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正好看到沙发看到茶几上装着水果沙拉的大玻璃碗,拿起之后就啪一下对着叶尔头砸了去,叶尔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李明珠吓坏了,她看到叶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头上还汩汩地流血,做了一个非常雷的动作,她惊悚地将食指伸到叶尔鼻子下面,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发现她还有气的时候忽地松了口气,往地板上一坐,踹了叶尔一脚,接着把洒落一地的水果沙拉收拾了,又将沾了叶尔血的玻璃大碗给收了起来,又沾了些血迹放在茶几的拐角处。
做完这些之后,她才拿出电话惊恐地打电话给李言,着急地哭着喊:“言哥哥,叶尔晕倒了,她不小心摔倒头撞到了茶几上,流了好多血怎么办?呜呜呜,我好怕!”
“救护车,马上叫救护车!我马上回来。”李言声音还算冷静,如果忽略他握着手机拿颤抖的手的话,他推开办公室的椅子,飞奔似得出了门。
李明珠听到开门的时候,连忙哭着扑了过去,抱在他怀里哭:“言哥哥我好怕,我好怕叶尔会出什么事,呜呜呜,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看好她……”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言一把推开,他一回来就看到叶尔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吓得连忙把她抱起来,救护车也很快赶到,把她送到医院里急救。
李明珠看李言理也不理她还把她推开,气的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她胳膊被叶尔咬了很深一口子,肉都差点咬了下来,也需要去医院包扎一下,路上还不停把伤口故意露在李言面前,让他看看她受了多大委屈。
叶尔在昏迷中脑中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闪烁,闪的她头痛的都快炸开了,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一脸,疼的一直不停流眼泪。
“医生,我妻子她怎么样?有没有事啊医生”李言趴了趴头发,这段时间他忙的心力憔悴,一边是工作,一边要找最好的医生给她看病,又担心她在家里出什么事,没想到担心会成真。
他早已看出李明珠根本不会照顾人,他要去保姆中介那里再看看,要快点请个保姆回来。
医生摘下口罩,“你们这些做家属的怎么回事?病人原来的伤还没有好,现在又添新伤,看你们年纪轻轻的,不仅养小三还家暴,可以告你的知不知道?”
李言眸地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家暴?我妻子不是摔跤撞到头部吗?”
“撞击?有撞击撞到头顶的吗?分明是头部受到利器重击。”医生也很是愤怒:“病人原本脑部就受过伤还没好,现在又被利器重击,你们想闹出人命是不是?”
李言看着医生背后已经包扎好慢慢走过来的李明珠,脸色铁青。
“医生,那我妻子她……”
医生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甩下一句话,“流血过多,还没度过危险期,留院观察。”
叶尔在梦里看着小时候和爷爷一起成长的那些片段,真实的仿佛一切都是在昨日,梦里有爷爷,有开满串串白色小花的刺槐树,还有刺槐树下还有一个竹子编织的躺椅,爷爷就躺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把紫砂小茶壶,一口茶一口茶地慢慢抿着,躺椅一晃一晃。
她看到爷爷很开心,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是心痛,直觉告诉她一定要留在这里,不能离开爷爷,一旦离开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在梦中待了好久好久,久到每天背着书包上学,从小学到中学然后又从小学到中学,反复不停地上学,梦里她还有很多同学,那些同学她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有李言,有李明珠,有张栎,还有一个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名字的男孩,可这男孩也天天出现,总是对她笑,笑的她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流了满面,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梦里很幸福幸福,心里却很悲伤很悲伤,明明那么幸福,偏偏有种难以抵御的悲伤。
她想留在这里,再也不要醒来。
可梦里的情景千变万化,下一秒,她突然站在院子里,往前走就是自己家,可她突然迷路了,找不到自己家在哪里,她走啊走啊,却仿佛越走越远,远的连原本的院子都找不到了,却突然看到家里老房子后面的小屋,她记得这个小屋是屋后的黑大姑住的地方,黑大姑告诉她,那就是她的家,并且领着迷路的她带着她去睡觉。
她心神都仿佛得到了放松,跟着黑大姑望着那灰暗的旧屋子里走去,她看到里面有一口黑乎乎地棺材,黑大姑说,那就是她睡觉的地方,让她快去睡觉。她看着,迷迷糊糊的就要往里面走。
这是爷爷突然出现了,大声骂她,“你不回家到这里来干什么?还不会家去!”
