了,可惜,没有口福了。
李会长笑道:“桑葚是下市了,但是我们还有桑葚酒,小姑娘,你要是喜欢给你带两瓶回去。”
宝言欢呼:“谢谢你会长。”
第四天终于lún到自由活动了。郑女士自有安排,何师傅去拜访亲友了,宝言与李梅赶着清早去了灵隐寺,据说这里是济公出家的地方,两人烧过香,拜过佛,然后去爬飞来峰,飞来峰与灵隐寺属于同一个景区。两人爬到中途,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冒雨拾阶而上,到了山顶雨忽然停了,从山顶往下来,视野开阔,景色优美。
下午三点的时候,众人返程。李会长每人送了两瓶自制桑葚酒,又经历了三个小时候的车程,终于回到了海市。
回到家已经是六点多了,傅红军带着小宝正在吃面条,小宝见李梅回来,把筷子一放,扑到李梅怀里,“妈妈,爸爸又给我煮面条吃。”
傅红军讪讪笑道:“这不是时间来不及吗,所以就煮面条了,我煮的是西红柿jī蛋面,很有营养的,是这个小子挑食。”
宝言曾今吃过傅红军做饭,色香味都能兼顾,但是他做饭架势大,讲究jīng工出细活,每次做饭没有两个小时做不好,所以最后他就很少下厨了。李梅打开冰箱看了看,戴上围裙去做饭了。
宝言冲着小宝招招手,“过来,姐姐带了好吃的回来。”她给小宝一袋零食,然后把两瓶桑葚酒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酒柜上。
傅红军看着女儿忙活了半天,心有不甘地说:“没给爸爸带什么吗?”
宝言取出一个小玉环的吊坠,“这是在灵隐寺买的,大师给开过光的,你挂在车上,保佑你身体康泰,生意兴隆。”
“好闺女,老爸没有白疼!”傅红军拿着吊坠左看右看,心里喜得不行。
睡觉前宝言接到孔阳的电话,孔阳问她最近在忙什么。宝言把近期的境况跟他说了一遍。
孔阳道:“看来这个暑假你一点都没有闲着。你什么时候来学校报道?我去接你。”
宝言道:“八月二十左右,之后我们学校还有一周左右的军训。不过我爸妈要一起送我你学校,所以不用麻烦你了,等我安顿好了,再见面吧。”
孔阳笑道:“也好,我现在军训很难请假,你们学校算好了的,我们军训有二十天,我现在已经在学校军训了,估计你下次见我都认不出来了,我晒成黑炭了。”
宝言回想了下他的模样,一年没见,确实有些模糊了,不过孔阳是个干净阳光的男孩子,就算是晒黑点,应该还好吧。
离着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宝言在家修身养性,看看书或者跟宝凤出去逛逛。八月十九号,李梅与傅红军两人一同送女儿去北京上学。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