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掩下心思,一路无话,但进了宫门,却被领路的曹公公拦住,
“恕奴才逾越……按例,姑娘该去跟万岁爷谢恩才是!”
七娘脚步一顿,有些尴尬,更多是庆幸,她是真不知,陛下日理万机,不可事事躬亲,应该不会管这般碎事,
但既然曹公公说了,还是去一番的好,毕竟他是陛下的人,不会无端生事,况且,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说不得以后在宫中只能靠着陛下的庇护过活……
“多谢公公!”想通的七娘盈盈一拜,不着痕迹地送上一枚金叶子,正是李云苒准备的,可惜如今在宫中人人不可信,只能亲自行这贿赂之事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收了金叶子的曹公公喜笑颜开,脸上的褶子堆了又堆,弯腰道,“您折煞奴才了,姑娘心思通途,哪里用奴才提醒,您这边稍等,我去给您叫个步撵,也省些脚程”。
曹路说完不给七娘反应的时间,便匆匆而去,留她在原地等待。
也幸亏如此,让七娘有时间处理黑影的木匣,其实她本意是想先替黑影保存着,并没有打开匣子的想法,但现在不行,面见陛下,东西自然不能随身携带,七娘可不想因自己的“守礼”,让黑影的东西被那些仗势欺人的奴才昧了去。
即使有些心虚,七娘还是悄悄打开木匣。
许多年后,七娘每每想起今日情形,无不后怕,若是她当初再迂腐些,不打开那匣子,那该后悔成什么样,七娘不敢想象,只是反复庆幸今日的举动。
匣子只有一个暗扣,七娘很容易打开,里边的东西与她想象的相符,又有些不同,成空大师给的东西自然是与佛门有关的。
一串佛珠,只是与往日里见到的不同,九颗被打磨的珠圆玉润的赤真珠,追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只在车厢内暗淡的光晕下,便透着五彩斑斓,若是在日光下,该是怎样一番祥瑞。
七娘无法想象,只是更坚定了替黑影护着的心,如此珍贵的东西,若是丢了,该是多大的罪孽,更不用说这串佛珠极有可能是成空大师开过光的。光这一点,便是价值连城。
略一思忖,七娘便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将手腕上的玉镯退下,与佛珠替换。
幸好没人打开过匣子,不知其内的东西,而且当日的宴会,成空大师确实遣小和尚来邀请。
只能厚着脸皮伪装一番了,想来成空大师所赠之物,即使是三儿,也不敢随意沾惹吧。
毕竟,佛缘一说虚无缥缈。但成空大师,却是没有几个人敢质疑的。
当然,在七娘一阵战战兢兢的面圣后,发现原本匣中色泽艳丽的南阳玉不知被哪个奴才换成了色泽淡黄的蓝田黄玉时,更庆幸自己先前的行为。
庆幸过后,又对今后在宫中的日子更添一分忧愁,三公主回宫了,很多事情便不同了,以前那些左右摇摆的人因陛下的冷眼旁观,大部分已经准备火上浇油了,但那有什么办法,七娘苦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七娘如此想着,但第二天三儿将一碗黑乎乎的药端在她面前时,还是忍不住心中气闷,她果然是不能适应皇宫。
“本宫今日偶感不是,这是太医院给开的药,还望姐姐能帮我看看,毕竟,三儿刚刚回宫,根基尚浅……”
前半句三儿还说的义正言辞,后一句话便又泫然欲泣,七娘不由感慨其变脸之快,真不愧天生便是皇宫里的人。
“姐姐是母后的贴身医女,给三儿看一碗药,想来姐姐不会拒绝吧?”见七娘沉默,三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苦苦哀求,“我当姐姐是知心人,还望姐姐帮我……”
“还真是‘知心’”,七娘低头的脸上亦嘲讽不已,看药是假,试药才真。
那碗药一看便是黄连熬成的浓汁,也不知她们怎么弄的,竟熬成这黑乎乎的颜色,还真当她七娘这医女的名头是糊弄人的。
试药宫女宫里有的是,七娘不信皇后娘娘没有为自己的女儿安排,三儿只是想让她喝那碗黄连汤罢了,谁让自己偏偏就顶了医女的名头,给三儿提供了借口。
七娘无奈,低头思索对策,并不是她不喝黄连汤,若那药中只有黄连,七娘或许会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可那黑乎乎的程度决不是单单黄连能熬出来的,三儿在其中必然加了其他东西,但七娘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自然是不会乱喝的。
这个时候七娘不禁有些懊恼,若是平日里再多看些医书,辨别出那碗里的东西,怎么着也不会这般不上不下。
其实七娘错了,她不知道饶是她看再多的东西,也绝不能辨别出那碗里的东西,其实这东西说平常也平常,家家户户都有的,只是七娘平日里接触不到罢了锅底灰。
没错,正是锅底灰,七娘堂堂颜家嫡女自然接触不到这些东西,但三儿不一样,在进宫前她是王府的妾,而在进王府前,她只是山里老汉的女儿,整日为生计发愁,饥一顿饱一顿的,对这东西自然不陌生。
说起来也好笑,今早三儿吩咐宫女去给药里加锅底灰的时候,连宫女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气的她差点将那宫女杖毙,后来还是一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说知道那东西,保证熬成,这才有了此时七娘眼前的药。
至于那宫女,谁知道呢,反正周围的宫女眼观口,鼻观心,一言不发,七娘看不出半点异常,自然也不知眼前这碗药的曲折历史。
七娘也没兴趣知道,只是在三儿恳切的请求中,行礼道,
“禀三公主,太医开的药自然是好的,这药没有问题,公主可放心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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