她看到爷爷很高兴,连忙向爷爷扑去,爷爷却侧身避过她,一个劲地让她回去。
“我不回去,爷爷,我不回去。”她倔强地看着爷爷,眼里满是孺慕之情,“爷爷,带我走吧。”
“小孩子说什么孬话?还不快回去!”爷爷大声地喝斥她,对着一旁的黑大姑说,“快让她回去,我给你准备了很多钱,全部给你,你让她回去!”
“我不回去,爷爷,带我走吧,我不想回去了,爷爷,我想你!”她用力地喊着,声音越来越小,爷爷的影像也越来越淡,最后只能看到爷爷呵斥她的面容和慈爱的目光。
她醒了过来,望着天花板,还有最后爷爷呵斥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那么清晰,清晰的就像往日里每日对她说的话,她有点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她躺在那里,眼里蓄满了泪水,眼眶渐渐盛不下这么多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淌了下来,滚到枕头里。
她已经想了起来,大脑十分的清晰,可心底的痛却没有消失半分。她知道爷爷没有责怪她,从来没有责怪她,可是她自己会责怪自己,为什么抛开了爷爷去了国外,为什么留下爷爷独自在家,她还有那么多遗憾,爷爷还没有看到自己结婚,爷爷还没有看到她的孩子,还没有听过她的孩子喊爷爷一声曾祖父,她还没有带爷爷去看他最想去看的雷峰塔和岳王庙。
然而这些遗憾,这一辈子,到死,她都没有办法弥补了,她到死都要带着这些遗憾,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痛恨自己。
她躺在床上失声痛哭,心头突然对这里的一切都产生了厌倦,厌倦这里所有的人,厌倦过去所有的执着,厌倦过去所有想拥有的感情,只想到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她完全陌生的地方,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甚至去流浪,对于现在的她,活着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这一刻,她想到了死。
或许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这个念头就像一道魔咒缠绕在她心头久久都不离去,心却在这一刻变的无比的宁静,心头的一切事情都仿佛像时间沙漏般停止了流动,那么安静地停在哪里,格外宁静,格外清晰。
她拔掉了手中的盐水瓶,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窗外的天空广阔无垠,红花绿树阳光明媚,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靠在墙上,想要不要跳下去。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如果她跳下去,奶奶怎么办?奶奶已经老了,她还要养她,她得养奶奶,是爷爷和奶奶抚育了她,她不能就这么离去了,她还有牵挂。
她起身回到了自己原来住的屋子,这里当时是签了一年的合同,交了一年的房租,房子还没有被收回。
她找到房东,交接了一下钥匙和水电费用,押金都被退了回来,收拾了一些东西,离开了这里。
她回到老家,老家的房子前杂草都已经长了一人多高,房门上上了一把黑色的大锁,门前门窗上都长了墨绿色的青苔,屋前的刺槐树已经被人锯了一半,树下的老黄牛也不见了,连原本地烂泥地都换成了崭新的水泥路。
她看着这里,这里的一切都仿佛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远去,再也回不去了,再也看不到了,那些记忆力里快乐的时光。
或许再过几十年之后,再没有人记得这里,再没有人记得爷爷,再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她和爷爷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她仿佛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证明他们都存在过,那些记忆都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只有她记得。
她背着书包,坐上了车,漫无目的的走,不知要去往何方,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她落脚的地方,天下如此之大,却没有一处在她的家。
大巴车车前的电视里正放着周星驰演的电影《大话西游》,她听到里面的至尊宝对紫霞仙子说: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她说:我爱你。如果一定要为这份爱加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被这段话感动了,虽然她的情况和至尊宝完全不一样。
人人都希望有一个月光宝盒,可以回到过去,弥补自己人生中难以弥补的遗憾,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它对每个人都那么公平,没有一个人可以有月光宝盒,然后穿越自己最想去地方,最想去的时间。
如果她也有个月光宝盒,她一定会回到三岁的时候,从外婆家第一次回到家,奶奶抱着她要把她送走给别人家养,她安静地趴在奶奶的肩膀上,看着爷爷气急败坏地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赶了上来,一把把她从奶奶怀里抢了过去,气呼呼地对奶奶大声喝道:“你不养,我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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